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播音室

引子:親愛的聽眾朋友們,這裏是調頻937,中波800,此時您正在收聽地是夏桐主持的《聆聽》,“您的故事我來聽,您的心情我能懂,生活中總是充滿了歡樂,充滿了悲傷,若是您想傾訴,請撥打熱線……

一群蒼老的白楊樹,一座民國的建築房三層樓,木結構建築,坐北朝南,占地近二百平方米,左右廂房各二間,正屋麵寬五開間,穿鬥式梁架,五柱七檁,二樓和三樓用葫蘆串形做護欄,看著古樸而滄桑,站到這裏,似乎又回到了民國年間。百度";天天中文360118"; 有你好看

2010年7月14日,沙市廣播電台搬入新的辦公地點。

以後就要在這裏工作了,夏桐的嘴角上揚,幽靜而沉靜,是個令人遐想聯翩之地,當然,這正符合自己的心跡,多日來的愁雲一揮而去。

夏桐,沙市電台主持人,昵稱:梧桐,已婚。

同事都為搬到新的辦公地點興奮不已,這本是受保護的民國建築,而今,卻成了沙市的廣播電台,這樣有特色的辦公之所,讓很多人興奮不已,大家到處看看,甚至有人拍了照片,發到了博客上。

夏桐永遠是沉靜的,她不言不語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想著晚上的節目,在午夜11點—至12點之間,有一檔傾訴欄目《聆聽》由自己主持,許是今天有些興奮,竟然有些靜不下心來,夏桐搖搖自己的腦袋,她站起來,走到窗戶旁邊。

播音室在三樓,而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二樓,已經被改裝成了辦公室,古樸的房間內放著現代的辦公用品,也許是不太和諧,夏桐看看周圍的一切,剛才在院外的那種輕鬆竟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心情又突然壓抑起來。

正凝神之時,歡笑的場麵悄然安靜下來,夏桐納悶地轉過頭,看到了一雙眼睛。

那雙小眼睛透過鏡片正盯著站在窗戶旁的夏桐,他身體碩大,挺著將軍肚,頭頂稀稀落落搭了幾縷頭發,本想遮住那禿頂,非但沒遮住,反而將人的目光聚集在那裏。

夏桐每次看到這個發型,心中總是充滿疑惑。既然頭頂已經掉光,何需強扭別處的發絲過來掩蓋。幹脆理個光頭豈不是更好?但這些話她怎敢輕易說出,此人不是別人。而是他們的最高領導。沙市廣播電台的台長:朱永琛。

兩人地目光一閃而過,而朱永琛的目光中卻有著一絲耐人尋味。

隻見他擺擺手。對著眾人說道:“現在我宣布一件事情。台裏決定。從下個月開始。在每天晚上點至九點鍾。新開一檔節目。是有關名人地訪談欄目。這是一檔全新的節目。策劃部從今天開始。就要著手工作起來,節目地主線和中心思路都確定下來,然後再交給我一份詳細的策劃方案。”

說到這裏,旁邊的一位中年人點點頭,他是策劃部總監元一。這件事情自然由他來負責。

朱永琛繼續說道:“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地事情,便是由誰來主持這檔節目,我們這次采取較為民主的形勢,若是有想上地主持人。可以主動到我這裏來報名。等月底後。台裏綜合來評定。”

聽到這裏,大家均議論紛紛起來,這擋節目屬於在黃金時間播出,又有名人的參與,應該比較受歡迎,所以,很多主持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期盼之色,大家似乎都有些躍躍欲試。

夏桐知道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但是,她卻不抱有任何希望,在台裏,她的資曆淺,又沒有過硬的背景,所以,很多好事情絕對輪不到她的頭上。

台長轉身進了辦公室,而同事們還在為剛才的事情議論紛紛,夏桐心中又增了一些煩躁,她不由得走到樓梯口,到了三樓的播音室。

三樓總共五個播音室,此時,大家都在忙碌著,導播接通電話的聲音此起彼伏。播音間的房門都緊緊關閉著,裏邊應該是安靜的,安靜的隻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夏桐似乎感受到了那份寧靜與空靈。

自己那檔節目的播音間在最後,也就是第五播音室,夏桐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卻很奇怪,旁邊竟然還有一個房間,隻是房門之上有一把鎖,冷冰冰將人隔絕在外,那間房緊鄰著自己的播音室,夏桐眉頭微皺,這怎麽有個房間鎖著門?

正好走過來一個打掃衛生的阿姨,夏桐疑惑的問道:“阿姨,這間房怎麽鎖著?”

