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行泥人

然後我就看到這大明星蹦蹦噠噠的樂不可支,嘴裏嘟囔著:“就知道你小子身上有好東西,半夜我還真沒摸著,感情還是留著給我呐,表現好啊,回頭姐姐給你介紹一兩個……”

她說著,說著,神采暗淡下去,坐凳子上一言不發了。

陳婷婷還是沒能接受自己是個鬼的事實,或者說,還沒有完全認為自己是個鬼。

總是保留著身前的各種習慣。

什麽時候,能送你去投胎,重新做人那?

按一哥的話來說,那得福報到了,又得等多久那?

看著陳婷婷不高興了,大白也蹲在他跟前,瞪著兩大眼珠子,一臉的愁苦。

這飯吃的我五髒廟都塞滿了,想想也該走了,回去跟雨絲兒視頻。

別說我沒出息,熱戀不就是這樣的。

臨走的時候,我說一哥後天跟我去一趟醫院,我再看看我們禿頭主編。

一哥應了下來,說上次他招惹的冥河之物還有點玄乎,正好搞清楚。

主編這都半個月還不出院,準備住那了?

走出門的時候,剛好看到瑞福堂的藏百實這老頭喝著口茶,優哉遊哉的,也不知道藏藍彩去哪了。

這老頭從看守所回來以後瘦了一大圈,一看到我,樂嗬嗬的就湊了上來,把我拉進了屋子裏。

藏藍彩正在屋子裏點香火,怪不得沒看到她。

不過比起來藏百實來,她的狀態好了許多,就是眼眶還有點黑,可能看守所睡不好。

唉,坑蒙拐騙的,跟了這麽個爹,沒法子了。

其實我挺著急走的,趕回去視頻啊……

“曖,你是上次,那個……黃泉是吧?謝謝你上次救了我們,你好厲害啊,幾下就把那大胖子打倒了,呼,哈!”藏藍彩看到我,還比劃了幾下拳打腳踢的動作。

其實你應該拿個掃帚,畢竟當時我是使劍的,桃木劍……可惜給掄壞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你還知道我名字那?”

藏藍彩指了指那邊,剛說了個張字。

就聽見藏百實咳嗽了兩聲:“別提那臭小子,整天衝咱門口吐口水,上次咱進局子,肯定是這小子搞的咱這晦氣了。”

看來,藏百實怨氣頗大。

我說,您的進了局子了,火氣還這麽大,您還是先忙吧,我先走了。

他一看我抬腿要走,趕緊擋在門口。

從這個角度,我能看到張衡一在對麵碗兒店衝著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我對著藏藍彩指了指一哥,他看到藏藍彩的目光瞟過來。

立馬正襟危坐,老實了許多。

切,我就不信治不了你,看來我得跟藏藍彩搞好關係,以後一哥再把我往火坑裏推,我就給藏藍彩打電話。

“黃小兄弟,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藏百實搓著手,笑的賊陰險。

我看著這老小子沒安好心,趕緊說道:“我看有啥事……您還是別說了……您忙,小子先走了。”

“曖,你等一下,聽我爹把話說完嘛,黃泉哥哥。”藏藍彩這一聲哥哥叫得我骨頭都酥了。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說唄,我不能讓你這一聲哥哥白叫呀。

藏百實清了清嗓子,問道:“小兄弟,你想發財嗎?”

這話怎麽這麽耳熟啊。

我看著對麵跟大白玩的開心的齊老頭,你們這都是一個傳銷組織出來的啊。

怎麽套路都一樣一樣的。

然後我基本上是奪門而出的,撒丫子就跑……

娘類,還好跑的快啊,這藏百實是個老混蛋,藏藍彩也是個小……小人精啊。

這擺明是看上我身手好,要拉我下水啊。

外頭的天色已經不早了,雲彩被月亮嵌了一圈的皎潔,偶爾有幾隻鳥飛過,扯著嗓子“嗚噶,嗚噶”的叫個不停。

真尼瑪難聽啊。

走在去公交車站的路上,突然腿肚子一哆嗦,我還是多掏那二十塊錢打車回去吧。

別又上錯車了。

這驚心動魄的冥車之旅,刺激歸刺激,可是要命那,還是給自己個活路。

伸手招了輛紅色的出租車,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跟司機說回富力小區,師傅應了一聲好嘞,踩著油門就飆了出去。

師傅四十歲上下,胡子拉碴,說話的時候甕聲甕氣的,並不喜歡多說話,我也樂的安靜。

廣播裏唱的好好的《愛在深秋》一下子給掐斷了,接著是緊急廣播的消息。

“據我台前方最新消息,香坊區突發山體滑坡自然災害,請過往車輛緊急避讓繞行,目前山體滑坡範圍未能確認,自香坊路往北,靠山地路段已經禁止通行,目前國家地質勘察人員已經趕往現場……”

香坊區有地段山體滑坡了?

