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四人組離開
一心和二才沒有主意,都看向茅子倦。
桃木道長呷了一口石頭尊,瞥了一眼柳瓏明衍:“年輕人,殺氣不要這麽大,小心燒到自己。”
“前輩!血海深仇!”柳瓏明衍激動起來,身子微顫。
“柳家這一脈,是不是就剩你了?”茅子倦停下筷子。
“這……”柳瓏明衍一下子氣勢消了一半,不敢看桃木道長的眼睛,似乎在猶豫。
我看到柳瓏明衍在猶豫,下意識的趕到慶幸。
下一刻又為自己這小小的私心而羞愧。
所謂大義,所謂大勇,所謂大擔當,我想我的身上看不到什麽。
茅子倦,那肩負茅山正統,心係天下蒼生,以一人犯萬險,這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我做不到,我顧忌太多,我害怕太多,我在那漂浮的多舛當中,僅僅是守著自己的一方安逸桃木
我並不想讓柳瓏明衍去犯險。
甚至我也不希望一哥去參與,可,他們跟我不一樣。
他們身在法術界,身懷道法,有這份責任,背負仇恨,要勸一哥放下天師道的言訓,勸柳瓏明衍放下那滅門深仇,我做不到。
他們也不會答應。
我可能是有些懦弱……
比起他們來,我自慚形愧。
想到這裏,我伸出的手縮了回來。
那就讓她自己決定把。
這一刻,我突然感覺,擔當這個詞,是一個人的脊梁。
是不可逃脫的責任。
“你可有子嗣?”桃木道長再問。
柳瓏明衍有些著急,卻也答道:“我二十還未過半,哪來的孩子。”
“你可有兄弟衣胞?”桃木道長又問。
“不曾有。”
“那你可有遠親?”
“不知,怕是有吧?不過已然尋不到。”
“徒弟也沒有吧?”
“我還未到開宗立派的境界。”
桃木道長頓了頓,直視柳瓏明衍的眼睛。
“那你豈是胡鬧!”他聲音大如雷,聽在人的耳朵裏嗡嗡作響,柳瓏明衍下一刻臉色蒼白。
囁喏不語。
我聽到這話,看到一哥的臉色也是一變。
他此刻可能也是想到自己獨身一人,他的境遇比之柳瓏明衍也差不了多少,之所以沒人訓斥他,是因為他掌天師道,他的決定,便是天師道的決定。
而天師道的遺訓,則讓他沒有辦法避開。
那是身為天師道的擔當。
可柳瓏明衍,他,他明明不需要這麽做。
這也是茅子倦的一番苦心。
柳瓏明衍在短暫的沉思之後,他抬起頭來,眸亮如星辰,堅定道:“前輩,殷家之仇,不共戴天,我何能一人苟活?”
桃木道長想說的話,被那一顆閃動著熠熠光彩的眸子給打斷了,他看著一心和二才,又撫摸著昏倒的三寶:“這個世界,已經是你們年輕人的了,我們這些老家夥,說話不管用了。”
“什麽意思?”呆頭的柳瓏明衍不解道。
一心偷偷喝了一口石頭尊,笑道:“師傅同意你一起去了。”
柳瓏明衍神情激動:“多謝。”
“哼,就算我不讓你去,憑著你柳家易星盤,你能找不到嗎?別說了,我老道士也要厚著臉皮請你尋穴定陰了。”茅子倦終於是妥協了。
“晚輩自當不負使命。”柳瓏明衍堅定道。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為他高興。
可能是覺悟提高了吧?
我突然覺得我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麽。
“行了,黃泉你就別摻和了,去了還不夠拉人家後腿的。”齊老頭看出了我的意思,給我潑了一瓢涼水。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就留在碗兒店,等幾位回來一起喝酒了。”
說著,我剛想端起石頭尊,卻發現已經被藏百實偷偷喝光了。
一頓飯吃了很長時間,長的大家都被石頭尊灌得暈暈乎乎的,我隻看到了茅子倦和一心,二才,柳瓏明衍四個人從門口離開,柳瓏明衍衝著齊老頭深深的作揖,長久也不起身,直到一心拉走了他。
這一覺睡醒以後,我覺得後背那種暖烘烘的感覺已經消退了許多。
伸手摸了一下,發現背上那細微的凸起也消失了,桃木道長他為我留下的聚靈刺青也消散了,身體裏道力充實,好像要漲破丹田一般。
“不過怎麽感覺這麽飽?”我喃喃道。
“來醒了就把這碗豬血喝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齊大爺已經到了跟前,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膠狀的東西。
呃……
“這玩意我喝了多少?”
“第八碗了,你睡著的時候我讓大白灌的。”
怪不得我覺得撐得慌……
“你氣血虧損的厲害,沒有半年養不回來,來喝了再說。”說著齊大爺直給我往嘴裏灌,這玩意好他嗎難喝……
我問他,桃木道長走掉了?
