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碗兒店

我和一哥回去的時候,路上一輛車都沒有,從爛尾樓那邊出來往南是高速,隻能是原路返回,實在是久的很,不過路上一輛車都沒有,想上高速搭個順車,可能是嫌命長。

我不止一次的想讓一哥背著我,施展神行符跑回去,不過他可沒有這興趣,走了半個小時,可能是運氣好,碰上了四輪的那種拉煤車,我兩扒著後馬槽,總算是回到了市裏,打了輛車,往八大會館紅燈街走。

下了車以後,一哥帶著我走的地方有些熟悉,門口有吊睛白額虎的那家店往前走,應該是轉過一條巷子,然後……

堪輿兩個風水燈籠之下,一隻全身雪白,隻有一條黑線從頭貫到尾的貓咪在那裏舔著肉爪子,衝著一哥喵嗚喵嗚叫了兩聲。

我愣在門口,一哥抱起這隻白貓,白貓肉呼呼的在懷裏縮成一團。

“泉兒,怎麽不走了?”他問我。

“一哥,這地方我來過。”我說道。

“來過?什麽時候?”他又問道。

我回頭瞅了一眼巷子外:“就是你被扣之前,我進去過,裏頭還有一個糟老頭子……”

一哥一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見過他了?”

“恩,他是你夥計嗎?”我問道。

“他,咳咳,他是我老板。”一哥撩開簾子,嘴角僵硬的笑了笑。

那個醉酒的糟老頭子,沒事在房梁上吊著的老頭,是張衡一這小子的老板,這可有意思了……

感情這犢子衝我扯了個慌,他自說在這地段開了個風水鋪子,沒曾想是給人打工的子弟,這一上一下,差了可不是一點。

一哥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我轉念一想:一哥的本事著實厲害,又是天師道掌教,護法,傳功長老,保安護院什麽的,一大堆頭銜,能讓他給打工的老頭子,該不是什麽隱世不出的老神仙吧?

倏忽想起一事,這老頭初見的時候是從房梁上滑下來的,尋常的老頭哪有這身子骨?難不成是金丹吃多了,體魄異於常人,再者他似乎算出了我還要回來,讓我回來的時候記得帶兩酒……

想到這裏,我突然反應過來了,撒丫子就衝著巷子外頭跑。

“嘿,你幹嘛去?”

“買酒!”

當我拎著兩瓶子晃**的高粱酒回來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哥坐在凳子上,大口的吃著剩飯,一旁還坐著個糟老頭子,老頭子頭發花白,佝僂著身子,盯著一哥碗裏的剩飯,衝著伸出手,被一巴掌打掉。

我想,是不是上當了,這老頭子給個碗都能去街上要飯了。

看到我回來了,他衝著我憨憨的一笑,那樣子要多蠢有多蠢。

“小夥子,好小孩啊,還記得老頭子說的話。”他樂嗬嗬的走了過來,也不見怎麽動作,就把我手裏的兩瓶高粱酒接了過去,擰開瓶子,鼻子湊在上麵,使勁的聞了聞。

“雖然便宜了點,但也夠解個口乏……”說著他回頭看了一眼一哥,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一哥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給我拿過來,留著。”

小老頭有些舍不得,看著我。

天哪,這兩活寶……

到底誰是誰老板。

小老頭看起來挺可憐的,做老板做到這個份上,你也是沒sei了。

我跟一哥說,你就讓他喝點吧。

一哥瞅了我一眼,不動神色的說:“喝個屁,喝多了又出去打牌,一輸就是一個禮拜的夥食,我能養起他嗎?”

我依稀記得,上次一哥沒錢交話費,不就是說被這個老頭打兩毛的麻將輸光了嗎?

想到這裏,我覺得一哥說的挺有道理的,大爺,您別喝了。

這老頭看我不準備聲援他,就把酒瓶子放在桌子上,歎了口氣:“唉,也不知道是誰在我這寄人籬下,房租也不交,水電也不管,就知道吃,吃,吃。”

我看到一哥抬起頭來瞅了一眼,然後蹬了這老頭一腳:“沒我,你早就餓死了,把碗洗了去。”

老頭不情不願的端起碗,去了後麵,顯得有些單薄的可憐。

我覺得一哥做的有些過分。

剛準備說話,一哥抹了一把嘴:“看著可憐是不是?”

我點點頭。

“覺得老頭子一個人住挺不容易的是不是?”

我又點點頭。

“你想幫他?”

“能幫點算點吧,你也不要對他這麽刻薄嘛。”

“我呸!”