這本身就沒什麽好奇怪的,哈爾濱本來就多丘陵,山地,又有鬆花江徒留,土質鬆軟,如果連著暴雨衝刷的話,山體滑坡也不奇怪。

師傅聽到這話,低聲罵了一句:“這幫國家養的馬後炮,前幾天香坊那片山頭那麽大的雨,你也不說報個預警什麽的,現在事故都發生了,又報的這麽急,肯定有人被埋了。”

“香坊最近下雨了?”我問道。

“可不咋地,那雨,我侄子給我發過來的視頻裏頭,就跟拿盆子舀一樣,多少年都沒見過,而且他告訴我晚上的時候還能聽到山裏頭嗚嗚咽咽的山鬼聲,這世道,他娘的越來越亂。”師傅罵了一聲,差點懟前麵大眾的屁股上去。

我趕緊勸師傅消消火。

不過,我挺同意他說的話的,這世道,是越來越亂,有鬼就不說了,連神都出來了,還有妖怪……冥河的鬼東西……

想想,真是無知就是福那。

又走了一大截路,廣播裏一直在重複香坊的事情,封鎖道路之類,路上除了師傅差點把路邊的老豆腐攤子撞散之外,也沒啥了……

到了小區,我說師傅您以後開車慢點。

師傅笑道,以前開大貨的時候都是別人讓我,習慣了……

這我就無話可說了。

遠遠的在小區門口,看到了差不多七八個人,腳步虛浮,渾身泥濘,領頭的那兩我認識,或者說我見過,第一個就是對門那兩米高的黑袍子瘦高個,現在他一身泥水,身上還有沒有幹涸的泥漬,另一個就是那個威脅要弄死我的暴脾氣,剩下的幾個我就沒見過了。

這些人平時深入簡出的,就算我住對麵也沒有半分的了解。

現在他們整個人都像是在泥漿裏打過滾一樣,會不會是去野地裏刨紅薯吃了,我惡趣味的想。

這些人的行為反常,說不上來的哪裏奇怪,總之肯定跟我們正常人不一樣,最奇怪的是最後的兩人。

兩個人中,一個身形高大,渾身肌肉虯髯,膚色暗黃,走起路來很機械的抬腿邁腿,與那裏頭的人格格不入。

另一個稍微有點瘦弱,皮膚上沾著泥水也能看出來有些泛白,走起路來飄飄忽忽的,不知道要倒下哪一邊,可是每次都倒不了,如輕柳楊絮一般。

這七個一個接著一個往樓裏走,等到最後進門的是那個身形高大的肌肉漢子,我還沒有看到他的腳踏進門檻,他就不見了……

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

樓道裏的燈壞了好久,是因為太黑的緣故,加上他膚色也暗,我沒看清楚嗎?

怎麽感覺有點虛虛的。

這一行人,到底搞什麽勾當,我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報警了。

好像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而且也沒有足夠的理由,這個世上的怪人多了,對門這些人除了脾氣爆點,似乎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我確定這些人已經先我一步上了樓以後,才踏進了樓道裏。

“還是沒有頭緒嗎?我們耽……”

“噓,有人來了。”

我還未上樓,就聽到上麵說話的聲音,再往上走的時候,隻聽到了一聲閉門的聲音,再沒有了動靜。

熟練的把鑰匙插進了門鎖當中,鎖頭用了很多年,左右對了幾次才弄開,一進了屋子裏,我就把菩提燈置於桌上,程婷婷耐不住寂寞的飄了出來。

“大帥哥?看我這身衣服怎麽樣?”她衝著我擠眉弄眼的。

“還好吧。”我敷衍道。

“切,看都不敢看,你家雨絲兒又不知道你金屋藏嬌,要不我去找找她?”陳婷婷笑道。

我白了她一眼說,你要去找她,我就把女鬼淚從你腦門裏摳出來。

她嘀咕了聲小氣鬼,就不在說話了。

陳婷婷現在穿的是一身休閑的長裙,上白下黑,裙邊有漣漪的裙擺,上身有襤鏤裝飾的金線,袖口的位置象征性的開了個小豁,總之按照張衡一的話來說,這是他們店裏賣的最好的一款燒給死人的衣服了……

然後我當時還瞥了瞥角落裏落了一地灰塵的紙紮?都尼瑪快爛求了,沒好意思罵出來,畢竟不要錢。

看不出來陳婷婷穿著還是挺有味道的,有一種熟女的風情在裏頭,可惜我對鬼沒什麽興致。

特別是這種冤魂厲鬼。

跟雨絲兒視頻的時候,她說家裏來客人了,挺重要的,而且他哥要開公司,大家都在,所以草草說了兩句,戀戀不舍的就掛掉了。

臨睡覺的時候,我給陳婷婷起了一柱養魂香,便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