他敲了我一個暴栗:“是桃仙道長,他可小心眼,讓他聽見的話,非得招呼那幾個狼崽子揍你。”
還是桃木叫著順口。
我心想著。
齊大爺話音一轉,開口道:“走了,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估摸著已經到了香坊了,到了會打個電話回來的。”
我點點頭,起身的時候腦袋一暈。
看來道力是有了,可是這氣血的虧損一時半會還真養不過來。
腳步依舊輕浮,跟個病人一樣,挺不習慣這種狀態的。
到了正堂的時候,藏百實和藏藍彩已經回去了,一哥坐在蒲團上打坐吐納,一股股的濁氣從口中呼出,又緩緩的將道力納進體內,周而複始,又傳來了與天地能量共鳴的聲音。
說實話,一哥的修道天賦絕對是令人眼紅的。
就連桃木道長和一心也大加稱讚,毫不吝嗇。
身懷三劫九難就如此厲害,正如一心所說,不知道他真正度過這劫難以後,天師道是不是也真正的引來了新生,一哥絕不會比別人差的。
我想著,一哥感應到我來了,嘴唇動了動:“怎麽?羨慕大哥與大道契合,能形成這駭人的天地共鳴?”
我不屑道:“切,說的這樣很牛逼一樣。”
“是挺牛逼的,最起碼張允豐也是在四十歲以後放達到的這種境界。”齊老頭神出鬼沒的讓我小心髒一跳。
下次接話茬打個招呼可好?
我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其實我是無話可說。
“柳瓏明衍沒打回電話來嗎?”一哥說話平淡,我知道他也是心係這個戰友。
我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他和桃仙道長行進了哪處了。”一哥沉聲道。
我拿出手機來,要不要給柳瓏明衍打個電話?
萬一他正操縱易星盤的話,會不會打擾到他?
我心裏亂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聲怒罵聲:“二才你個王八蛋,是不是不想活了!”
這聲音聽的這麽耳熟,似乎是那嬌娃金剛的聲音。
結果我就看到了一個人形的粽子,一蹦一蹦的從後堂跳了出來。
果然,三寶……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哥也是憋的眼角直跳。
齊大爺更是憋著笑,問:“大白,哈哈,額,那個,誰讓你這麽捆的?”
大白叔本來在地上蹲著,也不知道想些什麽。
聽到有人這麽問,他抬頭道:“你不是說怕她跑了,讓我捆著她嗎?但是那道長交代過,不要弄疼她,所以我才這麽做的。”
三寶身上批了好幾層的床單,裹得跟個蠕動的毛毛蟲一樣,又被繩子捆的跟木乃伊一樣,大白叔也不怕麻煩,這下子,更像是個毛毛蟲了。
“原來是你幹的!快放開我!不然我把你打的神仙也救不了你!”她惡狠狠的嚎道。
大白叔慢悠悠的站起來,嘴裏嘟囔著:“本來塞了個枕巾在嘴裏的,好像是丟了,我再找一個。”
三寶臉色煞白……
“沒看出來,這姑娘身材挺好的。”一哥盯著三寶打量了半天。
藏藍彩不在,一哥老毛病又犯了。
不過,這小子說的有點道理。
三寶身材前凸後翹,又有一種幹練的味道,鵝蛋臉,殷桃口,瓊鼻玉眸,跟個瓷娃娃一樣。
“一哥說的……你吐我幹嘛?哎哎,我錯了不行?”我擋著臉,躲了三寶好遠。
她一蹦一蹦的,朝著一哥直吐口水,嘴裏罵罵咧咧,一哥離的遠,所以都是我受害了,不過這姑娘罵的難聽……一哥也是一臉黑線,伸手堵住了自己的兩個耳朵。
一臉的無奈。
“罵累了喝點東西。”齊大爺端著一碗豬血湯又走了出來。
我本以為她肯定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把眼一閉,心一橫,大喊一聲:“我不會喝你們這些敵對分子的東西!”
結果三寶喝的好像還挺開心,吸溜的緊,還不忘吧嗒嘴,說一聲:“再給我來一碗。”
“沒了。”齊大爺瞅了他一眼,“怪不得子倦說你能吃。”
提到了桃木……哦不,是桃仙道長,三寶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麽。
嚎著嗓子:“我師傅那!讓二才給我滾出來,我非得給他鬆鬆筋骨。”
對門瑞福堂藏百實隔著條街吼了一句:“還讓人不讓睡覺了?大半夜的!”
三寶扯著音:“老頭你再墨跡,我還把你打住院了!”
然後,瑞福堂就靜悄悄的。
感情也是被打怕了。
三寶在這裏吼著吼著,看大家神情沉重,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看著齊大爺:“師傅,他走了?”
鼻子一緊,三寶竟是留下兩道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