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虎嘯攝鴆林

這一劍,天高海闊凝丈許,星月在鍾念上熠熠生輝,攜著那漫天的血霧,竟是別樣的一番迷情。色彩,絢爛奪目,可又殘忍的將那鴆鳥幾乎殺絕……

三寶看著這一劍出了神,直到阿慶催促她往前走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緊緊的跟了上去。

一哥一聲道喝,激起了林子裏大多數的鴆鳥,阿慶鍾念那一劍之威,雖比不上破靈煞幽眼時的那漫天星辰法相,可也讓人心驚,月華漫過的地方,沒有一個完整的屍體。

我也隨著走到那團瘴氣所在的地方,一哥回頭道:“阿慶師兄,你這一劍,就算是馬自來也比不上了吧。”

阿慶師兄歎氣道:“馬局修心,我修技,我已落了下塵,如何能比?”

“阿慶哥,你為了茅山,犧牲太多了。”三寶看著阿慶,心中複雜萬千。

我聽聞此話,也是為阿慶惋惜。

他的天賦,十年前的茅山第一人,若在十年前不下山,在茅山上參悟茅山上清法,何苦要急功近利而修殺人技,這都是為了茅山,為了茅鋣,他要做那最銳的茅山一柄劍,為茅鋣出世清除障礙,守護茅山上下。

他犧牲的是自己日後的無限成就。

“修心也罷,修技也好,阿慶師兄,恕我直言,你若是能斬斷心魔,摒棄那無謂的念,厚積薄發過後的技,不會比任何一種修心修身法差。”一哥一針見血指出了阿慶的弱點所在。

我也想到那阿慶師兄曾在香坊山區之外的時候,麵對鬼彘那執念心魔化身外的樣子,他……

這念,深如萬丈淵鴻。

阿慶沒有正麵回答,他反問道:“衡一,我且問你,你能摒棄你的念嗎?”

豈料一哥也是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所以,阿慶師兄,你別忘了,我也修殺人技,哈哈。”

阿慶也會心的笑了起來。

是啊,這念,又怎麽能夠舍棄那?

我想到如果我要是修者的話,在這法術界中,我的念,我的心魔又是什麽東西?

是六旬老漢?老娘?雨絲兒?

親人?朋友?愛人?

好像都很正常的,可四目灰瞳的幻象之下,我引出的心魔竟是瓊樓玉宇中的一群舞女翩翩……

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畢竟我不是那麽好色的人啊……

唉,搖搖頭,這玩意可是搞不清。

法術界中的東西,哪有什麽常理度之。

“林中的鴆鳥基本上被殺的差不多了,我施術將這瘴氣驅走,我們快走幾步,我有感覺黃泉墳就在前麵了,那種壓迫感讓我體內的道力都有些不穩。”一哥道。

阿慶點頭,他和一哥同時施法,號令四方瘴氣退散,我和三寶這才能夠穿過這林子,要不然讓阿慶都皺眉忌憚的鴆毒,可不是我們能夠承受的,畢竟我又不是一哥那個變態,能在葉白龍的毒蠱下活下來,導致一身百毒不侵。

想來葉白龍的毒蠱也取了冥河之中的鬼物毒煞。

林子裏除了死去的鴆鳥之外,就隻有黑枯的草木,上麵還有的掛著一些鴆鳥的碎骨,那鳥喙無比堅硬,鍾念之下,也不過是打出了缺口,並沒有完全碎裂。

我剛想撿一個當做紀念,就被一哥一巴掌呼在後腦勺……

“被瞎碰,鴆毒都在這喙上,你也想跟這草木一樣枯癟了?”

“我就看看”

我揉著手,離這玩意遠遠的。

林子並不大,大的是那團瘴氣,越往深處的時候,隱約還能看到鴆鳥的身影,那腐爛的翅膀忽扇的聲音實在讓人心悸,幽紅的眼睛從那瘴氣中透出來,喙上帶著劇毒特有的煞氣,到了這裏,一哥的號令四方瘴氣退散已經沒有那麽大的法力。

瘴氣被驅散之後,林子裏的鴆鳥張口一吐,又是一道黑氣吐出,黑氣當中,絲絲縷縷的毒煞之氣很快又將前麵擋住,比之煞氣毒性更強,而且大有蔓延過來的趨勢。

一哥先行十數米,擋在我們身前,施符中火燒灼毒氣,讓我們能夠跟上。

“這樣下去可是不妙,這鴆鳥毒霧不停,若不想法子,恐怕我們都被這毒霧裹住以後,除了衡一他,我等都跟那草木無異了。”阿慶又是一道掌心雷激出,將那吐毒的鴆鳥擊殺,化作了焦黑,隻不過那鴆鳥倒地之後,竟是小腹中一股,臨死之前,張口一嘯。

吐出了最後一絲怨毒煞氣。

這鴆鳥竟也是大有魚死網破之意。

這些東西,對人類都有一種莫名的很,我不禁懷疑,他們盤踞在冥河當中,到底有沒有見過人?

那這恨又是從哪裏來的?

