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在將長指甲鬆開的同時,一把將她推至地上,說道:“我勸你,不要再在妖界出現了,更不要到這個地方來,也不用尋那個什麽然天佑,否則你必定會陷入意想不到的危險中!”

然後他將自己的鬥篷一甩,從鬥篷下麵飛出剛才預備好的那張能夠催眠的符咒,並將它丟向然明珠。然明珠因為被黑衣人的樣貌震驚,根本毫無防備,連躲閃的動作都沒有就已經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竟躺在麻雀旅館的**,兩雙圓溜溜的眼睛正聚焦在她身上。見她蘇醒,它們同時眯成四條月牙。

“明珠,你總算醒了!”貓妖少女高興地說。

“我......我是怎麽回到這裏的?!”然明珠摸了摸自己仍昏昏沉沉的腦袋問。

“是我在舊倉庫發現你的!”貓妖男孩兒動了動自己的小鼻子說,“然後就叫姐姐一起把你弄了回來,你可真沉!”

貓妖少女瞪了弟弟一眼,然後轉向然明珠說:“別和他計較,他還小呢,不太會說話。”

然明珠根本就沒有在意貓妖男孩話語間的冒犯,她的全部思緒都在自己是如何回到舊倉庫的這件事上。那個在密道中出現的怪物,明明有足夠的能力要她的命,但他卻並沒有那麽做,非但如此,如果沒猜錯的話,正是他將自己帶回到舊倉庫來的。

但回憶起那怪物的模樣,她的眼睛瞬間就濕潤了,不管他對自己如何,他都不是她的父親然天佑,而僅僅是一個怪物。她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就這樣被潑了盆冷水。

“你怎麽哭了?”貓妖少女還以為是弟弟說錯話才害然明珠傷心的,竟有些手足無措。

而那貓妖男孩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急急地從口袋裏掏出自己那塊兒髒兮兮的手帕說:“給你!你還是不哭的時候好看些,真的!”

然明珠一把將貓妖姐弟同時抱住,繼續哭泣,任由自己的淚水浸濕他們的衣襟。而姐弟倆雖然都對她的行為感到一頭霧水,卻並沒有掙脫,而是任由她像這樣抱著。

然天佑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與朝思暮想的女兒重逢。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時隔十幾年之久,好不容易再見到她,自己對她的虧欠還未及彌補,就親手用符咒至她昏迷。

作為父親,他是不稱職的,作為丈夫也是同樣。他拋下她們母女,獨自一人回到中國,這始終是他最大的心結,他甚至不願去回想這些事,否則那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便隨時可能將他擊垮。

他抱著她那嬌小的身體,心中忍不住地憐惜,她是不是太瘦了些?與她同齡的女孩兒應該都要比她重上不少吧?這種想法令他心痛,可暫時卻也隻能到心疼為止,他還不能與她相認,無論心中有多麽疼,他也隻能夠將她孤零零地留在這間舊倉庫內。

借著灰暗的照明,他透過封鱷那雙全黃的瞳孔,仔仔細細地打量起女兒的臉。她的樣子融合了自己和妻子的優點,小巧的鼻子,還有那張圓潤的臉蛋兒,自然上揚的嘴角,都有些像隻小貓兒。

與自己想象中的不同,她留著齊耳的短發,看起來應該是那種清新爽朗的女孩耳。而她身上這件鬥篷應該是在妖界買的,材質和做工都出自妖界裁縫之手,還有腰間那盞小燈明顯是羽翼妖製作的。

她能夠進入妖界,並自由地在妖界行走,很可能是因為她已經與表弟歐陽小冷相認了吧?這倒不失為是個好消息。

雖然心中對自己的女兒,他還有著各種各樣的疑問,可他卻無法繼續停留於此。隻有狠心地與她告別,在心中一遍遍對她說著,我的孩子,但願我們還會再見。

他來到旅館老板的房間內,很自然地坐進他那張大沙發裏等待他歸來,這裏是個能夠讓他心情平靜的地方。旅館老板為了能夠讓自己看起來隻是個唯利是圖的奸商,才將自己的房間布置得如此奢華,而他雖然好心想收留貓妖姐弟,但為了不因此惹得別人懷疑,也要裝成隻是在欺淩和壓榨他們的凶惡老板模樣。

隻有然天佑知道,旅館老板的本性並非如此,他真的隻是個很好的演員而已。

乒乒乓乓的腳步聲從走廊裏傳來,一聽就知道那定是旅館老板沒錯。他顯然是喝了些酒,臉頰略有些紅潤,推門進來的一刻看見然天佑在屋裏,他先是嚇了一跳。

隨後,回手小心關上房門,說道:“我說兄弟啊,無論多少次看見你這副皮囊都讓我不寒而栗啊。”

“抱歉啊,這副模樣!”然天佑摸摸頭,無奈地笑了笑,可惜封鱷的皮就算笑起來也是緊繃繃的,他懷疑這種怪物本身就沒有麵部神經,能做出唯一的表情就是凶神惡煞地大張起嘴巴。

“我就是開個玩笑,沒被誰看見你吧?”旅館老板問道。

“沒......其實有件事我想擺脫兄弟你。”然天佑本不想提起遇見女兒然明珠的事的,但思來想去,還是擔心她一人在妖界遇到什麽危險,於是對旅館老板說道,“我女兒為了尋我跑到這裏來了。”

“哦?不會就是住在我旅館裏那個人類少女吧?!”旅館老板不假思索地應道。

“你已經注意到她了?!”

