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紅煞氣

此人名喚鄧先公,是一個遊方的道人,他來到這裏之後,便看出了這裏煞氣森然,凶惡非常,用望氣之術便確定了後山聚陰成卷,黑風衝天,這裏必將遭逢大難。

他先是去了曾家,引動風雷劈掉了那株已經是鬼槐的陰樹,並且在樹底下挖出了一具人骨,大家猜的沒錯,這人便是倒黴的三郎,三郎有情,心懷寬廣,不知自己的那兩哥哥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為絕後患直接就把他給剁了,埋到了樹底下。

可憐桂兒一網相思情,落到一個屈辱橫死的下場。

還真是惡鬼雖惡,卻也敵不過人心之惡。

鄧先公上後山,那一天,風動雷鳴,後山伴有雲鶴之聲,而鄧先公下山以後,留下一句話:“我快到屍解成仙之際,不可妄動殺念,這女鬼我以三清太和印所封,可保百年太平,百年之後,務必請遊方同道度化,切記切記。”

記錄到這裏便沒有了,倒黴的三郎終究是死翹翹了,桂兒化成了厲鬼,而這鄧先公也確實是把桂兒封殺了百年,隻是百年之後,人們都淡忘了這事,遊方同道的毛都沒有見到一根。

嘴上沒毛的張衡一倒是有一個,還不一定能打的過。

我把這幾張紙悄悄的撕了下來,踹在兜裏回了家。

路上碰到幾個行色匆匆的人,互相都顧不上打招呼,這些人手裏都捏著黃紙符籙,一哥要是賣這玩意,估計能賺不少錢。

回到家的時候,一進院子,就聽到“咯咯噠”一聲,然後就看到眼前一抹朱砂紅,差一點,我就被這家夥突然襲擊了。

院子裏好大的一隻公雞,赤紅的雞冠,五彩的尾巴毛,兩隻爪子跟鐵鉤一樣在地上刨來刨去,雙目神采炯炯,不過被拿繩子綁了一隻腳,就這樣還凶的很,好威風的大公雞。

老爹聽到聲音,從屋子裏走出來,哈哈一笑,說,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從鄰村帶回來,起先那老頭還不肯賣,說是什麽有感情了,舍不得之類的,老爹樂嗬嗬的也沒說話,扔下兩百塊錢,就抱著跑掉了。

我看著老漢頭上的包……

這是被雞啄的吧?看來這公雞也不是那麽好抱的。

進了屋子,出乎意料的一哥已經在了,我問他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一哥說鎮上該有的藥材都有,不過是買了點朱砂,檀香之類的,凝神丹的話,他本來就有。

本來就有……

本來就……

有。

真是個小狐狸,他意識到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嘿嘿一笑:“這凝神丹是好東西,一萬塊錢一顆不算貴,能保命,來,我給你拿一顆,我告你啊,這玩意稀缺的很,平時我都不舍得給別人看。”

然後我就看到他從一個小瓶子裏倒出來一把……

感情現在丹藥已經爛大街嗎?

後來我才知道,張衡一是天師道最後一個人了,幾乎整個教廷的傳承和資源都在他這裏,這凝神丹著實值點錢,不過對於一個道教來說,也算不了什麽,也就是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當做寶了。

張衡一告訴我,這次最重要的事情,也不是凝神丹,而是破煞的法陣,那一萬多塊錢都用來買破煞的陣旗和一些符紙,符紙這玩意的開銷有點大,多準備了一些。

我想起來今天在村委會看到的那些東西,說道,這些東西搞不好會有點用,就遞給他,一哥看了半天,說這女鬼比他想象中厲害多了,那個鄧先公他倒是聽說過,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據說當年差點屍解成地仙,後來死在了長白山,倒是可惜了,期間的事情也是百年前的隱晦。

還好鄧先公劈掉了那株鬼槐,不然那女鬼趁著鬼槐陰氣寄居,到時候出世的就是一個羅刹了,那個時候就輪不到他對付了,怕是鄧先公活過來也得嗚呼哀哉了。

這些紙也就是搞清了個來龍去脈,對我們度化這隻女鬼也沒有什麽作用,隻是解開了心頭的疑惑。

而一哥看完以後,“咦”了一聲,拿著一張紙,對著我反複的比對著。

……

“你瞅啥?”

“這人跟你好像啊。”

他這話差點把我噎了個半死,跟我好像,誰跟我好像,還能有誰?

倒黴三郎。

三郎跟我確實挺像的,我在村委會的時候就覺得這小子帥氣的很,英俊瀟灑,活脫脫一個吳彥祖,還很眼熟,原來是跟我長的像啊。

……牛逼有點吹過頭了。

三郎啊,我和你也是有緣,咱兩都是倒黴,倒大黴的那種人。

還長這麽像,這次去整你那女鬼媳婦,你在天有靈的話,就給個麵子,讓我們成功了吧。

當天晚上,我們就準備上山了,本來我是死活不去的。

為啥?

