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著方才在商店街上所見的那一間間店鋪,然明珠竟在這個陌生旅館的房間裏淺淺地睡去,她做了個很淺的夢,夢裏她一隻追逐著一個黑衣人的身影,她看不清他的臉,因為那人麵上帶著十分奇怪的小醜麵具。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傳來,聲音不大卻很急。她從夢中驚喜,先是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才回想起此刻的自己竟然已是身在妖界。

她晃了晃腦袋,試圖清醒一些,然後走到門前,小聲地問:“誰?”

“是我,小花!”貓妖少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然明珠一聽趕緊開了門,她與那貓妖少女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可笑容還僵在臉上,她便想起自己竟忘記用帽子遮擋住臉了,現在自己的樣貌已經完全地映在那貓妖少女的眼中。

“你是……”人類兩字並未從貓妖少女的口中蹦出,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會因過於驚訝而發出太大的聲音,然後朝然明珠招了招手說,“跟我來吧!”

然明珠隨著她從三樓走下去,櫃台那裏果然沒有了旅館老板的身影,大堂裏的客人也不知在什麽時候全部散去了,此時隻留了幾盞小燈照明,整個旅館都像是處於睡眠狀態。

她們倆個很順利地來到了後院,而她夢寐以求想要進入的倉庫也終於出現在眼前。

“多謝!”然明珠朝貓妖少女點點頭說。

“從現在開始兩三個時辰內,老板應該都不會來櫃台這裏的,但你也要抓緊時間,他經常神經兮兮的!”貓妖少女俏皮地說,然後從腰間的口袋裏掏出鑰匙,再將倉庫門上的鎖頭打開。

然明珠走入倉庫內,貓妖少女並沒跟著她進來,而是把大門重新虛掩上。看得出她是不想打攪她,聽見她的腳步慢慢走遠,然明珠才放下心來點燃自己腰間掛著的小燈,去尋找那密道的入口。

因為歐陽小冷在找到密道後,曾給董穆雅他們標出過密道入口以及出口處的具體位置,所以她也早就將它們熟記於心,自然很容易就找到了入口處那塊能夠活動的地板。

她推動地板,跳入密道內,在狹窄的空間裏,腰間懸掛的那盞小燈顯得更加明亮。她一路向下,走了一段兒後就進入平坦的密道主體中。

密道四壁都以石頭砌成,裏麵空氣略有些稀薄,而與還有點兒潮濕,偶爾會有水珠兒滴下來,隱隱約約還能聞到些奇怪的味道,像是生鏽的金屬所發出來的。這裏太過安靜,回音效果又好,以至於水滴聲,呼吸聲和腳步聲都被無限度地放大。

孤零零地走在這樣的地方,要說不害怕似乎不太可能,可然明珠心中的興奮與期待卻將恐懼感從心裏驅趕得一幹二淨。她覺得一切都進行的太過順利了,這似乎是一種預兆,那就是她注定能夠與父親團聚,並且將他帶回日本的家中。

從她記事起,在母親醒時,她便從未見她笑過。母親隻偶爾在夢中才會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長大以後的她猜測,那一定是因為她夢見了和父親共度的時光。

就在她的正對麵,突然間有另一道光源一閃而過,她本以為那隻是自己出現的幻覺罷了,但很快地,她發現那光源的確就在那裏。對方可能是為她的出現而慌了神,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後才開始快速後退。

然明珠一麵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符咒,一麵喊道:“你是誰?!”

密道裏,她的聲音在不斷回響,也令她的膽子變得更大,在這裏使用符咒的話,威力必定會增強不少。

但那人卻並沒有回答她的疑問,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逃走。

“你是誰?!你給我停下來!!!否則我就不客氣了!!!”然明珠不知哪來的勇氣,默念咒語以符咒幻化出一隻大狗形態的侍者。

那大狗順著密道狂奔而去,追逐著前方忽明忽暗的光源,而那光源的持有者在見識到那隻大狗後卻不再逃跑,而是停下了腳步。

隻見他猛一抬手,不知使用了何種法術,瞬間就讓然明珠的侍者開始自燃,最終重又化作剛才的符咒,隻是符咒的邊緣已經被燒爛。他一甩身上的頭碰便熄滅帶著的那盞等,隱於黑暗中消失不見了。

密道中重又隻剩下然明珠一個人的腳步聲,但她卻並不想就此放棄,而是繼續向前行進。她來到剛才大狗侍者被點燃的地方,在自己那已殘破不全的符咒旁邊,她驚奇地發現了另一張符咒。