“是啊,那丫頭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呢,其實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是個人類了。為了免得那些多事的妖怪打擾她,我特意把她安排到三樓的套間裏,那一麵的房間比較貴,住的客人也相對沒那麽複雜。”旅館老板並沒有坐下,而是在身後架子上翻來翻去找著什麽。

“那應該就是我女兒沒錯了!如果她住在這兒的話,我就放心了!”然天佑心裏想自己和旅館老板還真是有緣。

“嗯,我會替你看著她的。”旅館老板頭也不會地應道。

“你在找什麽呢?”

“之前有個客人送了我些好茶,我一直沒舍得喝呢,想讓你嚐嚐。”

“有勞你惦記著了。”

“哪裏的話。”旅館老板終於找到了那小盒包裝得很精美的茶葉,然後走到茶幾邊坐了下來,點著了然天佑送給他的一個類似於酒精燈的裝置,開始燒水,“對了,你這次回來是?”

“想讓你幫我給妖王狐帶些消息。”

“你知道我的底線啊,兄弟!雖然這些年我一直在幫你搜集各種情報,但卻還是不想親自參與進行動裏去。我啊,隻想老老實實地開我的旅館,還有......活下去。”

“我明白,可是距離青雲發動下一次戰爭越來越近了,你也不想十六年前跨年夜那天的一幕再次重演吧?如果真是那樣,恐怕你的旅館也開不成了。”

“前些日子,那妖王狐少年曾來找過我,他的確是聰明絕頂,為了逼迫我說出關於藍夫人的事情,提前就調查了我這間店多年以來的繳稅情況。”

“哦?哈哈。那你可要頭疼了。”

“是啊,殊不知我積攢下的那些錢大都給了他的親舅舅啊。”

“這回該是為你正名的時刻了。”

“可我以什麽身份去找他呢?他又如何會相信我這麽個奸商所說的話呀?”

“你隻需說出青雲魔兵大軍中三種魔兵都是什麽,他必定信你。”

“唉,你就害我吧。”

“這怎麽會是害你?我這回等於是幫了你!以後再不會有人難為你的旅館了。”

“就算他對我偷稅的事情不再追究,可我賺來的錢還不是進了你的口袋,到頭來,好處都是你的。”旅館老板把沏好的茶倒入一個陶製小茶碗兒裏,然後砰地放在然天佑的麵前。

然天佑將自己所掌握的關於三種魔兵的資料,以及對付他們的方法仔仔細細地講給旅館老板聽,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旅館老板聽的是目瞪口呆,好幾次都愣在那裏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然天佑倒是一杯接一杯喝著老板特意給他準備的茶,顯得很平靜,臨了才想起誇讚道:“好茶,還真是好茶!”

他在和旅館老板交代完所有事情以後,便匆忙離開了,這個節骨眼兒上,長時間離開臻古森林地下城很容易引起青雲的懷疑。現在,他除了要假裝正在研製一種全新的魔兵外,還要在暗地裏尋找刺殺青雲的時機。

當然他也要將逃跑路線設計好,在見過女兒然明珠以後,他求生的欲望變得比過去更強了。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要盡最大可能活下去,並且與女兒和妻子團圓。

然天佑從未想過自己要親手製造出一個類似於樹魔那樣的怪物來,雖然跟著封鱷的那些年裏,他已學會了製造各種各樣魔物的法術。

封鱷有一本召喚魔物的秘籍,不知是他從何處得來了,他一直像寶貝一樣帶在身邊,那上麵記載了各種各樣的魔物的資料和喚出它們的方法,隻是光有咒語並不足夠,還需要足夠強大的魔藥。

在他順利取代了封鱷後,將自身所學的捉妖師的一些製藥方法與封鱷的方法結合,並且不斷地進行嚐試,也獲得了獨屬於他自己的魔藥,可這魔藥到底能不能成功喚出強大的魔物,他卻並不能夠抱保證。

當他決定要刺殺青雲以後,就在設想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和將要麵對的艱難險阻。由他親自出馬的話必然不妥,憑他的能力,未等到傷及青雲的毫毛就已被其製服。最穩妥的方法,或許是製造出一個青雲理想中的魔物,在向他展示這種魔物的能力時,趁著他興奮又沒有防範的時候動手,借魔物之手刺殺他,成功的可能性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