那中年女人淡淡一笑:“這間房是堆放雜物的,裏邊亂的很,所以平常都鎖著,若是拿東西才開門。”

“哦”夏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報以她一個微笑。

透過玻璃,夏桐看到播音室裏正坐著一名主持人,她身著紅色緊身上衣,領口開得很低,紅色衣服,白皙的皮膚,似乎是絕美的搭配,當然,也是**的深淵,夏桐,忍不住將頭別到一邊。

她是湯彥,有著魔鬼般的身材和臉蛋,當然,她也是電台裏的寵兒,似乎她的運氣真得不錯,從原來一名小小的導播一躍成為主持人,而後又從清淡的節目,轉而主持一些火熱節目。

此時正在播放一檔音樂節目,她斜坐在椅子上,身子左搖右晃,伴隨著音樂在打著節拍,隻是夏桐聽不到音樂聲,僅能看到她奇怪抖動的身體,竟有些滑稽的感覺。

奇怪,今天怎麽她一個人,她的拍檔呢?

這檔節目在每天的下午播出,男女主持各一名,難道時樂今天沒來?

不管那麽多,格局大致如此,播音間一字排開,中間都加載了大大的透明玻璃,無論是從裏邊還是在外邊,都能清晰的看到彼此。

夜很快就降臨了,而今天,是搬入新辦公地點的首次播音,夏桐的心中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心頭,竟傳來“咚咚”有力的心跳之聲。

她十點半從家出發,現在,又站在了這座大院中,此時的心情已經和白天有很大差異。

風,吹了起來,能感到身體的絲絲涼意,白天那民國建築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麵目,此時在夜色的沉吟下,這座建築似乎變得古老起來,尤其是它身後那一群蒼老的白楊樹,樹葉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拍打著它的身軀……

夏桐心中一緊,身子僵在那裏,但這種不安的思緒一縱即逝,一樓亮著燈光,雖然有些昏暗,但夏桐的心中還是感到了溫暖,這束燈光,此時變得無比柔和,似母親的懷抱,在慢慢招引著夏桐。

一樓被改造成了大廳,此時極其安靜,似乎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夏桐的高跟鞋發出尖細的敲擊聲,顯得尤為突兀,這讓她不由得緩慢下來。

她很想踮著腳尖走路,這樣卻顯得自己像個賊。這該死的高跟鞋!夏桐心中忍不住一聲咒罵。

夏桐似乎是躡手躡腳在走路,而目的,就是為了不聽到那敲擊地麵的聲音,剛剛進入大廳,突然傳來一個緩慢的聲音:“你來了。”

來得過於突然,又毫無征兆,夏桐的身體忍不住一個激靈,她慌忙站在原處,緩緩回過頭,在那高高的前台後麵,夏桐終於看到了一張臉,是執勤的老張。

他年近六十,因為晚上台裏有節目,他便負責每日的執勤,但是,他這毫無征兆的說話,還是讓夏桐嚇了一跳。

夏桐轉過身子,對著老張慎到:“張叔,你怎麽沒點動靜啊,把我的魂都嚇掉了。”

老張咧嘴笑笑,但是沒再說話,轉身離去,夏桐對著他的背影納悶地說了一句:“真是個怪人。”

老張的全名大家誰也不知道,零星從同事的嘴中得知,他年輕的時候曾經參加過抗戰,而他的一條腿也是在戰爭中留下的傷殘。政府安置他到了廣播電台,負責這裏夜間的守候,他從不多言,也從未請過假或者無故曠工,這一點不得不令人稱奇,因為他在這裏,已經整整工作了三十年。

夏桐有時候也很納悶,他有沒有家室,有沒有兒女,怎麽可能三十年來從未請假?這樣敬業的人,估計整個沙市也難覓蹤跡。

看著他一瘸一拐消失在視線中,夏桐緩緩搖搖頭,向前走了幾步,又轉了彎,向樓上的播音室而去。

二樓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隻在拐角處有閃著一盞昏暗的燈光。也是,大家都下班了,現在到處提倡節能,自然沒有必要將燈全部打開。

夏桐心中有些揣測,二樓那潔白的桌椅似乎在這燈光下都變了顏色,昏暗的白,四壁卻透著古樸的青磚色,這色調有些不搭,看著甚是別扭,這些桌椅是原來辦公地點的,房子都換了,怎麽這些桌椅卻不換掉?夏桐納悶的想。

她的眼睛看向樓上,還差一刻鍾就十一點了,導播阿姨應該到了,想到這裏,她的步子輕盈起來,快速到了三樓的播音間。

樓上的燈光稍微亮些,隻是仍然沒有任何的聲響,這裏的沉寂令人感到窒息,尤其是窗外的風聲,今夜的風似乎很大,白楊樹的枝杈伸到窗戶旁邊,若隱若現,忽明忽暗,將這棟房子層層包圍,這令夏桐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再也不敢向窗外看,眼神遊離在前方。

一個陌生的環境,又是接近午夜,心中那柔弱的神經猛然被挑了起來,夏桐將雙臂抱在一起,左右環顧一周,不禁眉頭一皺。

她輕輕來到第五播音室,屋裏很暗,還沒有開燈,導播應該是沒到,她從來不遲到的,今天怎麽了?