剛才那人使出的並不是什麽妖法,而是和她一樣的符咒,這種符咒隻有捉妖師才懂如何使用,而且雖然那張符咒也同樣地殘破了,但上麵畫著的圖案卻仍舊依稀可辨。

“父親!”然明珠脫口而出。

她確信這張符咒正是來自於自己的父親然天佑,除了他,誰能將符咒畫得如此精準。母親早就說過,父親的天賦與能力雖不是捉妖師中最強的,但他絕對能夠把自己已掌握的知識發揮到極致,他的努力與嚴謹,是任何人都無法超越的。她將那張符咒拾起,小心收好後,持續加快腳步,一直來到密道另一端的出口處。

在找到機關並將出口打開後,她從密道中走了出來。可迎接她的卻隻有紫空中那一輪皎潔的明月,那個她期待已久的身影並沒有出現。

這應該就是王城外了,到處是灌木叢和巨大的岩石,但她的心情卻比這景色更荒涼。她站在原地,一圈一圈地旋轉,隻覺得頭暈腦脹,不知該何去何從。

如果自己能夠早一步察覺到那個黑衣人極有可能是自己的父親,並喊出他的名字,或許就能夠將他留下來。但這一切也都隻能是如果,那個可能是父親的身影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確信那張符咒還在,有它在,便是一種證明,證明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而不僅僅她的一場幻覺。

父親,一定還在某處。

然明珠回到密道中,沿著原路返回到麻雀旅館,整顆心都感覺空****的。她沒有想到的是,那個貓妖少女竟然正在舊倉庫的外麵等候著她。

見到她,少女露出一臉的驚喜,說道:“謝天謝地,我見你一直沒出來,就到舊倉庫裏麵來找你了,可是你卻不在,正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此時看見貓妖少女禦小花那張純淨的臉龐,讓然明珠感覺分外地親切,她一把抱住那少女哭了起來。

貓妖少女拍了拍她的肩膀,挽著她的手臂帶她回到旅館中,然後領著她進入旅館內的一間小小的地下室。地下室裏隻點了一盞小燈,空間雖小卻很溫馨,那裏除了有一張高低床外,還有一張小桌子和一把小椅子。

她讓然明珠坐在下鋪上,接著輕盈地蹬著梯子上去,拍了拍正在上鋪蒙頭大睡的人。一對和她一模一樣的貓耳騰地從被子裏鑽了出來,借著燈光,然明珠看見那是一個長得很可愛的貓妖男孩兒,臉上的雀斑特別討人喜歡,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和禦小花很像。

“姐姐,幹嘛吵醒我?!”貓妖男孩兒抱怨道,隨後突然意識到屋子裏還進來了其他人,他指著然明珠大喊,“她……她是誰?!”

“是我的朋友,先別管那麽多了!你去廚房泡一杯奶茶來,就用我們從綿城帶來的茶葉。”貓妖少女和弟弟說話時,語氣就變得嚴厲起來。

“是!”貓妖男孩兒出奇地聽話,以很輕巧的姿態從鋪上跳到地麵,揉了揉仍有些惺忪的眼睛,便走出了房間。

不一會兒,先是一股香氣從門外傳來,接著那男孩兒便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奶茶走了進來。見姐姐指了指和她一起來的女孩兒,他點點頭把奶茶遞給了她。

“喝吧!喝了它,心情就會好起來的!”貓妖少女微笑著對然明珠說。

然明珠捧著那暖暖的杯子喝了一口,她從未喝過這麽香甜可口的奶茶,無論是茶的味道,還是奶的濃度,都是剛剛好,調配的比例一定非常講究,要不絕對不可能泡出這麽好喝的奶茶。

她反應過來貓妖少女和她的弟弟都隻是眼巴巴地看著正在享用甜美奶茶的自己,卻不為自己泡一杯同樣的,於是問:“你們為什麽不喝?”

“因為要用到牛奶,如果拿走太多會被老板發現的。”貓妖少女解釋道。

“我買給你們好了!”然明珠脫口而出,剛要掏錢。

貓妖少女卻搖搖頭說:“我們雖然窮,但絕對不是乞丐,留在這間旅館,也是為了能夠有個落腳的地方,好尋找我們的救命恩人。”

然明珠這才明白為什麽之前貓妖少女不肯收自己的錢,於是對她說道:“朋友之間也是可以贈予禮物的,有好的東西,就會一起分享,這並不是出於我對你的憐憫啊。雖然我們是頭一次見麵,但不知為什麽你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對不起,我們從綿城來,不太懂得這些道理,還誤會了您的一番好意!”貓妖少女抱歉地說。

“不要稱呼我為您啊......就叫我明珠吧,明珠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