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天雷授業
這一聲啼哭讓桃仙道長再也按耐不住，那分明是嬰兒鳴啼的聲音，在黑夜裏尤其刺耳，劃過這一道長夜…
在那妖氣彌漫的陰月當中，桃仙道長硬闖白龍山廟，廟裏寂靜無人，卻是有長蟲白蛇橫行，絲絲之聲滿院皆是。
桃仙道長以硫磺朱砂開路，在廟宇正堂，燈火通黃，桃仙道長從門口望進去，裏麵竟是供奉的那肥碩醜陋的東西，跟那攝住村民的龕相一模一樣…
再細看，那哪裏是什麽白衣神仙老道士，在那一方道袍之下，竟是一條醜陋亮色的蛇尾…
周圍有好幾位同樣小道童打扮的也是人首蛇身…
地上三三兩兩跪著許多眼神呆滯，麵無表情的村名，那領頭的蛇妖老頭，吐著信子從一個村民耳朵伸進去…
立時，那可憐的村民僅僅是細微的掙紮了一下，全身血氣幹枯，化成了一捧皮囊…
而在他倒下的一旁，有一婦人同樣遭此厄運，但她懷抱當中，一個粉雕玉啄的小女孩瓷娃娃一般眼神驚恐，看著麵前四五個正虎視眈眈的蛇妖…
當時，桃仙道長一腳踹開門，桃木劍之下哪有妖邪逃出，那白龍山廟中成了氣候的蛇妖被絞殺了個幹淨，領頭的那老妖更是被當場格殺，就此伏誅…
那小女孩孤苦無依，便被茅子倦收養，呆在他身邊就是一十九年。
三寶說道這裏，淒然道：“那條蛇妖被我師傅煉製成了一件法器，喚為打鬼鞭，便被我帶在身上，可師傅留給我的又豈止是這些……”
我完以後，久久不能平靜。
一十九年的養育授業，其中地牽掛羈絆，又怎是一句傳承一脈能夠截去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我跟你說一件事，不過你要答應，別揍我……”
她愣了一下，不解道：“你說就說，我揍你幹嘛？”
“其實你走錯道了……”
“什麽？”
“我說你走錯道了……”
“你幹嘛，哎哎，不是說好不揍的嗎？”
“那鞭子是什麽東西？”
……
重新調轉了方向之後，我看著三寶道：“嘿，三寶，我和你一起去吧。”
“怎麽？我可沒有強迫你。”
“我有點想張衡一了，雖然他很賤，還總借我錢，有時候還揍我，老拉的我去一些危險的地方，每次都害我吐血，可身邊沒有他，我還真不習慣，所以，三寶就算我求求你，我本事不高，也沒有什麽特殊厲害的地方，但我……哈哈，我好像真是一無是處，你願意，你願意帶我一起去嗎？”我說出這話的時候，三寶看著我。
她笑了笑，轉頭道：“不怕死就跟緊我吧。”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兩個人一起向著那未知的深山中走去……
差不多兩個小時以後，車子駛過的地方，道路上已經有了泥濘，遠遠的我已經看到了香坊那邊的山區刺透這個陰雲沉沉的天空，經過的小村落在燈光的掃射下，早已經罕有人跡……
路旁突然竄出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在車燈前泛著深紅色眸子，汽車掠過的地方，遠遠的就被驚走……
這一派荒涼的景象，讓人有一種深山老宅的即視感，我和三寶都很默契的沒有說話。
她凝神仔細的看著路，不時躲過一塊塊巨大的石頭，那是從山上衝刷過來的，而我是被這壓抑的氣氛所感染，一時不敢高聲大語，生怕驚動了這裏頭某處不為人知的存在。
哪怕那隻是臆想……
我寧願是臆想。
車子在一道泥濘的路上打滑以後，三寶一時不擦，車子劇烈的一個抖動，有些失重的感覺……
分不清是在車裏翻滾了多少圈，車子又在外麵翻滾了多少圈……
巨大的撞擊聲，鐵板蹭在身上的劇痛，耳朵裏，鼻腔裏的鮮血或是冷汗已經分不清……
“黃泉，黃泉，抓緊……”
“黃泉，小心！”
“好痛！”
三寶的聲音在我惡如兜裏越來越模糊……
隨著車子撞上了什麽東西，我也陷入了昏迷當中，隻聽到三寶大叫我的名字，車外有什麽東西使勁的剮蹭著車門，尖銳的刺耳的聲音……
昏暗中，長生天在我頭頂，那是冥河嗎？
或許是吧。
深紅色海水裏泛著血紅的泡泡，我又是懸空在當中……
跟上次進入這裏不一樣的是，並沒有那奇大無比，鼻息之間能噴出地火，足蹄之下便是攪動風雷……
或許是吞食天地遺失的緣故把……
這一次的冥河異常的安靜，安靜的沒有一隻幽麵，沒有一隻餓鬼，沒有一個我認識或者不認識的生物，隻有那不斷翻滾的冥河水……
我低頭看看自己胸前的長生天，它泛著璀璨的紅光，赤紅的令人眼睛都睜不開……
那一片冥河之中，隱隱的有什麽東西出現了……
天空中，一道響雷落下……
