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播音室

聽到這裏夏桐已經完全相信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因為關於母親的性格以及點滴他說得絲毫不差,如果不是共同生活過,他怎麽會知道的如此詳盡?而最重要的,他還知道自己的小名:彰彰。

這個名字小時候隻有母親叫,等長大後連母親都極少叫了,所以這個小名誰也不知道,甚至鍾致遠都沒有告訴過,此時從張叔的嘴中說出,夏桐終於知道了這小名的含義。或許應該這麽說,她姓張而不是夏,彰彰也是張張的諧音吧,母親姓張,父親也姓張,所以當年就取了這麽個小名,隻是為了怕引起別人的注意,這才改成了彰顯的彰。

天,對麵的他真得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因為那蒼老的臉上明顯著帶有一絲溫情,眼神中透出無限的慈愛和關心,這是夏桐從未享受過的父愛之情,帶著深深的憐惜和眷戀。

“張叔……”夏桐剛張了口卻又停住了,或許,她現在應該喊父親更加貼切。張叔並未在意夏桐喊得什麽,臉上的淚水還未幹透新的眼淚已經是滾滾而下:“孩子,你還年輕,要好好活下去”

“不,我不要你死如果你真是我的父親,我不要剛剛知道父親就要失去父親,我不要……”夏桐的頭來回搖晃著,她的聲音有些發澀,臉上已經布滿淚痕。

轉瞬,她跌跌撞撞衝到鍾致遠身旁,聲音透著無限淒涼:“致遠,念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求你將龍鳳墨玉給宋廉吧,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救救我的父親……”

夏桐梨花帶雨,已經是泣不成聲,鍾致遠的心似撕裂般難受,他終於懂得讓一顆心變得冷酷起來這需要一個過程,痛苦而決擇的過程。剛才他放棄了夏桐,現在又麵對著夏桐的苦苦哀求,他的心猛地抽搐起來。

隻是他的大部分臉被寬大的墨鏡掩蓋著,已經看不清他本來的麵目,更何況那內心深處?夏桐突然感覺一陣無助襲來,看到鍾致遠手中死死握住那塊害人的東西,夏桐的心在滴血。也對,剛才自己命懸一線鍾致遠都未曾放手,更何況現在?現在宋廉手中的男人更是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為了他讓鍾致遠放棄龍鳳墨玉,這豈不是癡人說夢?

夏桐淒慘一笑,她看看宋廉手中的人質,又看看鍾致遠手中的龍鳳墨玉不禁倍感淒涼,親情和金錢,在關鍵時刻,後者占了上風。什麽愛情,什麽海誓山盟,這統統都是胡扯,麵對薄情寡義的丈夫,麵對瀕臨死亡的父親,夏桐的等待,似乎已經過了一萬年,等再次醒來時,她已經是萬念俱灰。

當夏桐絕望到極點時,她眼睛裏流出了一些清澈的淚水,她想起了家中的張春雁,想起了母親和父親近三十年的分別,想起了這麽多年來自己缺失的父愛?再看一眼張叔的顫動的雙眸,夏桐的嘴唇狠狠咬在一起,上邊已經是血跡斑斑。

眼見夏桐如此,旁邊的龍叔等人也是焦急萬分,鍾致遠舀著寶物不撒手,宋廉手中的刀子距離張叔愈來愈近,外邊的皮膚組織已經被鋒利的刀刃輕輕劃破,所以大家都不敢妄動。

龍叔看看鍾致遠手中的龍鳳墨玉,他的眸子閃了下,剛想開口說話,就聽到一聲沉悶的響聲

“砰”

隨著巨大的動靜宋廉已經應聲倒地,再向前看去,發現門口多了一名女孩,她身著一套彩色衣著,上衣將身體緊緊包裹,底下則是一件燈籠褲,寬大的褲腿露出了潔白的皮鞋。她的頭發很長,傾瀉而下,眼睛很大卻透著一股憂慮,也許是剛才用力過大,她的眉頭皺了幾皺,站在那裏直喘粗氣。

“子衿”看清來人後,夏桐幾乎驚喜著撲過去。宋廉已經被鍾子衿手上的木棍擊昏在地,假發套飄在一旁,光潔的頭皮上滲出了斑斑血跡。

原來那晚公司聚會,鍾子衿被陌生人撞到後她認出了這個男人,他竟然是自己的那個男人,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鍾子衿還是從他胳膊上的黑痣辨別出來。

停滯片刻後,鍾子衿毫不猶豫的跟了過去,先是發現他進了一棟陳舊的樓房,再到後來又出來一個男人,最後兩個人乘坐火車去了北京。鍾子衿當時腦海中沒有別的想法,跟著他,跟著他,是這個男人害了自己一輩子,就是做鬼也要跟著他