一哥似乎很是憤懣。

拍了一下桌子,我看到進了後麵小家的老頭探出一顆頭來,隨著一哥拍桌子聲,又縮了進去,顯得有些心虛。

“你知道什麽叫上當嗎?”一哥一副悲憫的樣子,我知道他是在可憐自己。

“一哥,冷靜。”我看著他大有拔劍的意思,為了不誤傷,還是勸勸他的好。

“我冷靜的很,四年前吧,我到了哈爾濱,當時我二十一,那會師傅剛走,我又恰臨三劫九難,一個人在這地方人生地不熟,在火車站暈頭轉向之際,有個老頭賤兮兮的問我要不要找工作,每個月八百,管吃管住,就打掃打掃衛生,我一尋思,反正也沒事情做,師傅說紅塵煉心,那就練唄。”

“然後你被坑了?”

“被坑了,你不知道我剛來的時候這地方除了外麵的燈籠和這隻老貓,剩下的整個就是一個豬圈啊……”一哥大倒苦水。

“後來我就花了好大一段時間打掃,這老頭子整天都不見人影,每天都在旁邊的敬老院贏大媽們的買菜錢,我在庫房裏發現了一些桌椅,八仙案之類的東西,又找到了三清像,撐起了這麽一個風水鋪子,老頭子回來的時候又給我找了一塊匾,匾上寫著……”

“碗兒店,哈哈,是我的碗兒店。”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老頭又竄了出來,站在屋子裏哈哈大笑。

“這可是老頭我一輩子的身家了。”老頭說道。

“身家個屁,我咋就被你訛上了。”一哥嘴上這麽說,卻是沒有半點嫌棄的意思。

“緣分,都是緣分。”小老頭嘿嘿笑著,露出一嘴的大黃牙。

一哥說完了,就招呼我先在這睡一覺,也沒有東西吃,你就先餓著吧。

東西不都被你吃光了。

臨睡前一哥還是給老頭喝了點酒,這老頭姓齊,我叫他齊大爺,一哥叫他老頭子,據一哥說,齊大爺懂很多東西,別看平時癡癡傻傻的,我一進門的時候他就看出了我的長生天,隻是平時比較懶,不愛管閑事,而且確實隻有嘴上的功夫,也沒有手上的能力。

你要是博古論今,十個張衡一也不頂個,但是若是動刀動槍的,不用張衡一,連我齊老頭都不一定能打的贏。

按他的話來說,齊老頭是個講道先生,而不是降妖除魔的道人。

講道先生不講道先生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齊老頭睡覺打呼嚕磨牙就算了,還有腳氣,睡在我隔壁,這一夜噩夢連連,最可氣的是我居然夢見掉進了糞坑,醒了一看,這老頭一雙腳正對著我的鼻子,腳趾頭還一拱一拱的……

可想而知這一夜睡的實在不怎麽樣。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回去了,不出所料,一哥和齊大爺又蹭了我一頓早飯,我懷疑這兩人把這一天的都吃掉了……

娘類,以後還是不要來了,傷不起了,我那點工資,不是一哥能霍霍的。

回到單位的時候,差五分鍾打鈴,今天楚三杯沒來,而且單位新來了個女同事,長的甜甜的,叫雨絲恬,這名字有點拗口,不過就跟她的名字一樣,這小姑娘也是可愛的很,說話甜甜的,一口一個泉哥哥叫的我心裏癢癢的。

“三杯今天請假了,我估計是把玉伢子的蛾子給丟了,這小子賠罪去了。”劉兒從辦工桌那邊探過頭來說道。

“那玩意哪能找到啊,要不讓三杯給她送盒蚊香,熏下來幾個算幾個,這個頭沒法比了,數量上咱管夠啊。”劉兒在一旁應和道。

“蛾子?什麽蛾子呀?”雨絲兒在一旁探過頭來問道。

劉兒衝著人小姑娘一笑,剛準備說話,就被謝旋擠兌了一句:“屁股好了?”

他知道這事不光彩,也不敢跟謝旋來硬的,坐那乖了許多。

謝旋笑著說把三杯新交女朋友的這事情告訴了雨絲兒,她聽到縮了縮脖子:“養蛾子?那不會很害怕嗎?而且我聽奶奶說那種東西都有靈性的,長那麽大了,搞不好成妖怪了。”

“我看你是鬼吹燈看多了吧?”我笑道。

“你怎麽知道?我特喜歡王胖子,胖爺你知道嗎?超帥。”她眼睛裏都能閃出花兒來。

這個時候,謝旋突然提了一句:“咱今晚給雨絲兒接風吧?捎帶把三杯和玉伢子叫過來,正巧咱也沒跟玉伢子吃過飯,相互認識認識。”

我一聽,這主意不錯。

雨絲兒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們幾個都是那種大大咧咧的,說了兩句她也就不再推辭了,就是一個勁的說這頓飯一定要是她來請。

讓女生掏錢吃飯?

我和劉兒,謝旋相視一笑,這不是我們的作風。

給三杯發了個短信,他回複也是沒問題,隻是捎帶提了一句玉伢子可能來不了,因為她昨晚出去以後就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看來是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