憐歡公子

楚清陶醉的眯起眼睛,嗅著從香滿樓裏徐徐飄溢的香氣,吧唧吧唧嘴巴,肚子咕嚕嚕的擂起了鼓。“不愧是名滿大江南北的香滿雞,麵還沒見到,味道就已經叫人胃口大開。”今兒個他就是奔著這香滿雞來的。

楚清拍了拍大花,舉步正要進樓,突然,不知哪裏冒出一個冒失的,撞得他一個趔趄,整個人橫撞到了香滿樓的門柱上,頓時撞得他滿目金星。“哪個不長眼的撞了小爺?”

楚清晃悠著站穩,揉著自己的額頭四下尋摸,就見一個賊頭鼠腦的矮瘦男子,倉卒的向前奔跑,屢屢撞到路人。

楚清皺了皺眉頭,喃喃嗔道:“這是要趕去投胎還是生孩子?老子死了也不用這麽急。”

“啊!我的錢袋不見了。”突然有人驚呼。

“糟糕,我的也不見了。”隨即又有人驚呼。

“我的也不見了,那可是給我娘買藥的錢,哪個欠殺的摸了我的錢袋。”

接二連三的街上響起錢袋被偷的咒罵聲,楚清下意思的摸了摸腰間的錢袋,倏地睜大了眼睛,兩腮氣鼓鼓的道:“大花,目標剛才那個老鼠男,我們要奪回被偷走的錢袋,為民除害。”

“喔!”大花氣勢十足的向楚清跺腳行了一個軍禮,搖身一變成了捍衛正義的勇士,展開兩米長的翅膀,衝向敵營,帶起一通塵土飛揚,掀了女人家的羅裙,又是一陣驚叫響徹十裏長街。

楚清氣的一跺腳,“大花你這個蠢蛋,又不記得馱上我,神在造雞這種動物的時候,怎麽就不把它們的腦子做的大一些?比豬還蠢。”

楚清抱怨了一通,賊人還是要追,匆匆一跛一跛的沿路追了去。平時行走若是不細瞧,還看不出腳上的異樣,一旦急起來,腳上的病態就顯露了出來。畢竟是斷後再接,怎麽也不如原裝貨。當年他為了取下了尋魂鈴,毅然決然砍斷了自己的腳,幸運的是有宋慈這個藥王的兒子在,這才沒有落得一個斷腳廢人的下場。他在用毒上天賦極高,可在修武上卻毫無造詣,白白浪費了天啟老人的一身好功夫,隻學會了一些保命的功夫。天啟老人常常望著他語重心長的說,“白瞎了一塊好材料了,這腦子怎麽就跟豬一樣笨呢?”

楚清想到師父那張歎了又歎,搖了又搖,無比惋惜的臉,嘴角抽搐了兩下,臉色一陣青一陣黑。

“誒喲!”

楚清一個沒留神撞上了剛好從巷子裏走出來的白衣公子,兩個人誒喲,誒喲,都跌坐在了地上。

白衣公子柳眉低垂,扶住額頭,皺眉嗔斥道:“哪裏冒出來的莽撞猴子,也不知看路,痛死我了。”

“對不起,我……”楚清抬頭看向白衣公子,本想道歉,突然他定住了,愣愣的打量起了麵前的美豔公子。雖然麵前人的臉上塗了厚厚的脂粉,有著濃重的風塵味,可脂粉下令他無比熟悉的容顏,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看什麽看,沒瞧過美人呀!”白衣公子嘟著精致的朱唇,悻悻起身,厭惡的拂了拂身上的土,“真是倒黴,這可是剛送來的新衣服,瞧這髒的,等一會兒我可怎麽見人呀?”

楚清的嘴唇翕動,清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白衣公子的臉,突然脫口叫道:“八哥!”

白衣公子低頭拂著身上的土,“什麽八哥八哥的?你要買鳥去魚鳥市,沿著大街直走就是了,不過之前你得先賠了我衣服的錢,這可是上等的蘇緞,想你也賠不起,就賠個幾十兩的洗衣錢就行了。”

“八哥!”

“你煩不煩呀?我都說了你要買鳥去魚鳥市,難不成你是個癡兒?或是說你不懂人語?”白衣公子說著抬起頭,目光兀地一閃,不耐煩的說道:“算了算了,看你也是窮人家的,這銀子怕是也賠不起,今個兒就算我倒黴。”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走進了巷子。

楚清看著那人走遠,抿了抿雙唇,陡然喊道:“倪合歡。”

白衣公子的腳下一頓,繼續向前走。

楚清蹭地跳了起來,他確定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倪合歡。他正預去追,想著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他。就在他剛剛跨出步子的時候,從巷子的另一頭匆忙跑來一個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婦人遠遠的便嗲著嗓子喊道:“奴家的爺呀,你可是讓奴家好找。”

婦人的衣飾華貴且很庸俗,大紅大綠,臉上的妝容很濃重,頭上戴著一朵大紅花,插了三根孔雀毛,身材臃腫,胸前兩個下垂的大木瓜,隨著身體的動作左彈又跳,遠遠瞧著活像一隻肥肥的花母雞,甚是滑稽。

婦人氣喘籲籲跑到白衣公子麵前,翹著蘭花子,捏著帕子點拭著臉上的汗水。“我的爺爺呀,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那邊可是都等著呢,若是得罪了那幾位主,咱們就得吃不完兜著走,你就別再給媽媽耽擱了,趕緊走吧!”

