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閔恩童與歐陽勇從各處找來了大量的有關回魂術的資料,並將它們交到董穆雅手上,去分析和評估究竟哪一種把握性更大。眼看約定好的時間隻剩下一天,可擺在她麵前的工作量仍然很多。

“幾點了幾點了?!快看一眼!”她從計算機後探出臉問閔恩童。

手指卻仍在鍵盤上敲打著,不斷地輸入不同的關鍵詞,並在已經整理出的多達上千頁的文件中進行進一步篩選,然後標記出比較重要的地方。

“計算機上有時間!”閔恩童抱著筆記本坐在她對麵,頭也不抬地提醒道。

“哦,對!瞧我怎麽都糊塗了?”董穆雅晃了晃腦袋自嘲道。

她暫停下手邊的工作,起身為自己倒了杯咖啡,然後又從架子上給閔恩童拿了一盒牛奶遞到他手中。

“放鬆!論語裏有一句話,叫做欲速而不達。”閔恩童接過牛奶,一麵將吸管插好一麵勸她。

董穆雅坐回到椅子裏,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回魂術進行的時間點很重要,每一種回魂術對時間點的要求也不盡相同,所以要留出一定的提前量。可她卻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讓自己的速度再快一些,現在她的電腦也已經遠程接入了MM超級終端係統,所使用的程序也幾乎都是最為先進的,她所能做的,或許隻有把自己的精力百分之二百地投入其中。

另一邊的妖界永川,望月快馬加鞭直穿商業街向梧桐居趕去,在馬背上除他以外還有一個人,那人身披灰色鬥篷,很不自然地坐在望月前麵,因被他雙臂摟住而身體僵直,鬥篷裏隱隱約約露出綠色的衣袖。

“到了!”望月勒住馬韁繩說道。

他率先從馬背上翻下,然後向著那身披灰鬥篷的人伸出一隻手。

“我自己下得來!”披灰鬥篷的女子抱怨著將他的手打開。

飛身下馬時,動作還算輕盈瀟灑,隻可惜在落地的瞬間,一隻腳絆在了鬥篷上,不得已撞向望月懷中。

望月強有力的手臂將女子扶住,那女子緊張地將頭上鬥篷的帽子掀開,露出她的臉來,然後瞪了望月一眼。

“芳萋大人,這邊請吧!”望月對她目光中的憤怒根本不予理會,直接用手順勢將她往梧桐居大門的方向推去。

芳萋一直過著半隱居的生活,放在人間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宅女,除了偶爾出去采集一些稀有的藥材外,她甚少出門,更少會到王城永川這麽遙遠的地方,回想起上一次來這裏,還是好幾十年前的事。

之前,合葉擅作主張把望月帶到她麵前,差一點就突破了她能夠容忍的底線,她討厭與人交往,更不會與人為善。他們家世代是魔靈族中的藥巫,為魔靈族族人製作靈藥或是治病,在她看來是職責所在,可治療其他人就不然了。

她看在合葉的麵子上,勉為其難為給望月製造了減緩小雪兔毒發速度靈藥,之後就再不想與他有任何交往。沒想到,這望月竟又回來找她,不但如此他還二話不說地就把她綁架了。雖說用綁架這個詞可能不太確切,但他畢竟沒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就將她連同製作解藥所需的藥材和工具一起丟到了馬背上。

“既然有了藥引,大部分懂得藥理的醫師都能配出解藥來,又何必非得將我綁來呢?!”芳萋邊順著望月指的方向走,邊抱怨道。

“他們怎麽能和您相比呢?!好不容易得來的藥引,萬一被那些個庸醫浪費了可就糟了!之前王城那麽多的醫師,竟無一人能夠看出小雪兔其實並非生病而是中毒,隻有您!”說到這個,望月的兩隻眼睛就開始放光。

“沒想到你們王城的醫師都已經退化到這種地步了,連生病和中毒都分不清楚!”芳萋被他這麽一誇讚,心裏積攢的怒火暫時被壓下去了一些。

“我先帶您去看看小雪兔的情況,說實話,我也好久沒有看見她了!”

提起小雪兔,望月的語氣就變得傷感,他引著芳萋快步往小雪兔的房間走去。還未走進屋內,就先聽見了哭聲,那哭聲故意被壓得很低,他一下子便聽出哭泣的人正是妙雪悠。

她一麵哽咽,一麵斷斷續續地叨念:“要懲罰就懲罰我好了,何必要讓我的孩子來承擔……”

望月聽得不十分明白,但卻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三兩步衝進房間內,撲到小雪兔床前,問妙雪悠道:“小雪兔,她不會……”

“幾個醫師剛剛看過,說這孩子恐怕熬不過今天晚上了。”妙雪悠麵色慘白,眼眶和臉頰也都向內深陷,看起來有幾日不食不眠了。

“讓開一點兒!”芳萋走了上來,將兩人從小雪兔的床前撥開。先是張開小雪兔的眼瞼,又對她的皮膚,體溫,脈搏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然後轉身急急地對望月說,“把藥引給我,另外給我騰出一間屋子,要有能夠加熱的爐子……還有,把你從我那兒掠奪的東西統統都給我搬到那間屋子內去。”

“她是?”妙雪悠淚眼模糊地看了看芳萋問。

“她是魔靈族的藥巫,其餘的以後再和你細說!”望月簡單應了句就往屋外跑去。

芳萋解開鬥篷,一把扯下自己腰間係著的小袋子,把裏麵的藥丸倒在手掌上,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後對妙雪悠命令道:“快,把這小姑娘的嘴巴掰開!”

