膏藥爹爹(二)

?“不是你賤,是我賤,是我他媽的犯賤。”楚清氣嘟嘟的轉身,不知好歹的臭男人。?

倪項一把拉住他,心痛道:“要打要罵都隨你,不要詆毀自己好嗎?”?

“那你就離我遠點,別讓我看到你。”楚清甩開倪項,走到女人身前,“你是怎麽駕車的?想死投河,上吊,服毒,剖腹隨你選,別拖累了別人。”?

女人含怯梨花帶雨,嚶嚶泣道:“奴奴後娘將奴奴賣與八旬惡霸做小妾,奴奴不甘,欲逃往塞外漠邦尋愛郎。奴奴無心,不知會闖出這麽大的禍,求小公子原諒奴奴,不要送奴奴見官。”?

楚清黑著臉看著女人,好狗血。“你走吧。”?

“謝謝小公子。”女人扶著車轅起身,忽然“哎呦”一聲又跌回在了地上,大顆大顆的淚珠,吧嗒吧嗒落到青石板的地麵。女人惶恐的泣道:“腳傷了要怎麽去大漠?那惡人的家丁就要追來了。”女人攥著袖子抹淚,突然向前爬拖兩步,抓住楚清的褲腿,淚眼婆娑,淒淒哀哀乞求道:“小公子幫幫奴奴吧,奴奴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小公子的恩情。”?

開什麽玩笑?一個狗皮膏藥貼著不放,一個白吃白喝,就夠煩的了,再加上一個逃婚奔情郎的弱質女流,還要免費充當保鏢,搞不好又是一個吃白食的主,還要不要人活了。?

“不行。”?

“求求小公子,奴奴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隻要小公子將奴奴帶到邊關,奴奴便會自行離去。等奴奴尋得了愛郎,一定會報答小公子,為小公子貢奉長生牌位。”?

“不行。”命長沒錢有屁用。真是怪了,這麽多人,為什麽這個女人偏偏要纏著自己?楚清瞧了瞧看熱鬧的人。?

“小公子……”?

“她也挺可憐的,不如咱們就帶上她,反正順路,別做了棒打鴛鴦的惡人。”倪淩皓插言說道。?

“不行。”楚清堅決的拒絕,“帶個弱質女流上路,定要耽擱了時日。”?

“小公子帶上奴奴吧,奴奴能吃苦,不會耽誤小公子的。”?

女人那雙水汪汪的杏眼,緊緊的抓著自己,楚清明白了,這個女人是死心塌地的纏定自己了。難道自己這張臉看著很像好人,還是看起來很好欺負??

“清兒帶上她吧,那不是有一個免費勞工嗎?”倪淩皓戲謔的瞥視倪項,對上倪項一雙冰冷的眸子,他不以為意的俯下頭,附在楚清的耳畔又是一陣耳語,眸子挑釁的與倪項對視。?

楚清皺了皺眉頭,轉身走到倪項麵前,“你如果想與我同行,這個女人就由你負責,包括吃飯拉屎,統統都要管,你可以不同意,那就請你馬上離開我的視線,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讓一個皇帝屈尊降貴去伺候一個布衣女子,那是莫大的恥辱。楚清故意刁難倪項,想他知難而退。?

倪項隻是淡淡的微笑,“我同意。”?

楚清嘴角抽搐兩下,轉身自顧離開。?

三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同上路,女人坐在倪項的馬上兩頰緋紅,羞兮兮垂頭抿唇不語。楚清瞥向女人,發現她時時用餘光偷瞧牽馬的倪項。楚清的臉色一沉,大聲喝道:“大花走。”?

大花晃著花尾巴,馱著少年一顛一顛跑起來,少年長到腰際的馬尾一甩一甩,跑在三人的前麵,煞是可愛。倪項的唇溫柔的勾出漂亮的弧度,彎起的眸子裏盡是寵愛,在他的眼裏永遠隻放得進楚清一人,再低賤的事他也會做。?

密林之中,皎月空懸,星河璀璨,營地的火熊熊的燒著。楚清坐在營地邊的枯樹幹上啃著冷饅頭,他瞧了一眼遠遠裹著毯子,靠在樹下休憩的女人,轉向鳳寒的馬。鳳寒到底是哪裏弄來的老馬?一身的皮包骨,老的都掉牙了,四條腿比擬麻杆,半路還不一命嗚呼了。?

“鳳大哥,你這馬是哪裏淘來的?”?

倪淩皓給篝火添了些柴,見楚清坐在營地邊出神,於是走到楚清的身邊坐下。屁股才沾了枯樹幹,楚清便脫口問出了疑惑。?

倪淩皓雙手拂了拂袍子上的木灰,溫雅的笑道:“是咱們住的那家客棧的小二賣給我的,我見也便宜,隨你同行也不能沒有代步的,便買下了。”?

“哦,那小二還不坑你一把?”楚清對那小二的印象不好,不為別的,就因小二多拿了自己的銀子。?

“小二的人不錯,見我無代步的畜生,五兩銀子就把自己的馬讓出來與我,怎麽會是坑呢?”?

這還不叫坑?五銀子可以買頭小馬駒了,這瘦骨嶙峋的老馬,用用不得,吃還嫌它的肉硬,扔在路上也沒有人願意要。楚清咬了口冷饅頭,真想吃上一頓熱乎的。?