婦人拉起白衣公子就走,巷子外一輛青布簾子的馬車正等在巷口。

楚清不死心,追到巷子口,急切的喚道:“八哥……”

白衣公子在馬車前停下,留給身後的人一個清瘦的背脊。他輕言笑道:“小公子認錯人了。”言畢,便上了馬車。

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楚清眉頭緊鎖。

“小哥這是也看上憐歡公子了吧?我勸你還是放棄吧,憑你連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五官還算端正,貌似三十有上的男子握著扇子走到楚清身邊,望著快沒了影的馬車,優哉遊哉的說道。

“憐歡公子?”楚清狐疑的看向男子。

男子笑了笑,“你不是本地人吧?難怪不認識憐歡公子,他可是楚君樓的紅牌倌兒,想買他一夜除了銀子還要看身家,價高著呢!除非你是鴻運當頭,走了狗屎運,被憐歡公子看上。”

“楚君樓?紅牌倌兒?”他怎麽會成了小倌?楚清驚訝的徹底定格了。

“呀呀呀呀呀,你怎麽還往裏闖?我不是說了嗎,憐歡不會見你的,還不快走,你若是再不走,我可是不客氣叫人哄你走了,倒時候碰了傷了的可別怪我。”楚君樓的老鴇晃著一身的肥肉,擋在門口死活不肯放楚清進樓。

“就算打死我,今天我也要見到他。”

楚清和老鴇扯來扯去,誰也不肯讓步。適時,跑去追賊的大花尋到了楚君樓,見到楚清高興的衝了過來,展開翅膀抱住了他,鮮紅的大紅冠蹭著楚清的臉蛋。劈裏啪啦一通亂響,赤橙黃綠青藍紫,數十的錢袋乒乓落地。

老鴇傻眼了,周圍的人也傻眼了,直勾勾的盯著地上堆成了小山的錢袋子。

老鴇悠悠緩過神,瞪圓了眼指著大花,結結巴巴的喊道:“賊……賊……賊雞,快……去報官。”

大花眨了眨圓豆眼,歪著頭奇怪的看著老鴇。老鴇吞了吞口水,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這輩子也沒見過比自己還高的雞。大花突然喔了一聲,高興的撲向了老鴇,把老鴇踩在了腳下,伸出尖尖的舌頭舔舐老鴇的臉,口水花了老鴇的妝,老鴇一臉紅紅綠綠都參合在了一起,辯不出模樣。

“啊——救命呀——”老鴇嚇的高聲驚叫,尖細的嗓音似指甲撓在玻璃上一般刺耳。

大花用頭頂了頂老鴇的下巴,掉頭用屁股對著老鴇的臉,興奮的搖擺自己的花尾巴。

老鴇雙眼一翻,暈了。

大花不懂為什麽老鴇會暈,無辜的看向楚清。

楚清有模有樣,一本正經的撫摸大花的腦袋,“你的尾巴很漂亮,是她不識貨。”

大花傷心的用頭蹭楚清的脖頸。

老鴇被怪雞嚇昏了,楚君樓的打手們麵麵相覷,齊齊看向一旁臉色煞白的龜公。

“看什麽看?還不快把他們拿了送官。”龜公雙眼一瞪,躲進了門裏。

十幾個膀大腰圓的打手顛著棒子圍住了主寵兩隻,互相瞧了瞧,小心謹慎的縮小包圍圈。

就在這時,從樓裏跑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童,他附在龜公的耳邊說了幾句。龜公點了點頭,衝著打手說道:“放他進來。”

打手們讓開一條路,楚清拍了拍大花的背,交待它安心的在外麵等著,別惹事,便轉身進了楚君樓。

小童向楚清躬身,說道:“憐歡公子吩咐小童來請公子,公子請隨小童來。”

楚清跟著小童到了三樓的廂房,廂房外站了兩名魁梧的大漢,大漢抱臂酷似兩尊雕像。楚清一見二人,就知這兩人和之前的打手不同,他們定是受過訓練。

小童推開廂房的房門,“公子請,憐歡公子就在裏麵等著呢!”

楚清點了下頭,表示謝過,舉步剛剛跨進門檻,甜膩膩的香氣便撲鼻而來。他打量了一番屋內,上等的牡丹祥雲紅木大床,紅木桌椅,紅木梳妝台,紅色的屏風,紅色的被褥,紅色的幔帳,紅色的地毯,滿目的紅色。突覺腹下湧上一股熱潮,眉頭微皺,這才意識到,這屋裏的香氣有催情作用。從懷裏掏出清心丸服下,長長的籲出一口濁氣。

“公子這般執著的想見憐歡,憐歡可是惶恐了。”紅紗輕衣的傾城佳人巧邁蓮步,婀娜的從屏風後走出來,紅衣慵懶的敞開至腰際,膚如玉雪,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腦後。這樣的慵懶佳人怎叫人不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