我所見過的冥河鬼物,對於人類,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屠戮……

可,這股子恨,著實讓人無法理解。

一哥再往前數步之後,已經停了下來,因為眼前層層疊疊的掛在枯樹上的藤蔓垂下來,擋住了我們的去路,鴆鳥在其中不斷的吐出毒霧,嬰兒一般的高亢叫聲響徹林中。

他不得已退了回來,道:“怕是度過這黑蔓,就是黃泉水之處了,鴆鳥已經準備在此將我們毒殺,我倒是無恙,不知道你們還能撐到幾時?”

阿慶語氣低低的,看起來氣色很不好,臉上竟有黑氣細細流動,看樣子是受了毒煞入體:“三寶有蛇妖精魄入體,而且……總之她無恙,我的話,可能差點,不過不會拖你後腿的,至於黃泉小兄弟……”

他轉頭看向我,我剛張嘴,就感覺自己腦袋有些昏沉,強撐著開口道:“我起九字奧義‘洽’字訣,能暫時撐住,不過,咳咳,一哥,我……隻能是盡力了。”

明顯周遭的毒煞更是濃鬱了起來,重新遮蔽了視線,一哥的符中火第一次落空,那毒煞之中的鴆鳥速度竟是奇快,而且聲音左右難辨,眾多的鴆鳥叫起來的時候,更是讓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唯一能夠看到的是那垂掛下來的藤蔓之上,竟出現了一個個的鼓包,在緩慢的開闔,其中的毒煞之氣,與鴆鳥同出本源,我還說,為什麽這草木俱枯鴆鳥林裏會有藤蔓垂掛,原來兩者是共生的,這藤蔓也是活物,而且毒煞之氣遠遠超過鴆鳥所能吐出的。

毒霧在漸漸的靠近,四個人背靠背,守著各自的方向,生怕那霧氣當中,鴆鳥躍出來,我也是結著內獅子印,穩固身上的“洽”字訣,接洽自身,隔絕周圍的毒物,沒有想到,這裏頭會拖後腿的還真是我。

我道力比不上阿慶,也沒有三寶的妖氣護體,更不要說三寶本是妖身,這鴆毒又怎麽能傷的了她,拋開張衡一那個變態不說,我算是這裏最弱的。

一哥已經沒有辦法將那凝固到實質的毒霧驅散,隻能是暫緩它靠近。

這毒霧當中,有鴆鳥主導,靠近的很快,當我感覺到身後的阿慶咳嗽了一聲,一抬頭,周遭已經完全是黑霧,一哥喝了一聲:“殺!”

三寶打鬼鞭霎時卷了起來,將那來不及躲避的鴆鳥直接抽的屍首分離,妖氣席卷之地,寒霜遍地,可這寒霜,也被鴆毒侵成了黑氣。

阿慶持劍,大喝一聲:“茅山上清……”

道訣還未念出,調動體內的道力,他身子一軟,腳下一軟,持劍半跪在地上,臉上黑氣一下子襲了上來,強撐著不讓自己暈倒,他終究是對這毒沒有免疫力。

甚至不如我,我曾食過青木丹,雖說後來為了救一哥,將心頭血和舌尖血上的藥力都給了他,卻也留下了一少部分,這讓我在鴆毒當中,不至於立時垮掉。

而阿慶……

一向默默擋在我們身前,一人獨占鬼彘的阿慶,此刻,倒下了……

他不是無敵的。

三寶將打鬼鞭繞著阿慶,蛇影將周遭的空氣都要抽碎,她眼睛通紅,大聲喊著阿慶的名字,打鬼鞭上妖氣蓬勃而出,被碰到的鴆鳥幾乎爆碎,可更多的鴆鳥還在吞吐著毒霧。

地麵上已經是裂痕斑斑,打鬼鞭已經成了殘影。

毒霧無處不在,不斷的湧向阿慶,我剛想施展萬劍訣,還未誦念,一股劇痛從小腹升起,喉間像是在慢慢的腐爛一般,大腦轟的一聲,劇烈的疼痛幾乎讓我喪失了意誌……

鴆毒,已經瓦解了我的洽字訣。

這一刻,我完全的跪倒在地上,看著阿慶,他死死咬著牙關,似乎已經喪失了意識,眼皮不斷的顫動著,始終是睜不開。

我們難道要被這鴆鳥毒殺在林子裏?

阿慶手中的鍾念護主,可阿慶已經無法自主的駕馭鍾念,其上的月華流彩,正在一點點的流失,被毒煞泯滅……

一哥在阿慶支撐不住的那會,就已經提著諸星伏魔劍衝著那垂掛吞吐毒霧的共生黑蔓而去,到現在都沒有一點蹤影,鴆鳥傷不了他,可我們撐不下去了。

阿慶目眥欲裂,打鬼鞭妖氣催生到了極限。

似乎無力回天。

直到,那一團泛著漆黑的火焰爆開……

一朵火焰狀的蘑菇雲緩緩的升起。

一聲虎嘯,響徹山林。

鴆鳥竟是頭腦崩碎,忍受不住,全都從空中掉落下來,一個個死相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