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匹靈馬喚作雕琰!它是我那群靈馬的頭馬,又是玉色的。而這個琰字正好兼備王與玉的兩種含義。”歐陽雪夜用手輕撫著雕琰的馬鬃說道。

夏秋學他的樣子把馬笛放到嘴邊上輕輕一吹,果然她的馬笛也發出了與他的那隻所不同的六連音。那匹歐陽雪夜口中叫做蜻蜓的綠色靈馬四蹄生風,長鬃飛揚著奔至她的麵前,樣子威風極了。

蜻蜓把頭低下來,由鼻孔中“哼哧哼哧”地穿著粗氣,但夏秋並不害怕而是把手也如歐陽雪夜那樣放在它的馬鬃上輕撫起來,當它漸漸對她的氣味兒與撫摸習慣以後,在它背部竟憑空生出一副黑色的皮質馬鞍。

“這是?”夏秋疑惑地問道。

“靈馬來自湖中,誰水陸兩棲的。誰也不知道它們究竟是怎樣繁衍出來的,隻是出生後不久它們就會自己來到島上。從那時候起他們就已擁有自己的馬鞍了,不過平時馬鞍都是隱形的,要遇到它們所信賴的騎者馬鞍才會自動顯現出來!上馬吧,讓我看看你的騎術在妖界訓練的如何!”歐陽雪夜說完便飛身上馬,然後回頭望著她。

夏秋熟練的以左手拽住馬韁繩與馬鬃,左腳踏住馬鐙,一躍而起翻到馬背上去,整個過程都很順利,姿勢也十分漂亮。但歐陽雪夜卻似乎並不滿意,而是搖了搖頭說道:“姿勢雖標準,但花費的時間太長,你明明已經重獲了飛翔的能力並且掌握了基本的飛翔技巧,為什麽還要那麽費力地用最原始的方式上馬?!”

“嗯!”夏秋應道。

從他的語氣裏,她聽出了嚴厲的味道,這一點上他倒是像極了歐陽紅葉,難怪他們倆曾是一對好兄弟。平時明明看起來那麽隨性的一個人,教訓起人來卻是嘴不饒人。而且在他訓練自己的飛翔技巧的時候,她就已經領教過了他完全是按照自己先前的計劃一步步行事,絕不會因為你是個初學者就放慢速度。

“無量天界與你之前呆過的魂離之境是相通的,駕馭馬匹的感覺也相同,我來問你,快速騎行時你的身體應該怎樣?”歐陽雪夜突然拋來一個問題。

“身體應該向前傾,伏在馬背上,這樣更容易掌握平衡。”夏秋語氣肯定地回答他。

“拋開你之前所學到的那些技巧吧!還是那句話,一個懂得飛行的人,即使從馬背上摔下來又能怎樣?!你要學會在極速行進中仍能在馬背上自由活動,無論是使用刀還是用弓射箭都必須遊刃有餘。”歐陽雪夜的語氣聽起來一點兒也不似玩笑。

“好吧!”夏秋點頭應道。她知道表露出自己的懷疑或反駁歐陽雪夜的話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他已經決定了的事就絕對容不得遭到置疑。

歐陽雪夜本以為這小姑娘會抱怨他幾句,沒想到她卻出乎意料的冷靜。不過這也難怪,雖然隻聽了個大概的經過,但她在成為血盟締約者這一年中所經曆的一切卻遠超過一個人類能夠承受的範圍。而且在她身上他看見了和妻子然素素相同的一種特質,就是適應性,無論對環境或是對命運,她們身上的那種韌性甚至是連他也不能及的。

“那你先出發吧!從這裏到紫雲居,記住,挺直你的身體!”歐陽雪夜命令道,他需要跟在後麵觀察她的騎姿。

“好!”夏秋應道。

然後她隻“駕”地一聲,靈馬蜻蜓便竄了出去。蜻蜓的速度快如閃電,開始時她總是條件反射地想要去壓低身體,但又總會因為想起歐陽雪夜的要求而強迫自己把頭抬起來,就這樣一遍遍地反複著。

“把你的目光集中在紫雲居上!”歐陽雪夜在她身後喊道。

她試著按照他說的話去做,雖然仍有些膽怯,但她很快發現這的確是最有效的辦法,紫雲居所處的位置在半空之中,這樣一來就讓她在不知不覺間挺直了身板兒,並且不至於又會下意識地伏到馬背上去。雖然有無數次,她的身體都因劇烈的晃動而險些翻下馬背,但卻又無數次地化險為夷。

終於來到紫雲居麵前,她勒緊馬韁繩“籲”的一聲喚蜻蜓停下來。本以為自己剛才的表現能得到歐陽雪夜幾句讚譽呢,沒想到他在她跟前停住雕琰後,卻冷冷地說:“悟性太差了吧!還有你沒有弄清楚你和坐騎之間的關係,你把自身的力量都加之於它身上,又怎麽能發揮出它全部的速度?!而且如果距離再長一些恐怕你的身體都會被顛簸得吃不消了!”

夏秋明白是自己沒有提前想到去拿紫雲居做參照物以控製自己的身體,但後麵歐陽雪夜所說的她與坐騎之間的關係她卻不太明白了,於是問道:“能不能再說的更詳細點兒呢?直起身體本身就會讓身體顛簸的更厲害啊!”