隨著第二道，第三道，第五道，第五百道……
冥河之中，已然成為了滾滾的雷海……
水麵上都是蜿蜒的電蛇竄過，令人心顫的電流聲讓我不斷的躲閃著，最近的一道雷，似乎隻差那一毫米就能將我劈碎……
“這是……天劫嗎？”我心裏想著。
好像有點可笑，這怎麽會有天劫，可這天劫是不是太可怕了一點。無數的雷霆從九天之下落下，在那雷海中，有什麽東西能夠幸存？
當確定那天雷不會劈到我以後，我試圖搞清楚，自己到底處在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自從得到長生天之後，我總會在某個時候，毫無規律的，會被長生天帶入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其中最令我感興趣，或者是完全搞不懂，覺得後怕的……
一個便是那“方外無缺宮”，那擁有完整長生天的女人……
另一個便是這裏……這一處可以稱之為冥河的地方……
前者是神秘讓我無法抗拒……
後者是危險讓我覺得寒栗……
可我的試圖搞清楚，還是失敗了……
因為舉目之處，都是那滾滾的雷海，前看不到山巒，後看不到岸角，抬頭隻有道道落雷，低頭便是那雷海一片，猩紅都變成了金黃的電芒在水麵上穿行……
這是？又要授業了嗎？
是長生天給我授業？
還是這天地？
亦或者這一方冥河……
當我這這種想法一出現的時候，九天之上的雷霆突然停住了……
正疑惑之際，天空中那匯聚而成的一道落雷直直的劈向我的靈台……
立時，我感覺自己要死了……
可那種瀕死的感覺並沒有出現，而腦海中一股炙熱的感覺，有許多的字符，一字一句的要印進我的腦海……
沒有辦法拒絕，也沒有辦法把他們甩出去，好像這本來就是屬於我的，屬於我黃泉，當我吐出這些字符的時候，一切是那麽的行雲流水……
“陰陽順逆，酆都淨寒，從鬼神攝伏，妖魔不滅，法令難行，立獄追鬼，破九幽酆都，封天鎖地！急召，喚敕令！”
猛然間，當我潛意識頌出這可以稱之為法訣的咒言之後，那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冥河當中……
頂天立地的一道巨大身影，遮蔽了天空，踏碎了冥河的赤紅血水……
空間寸寸崩碎……
身上很疼，疼的我齜牙咧嘴……
車窗外是亂石和掉落的汽車殘渣，我手腳被綁著，臉上感覺黏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血……
“三寶？”我試探的叫了一聲。
卻意外的發現，她並不在我的身邊，本來的駕駛位上空無一人……
徒留了一灘巨大的血跡……
我一驚，清醒了過來了……
香坊地區，可是有冥河生物出沒的。
不會的，不會的。
三寶不會有事的，她可是桃仙道長的徒弟，茅子倦的愛徒。
怎麽會？
不可能！
我用力的挪動著身體，湊近了攤血跡。
還好，不是三寶的血，那血跡泛著腥臭的味道，黑紅色，是冥河生物特有的味道，讓人嗆鼻……
那麽三寶去哪了？
當我確定要和三寶來香坊的時候，就應該讓她解開我身上的繩子，也不至於現在這麽束手束腳……
我用力的蹬著車門，身體裏的道力湧動著，一腳下去，車門“哢嚓”一聲，鬆動了許多……
拚命的又是蹬了幾腳，車門又是一陣牙酸的聲音。
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輕鬆。
雙手被反綁著，所謂道力流轉，經掌，目，指，步，如今我掌目指都被製住，道力發揮不了多少。
就在我踹門之際，隱約能聽到三寶一聲嬌喝，又有破空之聲傳來，如雲雷炸響，似乎是在打鬥，可……
我心裏著急，丹田內道力翻滾起來，口中喝了一聲“統！”
默念金剛薩埵法身咒！
身體裏湧現出了一股壓製到極致而突然迸發的力量，那已經鬆動的車門被我一腳直接踹飛，在地上劃出了好遠……
這是我在碗兒店後堂那一堆破爛的典籍中，隱約記得有一本《正統道藏》，上麵有很大的章節介紹了一部分稱之為“九字奧義切”的咒言，我覺得有趣，便用心記了下去，一來二去，竟是能熟練運用了。
這一個統字奧義，便是其中之一……當我從車門裏蠕動出來的時候……
隻看到漫天的鞭影破空……
在三寶身邊，不斷有漆黑的，在陰雲下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將她團團圍在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