怕啊,我充其量就是一個普通人,又沒有法力,又不會道術,扔符籙還不如扔石頭來的痛快,比不上一哥,一哥還背著一把劍,平時就藏在身後,所以他襯衫外頭又套著一個稍稍有些大的黑色外頭。

“我能不去嗎?”這是一句廢話。

恩,我知道。

然後就被一哥拉上了山,捎帶著拿了個黑布袋把大公雞套起來,拎著就走了。

後山的陰風習習,臨出發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大晚上的我兩也是夠膽大的。

好幾次我都把樹影婆娑,濤濤的鬆濤當做了鬼影,嚇的一驚一乍的,一哥不屑的看著我,一臉的嫌棄樣。

“你要是嫌棄我,我就撤了。”

一哥看了一眼下山的路,撇下一句:“現在你要是敢下山的話,就走把。”

我回頭瞅了一眼,現在讓我下山……山下一片黑暗,就有幾隻烏鴉呱呱呱的叫個不停。

這就尷尬了……

“死沒良心的,人家怎麽能舍得你那,嘿嘿,嘿嘿……”

一哥也沒有理會我賤兮兮的樣子,而是伸手打了一道火符,扔進了林子裏。

你也不怕引起山林火災,這要是讓護林的老頭看到了,非得拿鋤頭削你,好像我家老漢就是護林隊的……

意外的是,這火符飛出去一截,“啪”的一聲輕微的爆裂了一下,滅掉了。

這下子我可是真的緊張起來了,這火符是什麽東西,老劉詐屍以後,一張符就燒的老劉直抽抽,現在還沒有見著正主,光是林子裏的煞氣就讓這火符失了作用。

一哥神情嚴肅,也不敢再隨意試探,小心翼翼的挪著步子,而此時他也把那把劍從背後抽出來了,青鋼劍發著寒光,他持在手裏,藤蔓縱橫的地方就被他一劍斬開,令人驚訝的是,斬開的藤蔓裏頭,居然流出了黑色的**,發出一股腥臭。

“樹藤都被陰氣侵襲成這個樣子,我的離火符也威力大減,快到地方了。”他低聲道。

我看著周遭的景象,覺得樹影好像也在移動,在那樹的背後,好像能看到一個個的人影在窺探,越看心裏越沒有底。

一哥取出檀香,檀香不過一指長,他把香朝下虛晃,就著了起來,青煙寥寥升起,在空中反複的周圈,也不向上也不飄走,凝成一個灰圈。

“天師道,明耀四方君常臨,幽魄無所遁,急急如律令!”一哥念咒而出,青煙也隨著飄散開來,而青煙寥寥的方向,隱隱有紅光閃爍,嗩呐聲響……

我曾經問過一哥,煞氣到底是什麽。

一哥告訴我,所謂煞氣,便是陰氣聚集之地,聚陰成煞,《抱樸子·至理》有言:”接煞氣則雕瘁於凝霜,值陽和則鬱藹而條秀。”

而我們尋常人正氣加持,一旦被煞氣所衝,氣息失調,內需中空,輕則黴運連連,一場大病,重則便有血光之災,甚至被遊魂野鬼所欺。

尋常煞氣為黑紅之氣,也就是我們現在眼前所見,不過這十幾道煞氣突然湧出來,一下子我有些頭暈,若不是胸口的骨墜為我吸納了一二,我恐怕就得被攝的昏過去。

一哥這才想起來喂我吃了個凝神丹,又騰出一隻手,手指掐訣,手中手印繁雜,在我額頭,胸口,小腹,之下設下禁製,擋住我的活人氣息,隱隱的我覺得身上有些冰冷,這也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

等會打起來要是顧不上我,我就隻能任人宰割了,不對,是任鬼宰割。

我們順著檀香之氣往前走,距離那戲班也越來越近,很快就看到了那大紅色的轎頂,這些吹嗩呐和敲鑼鼓笙的來來去去就是那麽一套,聽的人心煩。

紙人吹奏了好久也不嫌累,倒是一哥有點不耐煩了,他右手捏著青鋼劍,臉上閃過一抹狠色,就準備跳出去活劈了這些東西,可是他還沒有跳出去,一陣陰風吹過,吹的紙人東倒西歪,而那大紅花轎沒有人扛著,竟然衝著一個坑洞,慢慢的飄了進去……

進了洞子裏頭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我怎麽有種被人當成鱉的感覺,這葫蘆口子,不是正等著我兩往進跳了罷?

“一哥?咋整?”

“幹!”

一哥抄著家夥已經到了洞口,我看到洞口也不知道深淺,裏麵黑紅的光芒一閃一閃的,仿佛有吞人的妖孽在其中,一哥提了一口氣,一下子躍了下去。

剩下我一個人,該他媽咋地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