走進屋子,眼前的景象依然熟悉,寬大的播音台,熟悉的轉椅,還有一台電腦,靜靜臥在一旁,夏桐的情緒終於緩解下來,哦,也許今夜自己真得有些緊張了。

“夏桐!”一個聲音突然喚醒了自己,不禁回頭,透過玻璃才發現是導播阿姨。

她今年四十多歲,姓常,夏桐的兩檔節目,導播都是她。

夏桐慌忙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常阿姨滿臉歉意:“不好意思,有點不熟悉道,來晚了。”

夏桐微微一笑:“還差五分鍾,來得及。”

常阿姨也朝她一笑,夏桐又走到播音間,當時針指向十一點之時,夏桐那低沉而略帶輕柔的嗓音慢慢響起:“親愛的聽眾朋友們,這裏是調頻937,中波800,此時您正在收聽的是夏桐主持的《聆聽》,“您的故事我來聽,您的心情我能懂,生活中總是充滿了歡樂,充滿了悲傷,若是您想傾訴,請撥打熱線:84930221或者84930222……”

正說到這裏,夏桐抬頭看去,發現導播給她一個手勢,食指和中指伸出來,這代表已經有兩個熱線在等待,夏桐點點頭,隨即又說道:“好了,已經有朋友打進熱線,請導播阿姨將電話接進直播間。”

“喂,喂,您好,是夏桐嗎?”

“這位朋友您好,我是夏桐。”

“太好了,我每天都聽你的節目,都已經三年拉!”經常能聽到這樣的話語,此時的夏桐心中是寬慰的,聽眾的認可,便是對自己最大的支持,她好看的嘴角揚了起來,慌忙致謝,並問她今天想說點什麽?

“夏桐,昨天晚上,我因為一點小事,和老公吵了一架,他現在離家出走了,手機也不接,我好擔心,擔心他再也不回來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段時間,我變得非常敏感,經常莫名其妙搜他的包,甚至還聞他身上有沒有香味,他對我也越來越不耐煩,剛開始還給我解釋,到了後來,卻對我橫眉立眼……”

夏桐內心忍不住一陣苦笑,也許,疑神疑鬼是女人的天性。

夏桐聽她說完,輕輕安撫兩句,電話那邊的聲音竟然又歡快起來:“夏桐,謝謝啊,謝謝你,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和丈夫為難了。”

很多時候,事情並不大,而有的人需要發泄出來,通過這樣的平台,說出心中的話兒,怒氣也就隨之消失了,夏桐隻不過是一條紐帶,將他們串聯起來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還差十分鍾,又有熱線打了進來,今天這應該是最後一個電話了,夏桐伸了個懶腰,她將耳麥扶了一下,將頭湊到話筒旁:“喂,您好,我是夏桐。”

“夏桐您好,今天我打熱線,是為了送個祝福。”

夏桐的臉上立即溢滿笑容:“不知道這份祝福要送給誰呢?”

“我老婆,今天是她的生日,45歲生日,她很喜歡你的節目,所以,想通過電波將祝福送給她,她現在去鄉下考察項目去了……”

後邊的話夏桐沒有聽到,似乎也已經聽不到了,因為此時,她麵前似乎出現了幻影:一個男人手拿電話,**躺在**,當然,他的胸前,還躺著一個嬌媚的女子,那個女人留著長長的紅指甲,對對,腳趾甲也是紅得……

他們在眉目傳情,那女子的手正不安分的摸著這個拿電話的男人!夏桐無數次的想象聽眾是以什麽姿勢撥打熱線,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但是,自己怎麽能看到這樣的畫麵,這,這是怎麽了?

夏桐搖搖頭,那個男人似乎在說話,但,此時,他身上的女子卻動了起來,如蛇般繞到男人的側麵,手在緩緩撫摸著他的頭部,然後兩鬢,最後停在了太陽穴,猛然間,那鮮紅的指甲突然嵌入到肉裏,而那男子似乎還渾然未覺,夏桐突然發出一聲驚叫!

電台有三秒鍾的延時,當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夏桐還未從驚魂中反應過來,常阿姨發現了異常,她透過玻璃向這邊看過來,慌忙招招手。

夏桐的情緒一下被拉了過來,手忙腳亂推上去一個綠色按鈕,音樂終於割斷了男子的話語,一切都消失了,聲音嘎然而止,幻像也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