“你不是沒有錢嗎?”?

“銀子是你的。”?

“我的?”楚清愣愣的看向倪淩皓。?

“是呀,早上我見你睡的香,舍不得擾了你,便在你的錢袋裏拿了五兩銀子。”倪淩皓的表情有些驚訝,像是在說你不知道?我以為你知道了。?

聽到錢袋兩個字,楚清馬上掏出自己的錢袋查看,果然少了五兩銀子。他看著鳳寒一副畜生無害的模樣,真想抓花了那張俊臉。突然,腦子裏晃過一個問號,“那早上的飯是?”?

“是小二免費送的。”事實是粥是小二送的,包子是他天不亮去排隊買來的,說自己沒有錢隻是留下的借口罷了。?

“你怎麽可以不經過我的允許就……”?

“清兒,”倪淩皓忽然俯身貼近楚清,“我們都已經同床共枕,你怎麽可以為了一點錢就埋怨我?難道我比不得銀子嗎?”?

“你……你在說什麽?”冷香的鼻息吹在臉上,楚清紅了臉頰。?

倪淩皓的眼神有意指向楚清的身後,“難道我說錯了嗎?清兒。”?

楚清感到背後涼颼颼的,於是順著倪淩皓的眼神扭頭去瞧,驀然愣住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倪項休息時便不見了,此刻他正拎著一隻肥碩的野雞,冷冷的站在自己的身後。?

倪項將野雞提到楚清的眼前,“我去打野物。”他轉向倪淩皓,將野雞扔過去,“鳳公子,麻煩你去清理一下。”?

“清兒,你有說過要吃雞嗎?”倪淩皓與倪項對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擊出無數火花。倪淩皓把野雞扔回給倪項,假意笑道:“真是麻煩你了,我們清兒不喜歡吃雞,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倪項眯了眯深幽的眸子,扔下野雞進了林子。?

楚清嘟嘴道:“我什麽時候說過不喜歡吃雞了?”?

倪淩皓輕輕掃去楚清頭上的雞毛,眼神略顯空洞的幽幽問道:“你心疼他?難道你忘了是誰,把你弄成這副樣子的嗎?”?

楚清心下大驚,警惕的看著眼前的鳳寒,“你到底是誰?”?

倪淩皓抽出楚清藏在靴子裏的匕首,撫著華美的刀鞘,綻出溫煦的笑。“你還一直留著它。”?

楚清神情一震,“大哥?”?

倪淩皓豎起食指按在楚清的唇上,“噓,不要讓父皇知道了,他一定會命令我馬上回軍營的。”?

“為什麽不告訴我?”?

倪淩皓將匕首放回楚清的靴子,“我知道父皇一直跟著你,而且我想知道,你的心裏還有沒有大哥。”倪淩皓寵溺的刮了一下楚清的鼻頭。?

“不要刮我的鼻子,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楚清捂著鼻頭,笑逐顏開,鳳寒變成了大哥,還真是突然。“這幾年他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這些年我一直呆在塞北軍營,從得知你失蹤後便沒有回過皇城。”倪淩皓笑了笑,耳朵驀然微動,突然抱住楚清,壓低聲音說道:“他回來了。”?

“他……唔……”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被堵回了肚子。楚清呆呆的瞪圓了眼睛,腦子裏砰的一聲,有什麽斷了。?

倪項提著野兔站在不遠處的樹旁,漠然地看著擁吻的兩個人,生生捏碎了野兔的腿骨,血一滴一滴落入泥土。?

火堆旁倪項烤著野兔,倪淩皓站在楚清身後,抱臂倚著樹幹,仰頭望著夜空出神,楚清心不在焉的一口一口撕著饅頭,目光空洞的盯著腳下。?

女人一瘸一拐走到倪項身邊,杏眼忽然圓睜,驚訝的說道:“你的手受傷了。”?

倪項完全把女人當成了空氣,冷漠的盯著火上的野兔。楚清抬起頭看向倪項,火光照著他的臉,很好看。倪項緩緩抬頭,兩人的目光交匯,意外的楚清沒有逃避。?

倪淩皓低下頭視線在兩人的臉上遊弋,他眯了眯眸子,雙手放在楚清的肩頭,俯□在他的額頭點下一吻,垂下的長發隔斷了父子兩人的視線。?

“如果我說,我一直都在喜歡你,你會接受我嗎?”?

楚清幹笑了兩聲,“嗬嗬,大哥又在開玩笑了。”?

“我是認真的,你不是問過我,寫給你信裏寫了什麽嗎?”?

楚清蹙眉,“大哥你不用說了。”?

“你在逃避。”倪淩皓皺起眉宇,神色陰沉,“你早就知道我對你有心對不對?”?

“你一直都是我最愛的大哥,我不想逆天。”?

“那你與他就不是逆天嗎?”?

“這……”楚清垂下眼瞼,“我和他結束了,錯誤三年前就已經修正了。”他霍然抬起頭,目光炯炯,“大哥,我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

“我已經放不下了。”倪淩皓從背後緊緊的擁抱楚清,“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楚清望著倪項沉默了一會兒,幽幽說道:“放棄吧,大哥。”?

“你還愛著他。”倪淩皓看著倪項的目光充滿殺氣。?

“不愛,再也不會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