“那是因為你把自己身體的全部重心都放在了馬背上,全靠它來支撐你。你身體的重心應該仍靠你自己來掌握,想象在行進的過程中,它的身體是無數支撐點所連成的一條線,而你雖然要利用這些支撐點,但你能否向前全憑不斷邁動你自己的雙腳。”歐陽雪夜解釋道。

夏秋聽得似懂非懂,大致明白不能把蜻蜓當成全部的著力點,因為這樣一來,騎馬反而比飛行更加費力。再聯想到飛行時,她突然有些豁然開朗,既然她自己可以飛行,那麽就利用自己自身的力量將由蜻蜓所組成的支撐點連接起來,或許歐陽雪夜說的正是這個意思吧。

“繼續按原路往返,什麽時候我說合格什麽時候才能停下來!”歐陽雪夜指揮道。

他也覺得自己或許太過嚴厲了,畢竟她才剛到這個未知的世界,而且前途未卜,心中一定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恐懼。但他甚至比她更清楚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本來想在四十九天之內掌握突破無量天界瀑布屏障的能力就是不現實的,別說四十九天,就算是四十九個月,甚至四十九年能不能做到這點都是個未知數。

而且失去全部力量的她,等於一切都要從頭開始,還有即使她能夠出去,她所麵對的那些敵人也絕非是輕易就能戰勝的,那些白鬥篷背後一定隱藏著更為強大的指使者。想到這一切,他就不得不狠下心來。因為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兒子歐陽小冷也需要她陪伴在身旁,把她送回原本的世界或許是在這無量天界中的自己唯一能為兒子做的一件事吧。

他還在思考著的時候,夏秋卻已經衝了出去,他也緊跟在後麵。這一回,她的身體明顯比上一次放鬆了許多,雖然仍有幾次猶豫著想要壓低身體,但還未等道他提醒,她就已經自己矯正過來,而且他似乎也感覺到她有點兒理解自己剛才所說的重心應由她自己掌握的話了。

雖然這樣騎馬比剛才要省力不少,但幾個回合下來夏秋仍是又累又餓,在這個世界中,身體仿佛比平時更容易有饑餓感,可她卻不知該如何向歐陽雪夜開口。而他明顯太過專注於教導她,竟也忽視了她的身體早已到達了極限。

在記不清是第幾次返回紫雲居的途中,她終於體力不支一頭栽了下去,歐陽雪夜一看趕忙從馬背上飛起,一下子抱住了她,並帶著已失去知覺的她坐回到自己的雕琰背上。他伸手一摸發現她渾身滾燙,這在無量天界可不是什麽好現象,在這裏隻有靈力被使用到極限的時候才會出現身體發熱的症狀,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或許是太急於求成了,而這個傻姑娘明明早已無法承受,卻仍在堅持著,不由地讓他為之心疼。

回到紫雲居後,他命麋鹿仙放好一大池用紫荊麋鹿鹿角上的花朵泡過的熱水,然後把她和衣丟入浴池中。紫荊花的香味兒連同它們所帶來的靈力一起源源不斷地進入她的體內,不一會兒她便恢複了知覺。除了身體上的疼痛外,一雙手上的疼痛尤為明顯,她把雙手從水中拿出來一看上麵已布滿了紅色的血印兒和水泡,都是馬韁繩磨出來的。

但神奇的是她又把手在熱水中浸泡了一會兒後,水泡和紅印兒竟漸漸消失了,而身體上的疲倦也緩解了不少,這顯然是泡水用的花朵的功效。她索性把臉也沉入水池中,吐出一個又一個的氣泡,並以此來阻擋自己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她覺得自己真的很笨,這樣子下去不知還能不能趕上四十九天的期限。

雖然麋鹿仙準備的晚飯堪稱豐盛,但她卻有些食欲不振,吃飯時也心不在焉的。歐陽雪夜看了眉頭一皺,說道:“明天的訓練會更為辛苦,如果覺得自己承受不了的話,現在就可以放棄。”

“我能行!”夏秋反駁著,然後便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起飯來。

眼淚默默地順著她的眼角滑落,她本以為低著頭就不會被歐陽雪夜看見,但其實他早就已經發現了。他的心也被這眼淚刺痛了一下,但卻無能無力,在無量天界他還能夠保護她,但若真的能從這裏出去,她就隻有靠自己了,所以他必須讓她變得強大。

吃過晚飯後,夏秋飛至紫雲居下麵的草地上,她的馬笛已經由麋鹿仙幫忙串上了一條很好看的繩子方便她掛在脖子上。當她吹響馬笛後,蜻蜓就從靈馬群中走了過來,這一天的訓練想必它也一定是精疲力竭的了,但它已經明顯和她熟悉了許多,像隻小狗一樣把臉貼在她的臉上蹭來蹭去。

這時候,小梨白也不知從什麽地方飛了回來,落在她的肩上,她感到這小家夥又重了不少,不知它是又偷吃了多少東西。

七色月下,她默默於心中許願,祈禱著接下來的訓練能夠更加順利地進行。七個月亮環成的圓中,淡淡浮現出歐陽小冷的臉龐,而那深邃的夜空則恰似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