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至尊寶是怎麽下去的就是怎麽上來的——他家師父正以屎殼郎滾泥球的姿勢，哼哼嗤嗤著將自家愛徒慢慢推上了小坡。
當然，剛上來便後悔了，隨著一聲“叮鈴”的脆響，一條熾烈的火龍呼嘯而過，一個金箍圈圈轉轉著跌落在地，唐三藏張著大嘴，順著金箍漸漸往上，往上看：上頭兩個人正靜靜對視著，表情一個桀驁一個孤傲……總之，都絕對不是好惹的。
“咩？”唐三藏腦袋一歪，不由地手一抖力氣一鬆，至尊寶瞪大眼睛，“啊呀”一聲慘叫，再次骨碌骨碌滾了下去。
忽然，一道閃亮的金針射出，速度極快，法海連忙側身閃過，東方不敗趁機向前一探，一把抓住法海那隻受傷的手臂，向上一翻，頓時凝眸：金箍已然脫落，但是被束縛的青紫淤血也漸漸蔓延而開，結實的手臂之上暗淡駭人——卻好在筋骨強健，倒也不算嚴重。
法海皺了皺眉，道：“施主，貧僧無事。”
幹脆利落地甩開他的手臂，東方不敗向後退了兩步，宛若漫不經心地挽了挽垂到脖頸邊的一縷黑發，繞著指尖轉了三圈，笑著問道：“和尚，倒忘了你有千裏聽音的本事，你都聽見了？”
法海沉默不語，東方不敗估摸著他也不會說什麽，抿唇細細吹了吹細細的發梢，依舊漫不經心：“和尚，我也聽見了。”
法海頓時眉心緊鎖：“你聽見什麽了？”
東方不敗沒有說話，卻是若有所思地昵了唐三藏一眼，嘴賤的唐三藏抖了三抖，眼睛閃閃爍爍地轉著：咩呀~一不小心泄露秘密了，不會被秋後算賬吧？
東方不敗笑了笑，又看向法海，眸光亮得璀璨：“不管我聽到什麽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難不成你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金山寺的住持大師？”
法海沉默良久，才道：“貧僧確實為心魔所困，但貧僧絕不會連累施主。”
“噗~”東方不敗禁不住笑得彎腰，卻又瞬間飛身而起，揪著法海的衣襟將他按在一旁的石壁之上，湊近他的側臉，輕輕吐氣，“和尚~你莫非想說，你的心魔其實與我無關？”
法海緩緩偏頭，看著他弧線完美的側顏，目光不經意地掠過那鮮豔的唇，心中一悸，立即正色道：“正是，這是貧僧的劫數，與施主無關。”
東方不敗的唇線微彎，光弧流轉，紅袖緩緩撫上法海的心髒部位，感受著那有力的跳動，掌心緩緩施壓：“和尚，你覺得這可能嗎？”
罡強的內勁直接捶打著心髒，再加上法海接連與心魔、金箍鬥法，一時罡氣入心幾乎難以忍受。法海皺緊眉頭，正視身上之人——容顏姣好，笑容清淡，神色狡然。
東方不敗眸光婉轉，掌心的力道卻絲毫不減，大有絕不放過之意——法海定定看了他良久，忽然露出一抹略略的笑意：“東方施主，裙子著火了。”
“什麽？”東方不敗頓時側身，果然見如綻放紅蓮的裙擺邊燃著一絲清亮的火苗，順風竄竄的，幾乎下一秒就要舔舐著長長的紅裙，東方不敗立即揮袖，劍風掃過，火苗瞬間熄滅，但被壓在石壁上的和尚也瞬間不見——
“咩？”幾乎完全不能反抗的，唐三藏瞬間被拎著離地三尺，飛速掠走，緊張地哇哇大叫，“救命啊，放開我……悟空救我啊！”
法海已然踏上地麵，拉緊拖著唐三藏的拂塵，頭也不回：“少說兩句，已經到了。”
“啊，啊，啊？”唐三藏跌跌撞撞地左看右看，才發現，自己已經離愛徒幾丈之遠了。
滾了幾個輪回的至尊寶這才暈暈乎乎著站了起來，眼見唐嘮叨被抓走了，正要舒一口氣，卻忽見身邊一片鮮紅紛飛，頓時被嚇得抱頭：“女俠，這不關我的事啊！”
東方不敗掃了他一眼，便轉頭看前方：靜謐的夜色之下，那和尚好似悠悠然然地在荒蕪的山石上打坐，依舊那般的剛硬不討好……倒是被這硬邦邦的假象給騙了，原來這和尚還是個滑頭。
“至尊寶，你剛剛看到什麽了？”東方不敗忽然問。
“呃，我……我絕對沒看到他為了逃跑、放火燒你衣服！”
東方不敗頓時狠狠剮了至尊寶一眼，至尊寶正想奪路而逃，忽聽身邊傳來“撲哧”聲，不禁詫異地抬頭，頓時驚嚇：“你、你、你這是在笑？喂喂，你沒瘋吧？”
“哈哈哈！原來，這個‘六根不淨’的和尚，比我想的要有趣的多！”東方不敗笑得張揚而肆意，忽然，一把捉住至尊寶的肩頭，將人按在地上打坐，幾道劍氣打入穴道，至尊寶便覺周身一陣生疼，不禁嗷嗷直交換：“疼啊，女俠饒命啊！”
“少羅嗦，我在幫你打通經脈！”啪啪點完至尊寶周身大穴，東方不敗又按著至尊寶的天靈蓋，強行輸入真氣，“就算你從沒練過內功，我的功力也足以助你一日千裏！”