她把手裏的藥全部倒進小雪兔的嘴裏,這藥丸叫做百花百果丹,是芳萋用祖傳的藥方配製而成的。製作方法十分複雜,需要一百種花朵和一百種果實,經過特殊的方法萃取精華,製成蜜丸後封存在壇子裏,再埋入土壤中,經過百年歲月的洗禮才能成藥,主要用於解毒和續命。

因為上一次封存百花百果丹的壇子遭到破壞,延誤了時間,所以還需等上幾年才能再次得到成藥,而剛剛給小雪兔吃的這些就是她手頭僅存的全部了。

本來在來王城永川的路上,她曾不止一次地下定決心,堅決不會破這個先例,去救中毒的少女。可一到梧桐居,看見望月對那少女的情誼,和在少女床邊哭泣的母親,還有那奄奄一息的少女本人她就心軟了,之前的決心早就拋到九霄雲外。

小雪兔是那麽漂亮,那麽年輕,就像是嬌嫩的花朵經曆狂風暴雨的洗禮,被連根拔起,漸漸枯萎。而芳萋也實在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鐵石心腸,她並未多說這百花百果丹的珍貴之處,在看小雪兔把藥吃下後,她就急匆匆地去找望月了。

芳萋首先要從藥引裏取出一點,通過加熱等方式弄清楚它究竟是什麽,再挑選合適的藥材與之搭配製造解藥。看著她幹淨利落的動作,望月突然問:“看你剛才為雪兔檢查的方式,讓我想到人間的醫生。”

“哦?”芳萋全神貫注地在製造解藥,半響才應了他一句,緊接著不耐煩地說,“別跟我說話,製造解藥可不是鬧著玩的,稍有差池,解藥成了毒藥,我可不負責!”

聽芳萋這麽一說,望月隻得退了出去。他回到小雪兔的房間,看見妙雪悠正按芳萋說的那樣在房間裏燃起她帶來的一種香,這種香的作用主要是緩解小雪兔身體上的痛苦的。

妙雪悠仍舊有些失魂落魄,望月以為是因醫師斷言小雪兔的死亡而使她受到了驚嚇。他為她倒了一杯茶,又拿了些吃的東西,勸道:“大嫂,稍微吃一點兒吧,這個時候你可不能倒下啊!”

“唉,辛苦你了!”妙雪悠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可吃的東西卻連看也沒看一眼。

兩人就這樣默默坐在床邊守著小雪兔,轉眼到了傍晚,除了等待芳萋能夠順利配出解藥外,別無他法。

在戌時與亥時交替的時候,芳萋終於回到了這間房內,她手中捧著一個碗說道:“那該死的藥引竟然是將幾種至毒之物混合在一起而成的,光是鬧明白它們究竟是什麽就浪費了我很長的時間,也沒時間把解藥做成丸藥之類的了,就這樣直接讓她喝下吧,味道恐怕不怎麽好。”

望月把小雪兔抱起來,妙雪悠則試著把解藥喂進她口中,可卻沒有成功,看著湯藥順著小雪兔的嘴角又流了下來,她回頭無助地問:“怎麽辦?!”

“沒辦法了!把藥給我!”芳萋把碗拿了回來說,“這寶貴的解藥隻有這麽多,可不能浪費了。”

她自己喝了一口,然後嘴對嘴地喂給小雪兔,就這樣一口一口,慢慢將一整碗解藥喂完。因為解藥中的藥引本身也是由幾種劇毒組成,可謂是以毒攻毒,這樣個喂法讓芳萋本身也多少中了些其中的毒素。剛喂完小雪兔,她就支撐不住昏厥過去。

還好,很快她便又清醒過來,睜開眼睛後第一句話,就是問望月。

“怎樣?”

見望月連續點頭,她的嘴角禁不住向上揚了一下。

喝過解藥後,小雪兔很快就恢複了知覺,望月覺得可能是芳萋所配的解藥與她體內的毒素產生了類似於對衝的作用,因而雙雙被抵消了。隻是小雪兔還很虛弱,雖然眼睛微微張著,卻說不出話。

“這就是完全恢複了,對嗎?”妙雪悠還有些不敢相信地問。

“沒有,這藥隻解了她體內一半的毒素,至少可以保證她不會有性命危險了,還有一部分毒素已經深入她的血液中了,這部分毒需要直接將藥輸進她的血中才得以解。”癱坐在椅子裏的芳萋搖了搖頭應道。

“您是說類似於輸液那樣輸入她的血管嗎?”望月越來越對眼前這個魔靈族與人類混血的藥巫刮目相看了。

“對,在我收集的醫書中有一些來自於人間,我將上麵的知識和妖界的相互融合,發現效果不錯。說起來,人類的智慧還真是不容小覷!”談到自己感興趣的事,芳萋又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