隻是鍾子衿並未冒然上前,她遠遠跟著,宋廉做夢都沒有想到,他悄悄跟著鍾子衿,沒想到自己也被別人跟蹤了。

事情慢慢清晰起來,錯綜複雜的關係也終於浮出水麵。其實,宋廉恨極的姘夫就是鍾念祖,當年是他和自己老婆慢慢勾搭上的,最後老婆離他而去嫁給了鍾念祖,很久之後他一直耿耿於懷。

一天下午他想去找老婆理論,卻未曾想看到了鍾子衿,當時他已經和李彩發生了關係,幼小的軀體似乎特別能勾起他的興趣,又得知她是鍾念祖的女兒,既有種衝動,又有著報複的心理:你占有了我的老婆,我就占有你的女兒,我們從此以後兩不相欠。有了這種齷齪的想法,這才不顧鍾子衿的拚命反抗並了她。

隻是後來宋廉離開家的時候在路上偶遇了前妻,他當時嚇得沒敢上前質問,而是灰溜溜跑掉了。見此,宋廉的前妻王海靈就比較納悶,匆匆忙忙回到家中就看到了正在哭泣的鍾子衿,並立即明白了全部事情。

為了不節外生枝她嗬斥鍾子衿,並讓她將整件事情壓在心底。從此以後,宋廉再也沒再打擾過自己,隻是鍾子衿年幼的心靈受到重創,這麽多年來性格變得有些怪異。

當鍾子衿尾隨宋廉來到這郊外的廢舊倉庫時,輕輕來到最後一個房間,看到眼前的一幕,她輕輕操起旁邊的一根木棍,毫不猶豫就砸了下去。這麽多年的怨恨豈是這一棍子能消除得了的,鍾子衿眼見著宋廉倒地,她在眼淚奔湧而出的同時又狠狠砸了幾下,那具軀體抽搐著,像一隻死狗般躺在地上。

眼看著張叔獲救,大家不禁鬆了口氣,又見鍾子衿的棍子又毫無征兆地砸下來,大家不禁甚感納悶,直到莫逆寒猛地抓住了鍾子衿的手腕,並對她搖搖頭:“再砸就要出人命了。”鍾子衿手一鬆,身體如虛脫般摔倒在地。

莫逆寒及時扶住了她的身體,並將她手中的棍子輕輕奪下來,大家誰也不明白為何這女孩對宋廉有這麽多恨?夏桐見此,慌忙撲過去,先是拉住了鍾子衿,眼中透著感激之情,然後這才又看向張叔,她咧嘴一笑,竟然有些恍惚。

“孩子,你受驚了。”半天,張叔才蹦出這麽一句話。

“哎呀,這事情鬧得,現在好了,我們可以進行交易了。”煙右霖看到宋廉倒地,不禁喜從心上來,剛才真是太驚險了,如果龍鳳墨玉真被宋廉那個老家夥舀到手,到時候可就沒自己的份了。

鍾致遠的心也鬆弛下來,誰說生活必須要決擇,誰說沒有十全十美,現在龍鳳墨玉還緊緊握在自己手中,桐桐也站在旁邊安然無恙,這就夠了……

空氣中流淌著輕鬆的氣氛,月亮升得更高了,屋內幾乎有半邊都撒上了月色,影子照射進來,窗外樹木的黑影折射進來似女人的手臂般溫柔。看到父親有驚無險,驚喜過後,夏桐似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嗯,這種香氣非常熟悉,甚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噢,想起來了,陸嵐別墅中的露台上,對,還有第五播音室,這種淡淡的香氣似乎是驅之不盡,似乎很久以來,夏桐的身旁總是伴隨著這種香氣,淡淡的,很好聞。也許不光是夏桐,龍叔也感覺到了,他的眸子突然變得深沉無比,並警惕地向窗外看去。胡騰平常吊兒郎當的麵容也收起來,從師傅的臉上他感覺到了一種危機感,從未有過的寒冷再次襲來。

剛才還皎潔的月光此時已經被烏雲遮住,屋裏變得安靜無比,屋裏很亮,但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黑洞洞的窗外,似乎那裏,有更吸引人的東西。

沉靜的廊道中傳進一陣陣腳步聲,很整齊,很深沉,甚至是有些僵硬的感覺,一步一個腳印,這句話放在這裏在恰當不過,古泉山莊,這是大家腦海中同時冒出的詞語。

今夜的確是個不同尋常的夜晚,接下來的又是誰?如此縝密的事情怎麽會讓所有人蜂擁而至,這是大家都感到疑惑的地方。當容不得多想,腳步已經是近在咫尺,那些人的影子已經閃到了屋內,隨後就是他們真實的軀體,這一秒鍾的等待,似乎足有一個世紀那般長。

不過,當門口露出三個身影時,大家卻倒吸一口涼氣,除了張叔、鍾子衿和鍾致遠,剩下所有的人都已經嚇得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