真氣入體頓時轉若旋風，衝刷著奇經八脈宛若撕碎了再重組，至尊寶疼得嗷嗷慘叫，眼皮子都在啪啦啪啦地翻：“救命啊……啊啊啊，女俠，我跟你無冤無仇，不不不，我對你無恩無義……你幹嘛要幫我一日千裏！”
真氣輸送完畢，東方不敗又對著他耳邊的幾個穴道狠狠幾點，終於放手，宛若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坐在至尊寶旁邊，看著遠方：“有我的功力助你，你也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麽。”
哪知至尊寶瞬時捂緊了耳朵死命搖頭：“我不聽，我不想聽！”
東方不敗隻是掃了他一眼，絲毫不在意：“總之，現在，我和他都把你當成真正的孫悟空，不管你想不想知道是為什麽。”
“喂，不帶這樣的？”至尊寶瞪大眼睛抗議，“對了，你上次騙晶晶姑娘，說你們是妖怪，但其實他是和尚……你這次是不是又想騙我？”
“嗬，就憑你，能夠分辨出本座說的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
“你……”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對著東方不敗似笑非笑的冷眼，至尊寶剛剛燃起的氣焰瞬間又蔫了，不情不願地放下雙手，豎直了耳朵跟隻兔子似的，嘴裏還叼了根茅草，“切，算了，老子豁出去了！總不能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本是真的不想理會，但是至尊寶這半蹲半坐還死命伸耳朵的姿勢實在太猥瑣了，東方不敗忍無可忍，怒喝道：“別跟隻鴨子似的亂伸脖子！我已經幫你打通了穴道，不用你氣沉丹田，直接用心想，你想要聽到就行了！”
至尊寶摸了摸伸的都酸了的脖子，不禁碎碎念：“長得這麽漂亮，個性卻這麽凶，還滿嘴扯謊……真是浪費了！”
“啪！”至尊寶被一襲鮮豔的紅袖掀了個嘴啃泥。
幾丈遠處，唐三藏小心翼翼地探腦袋看徒弟，法海搖頭道：“你不必擔心，東方施主絕不會傷令徒性命。”
“哦哦哦……不傷人命就好，當然，悟空是個猴子，可是猴子也是生靈啊，萬物平等，猴子和人，就像人跟妖一樣，人是人他|媽……”
經典的“唐氏理論”正要重現江湖，法海忽然打斷道：“五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咩？”唐三藏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他，仿佛在說——我們的故事驚心動魄百轉千回，你在問哪段兒啊？
法海想了想，仔細問道：“五百年前，你究竟是被誰所殺？孫悟空又是被誰所殺？”
“哦，這個啊，哎呀，說來話長……”
法海皺了皺眉，再次打斷：“長話短說。”
被冷冷地盯著，唐嘮叨蔫蔫地扁了扁嘴巴，才道：“其實你問反了，先是六耳獼猴變成悟空騙我，然後被觀音姐姐給殺掉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也是一條生命啊……別急別急，後麵就說到了，然後真正的悟空就出現了，向觀音姐姐解釋，可是觀音姐姐不相信他，還要殺他，我就說，我是悟空的師父，徒弟的錯就是師父的錯，如果觀音姐姐一定要殺悟空，我願意代悟空去死；觀音姐姐就說，她不能不殺悟空，要不然不好向玉皇大帝交代，但是如果這是我的意願，她願意給悟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五百年後讓悟空重新投胎做人……”
“然後呢？”法海直覺接下來才是關鍵，趕緊問道。
誰知道，唐三藏兩手一攤，直接道：“接下來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掉到了這裏嘛！”
“什麽？”法海眉心一緊，“可是，你怎麽會知道這裏是五百年後？”
唐三藏歪著腦袋眨巴眼睛，非常單純地答道：“咩？因為悟空已經投胎了啊~”
“……那牛魔王呢？”
“牛魔王是悟空的結拜兄弟，他也是被六耳獼猴騙了，要抓我，說吃了我的肉能長生不老，怎麽可能啊？不過好多妖怪都這麽說，也真奇怪……要不然，你嚐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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