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盤絲洞內室，許仙被堅韌的白骨鞭捆在石柱之上，再三求饒著：“白姑娘，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什麽孫悟空啊！”
白晶晶趴伏在石桌之上，毒已深入血脈，晶瑩透明的肌膚上泛著一層薄薄的青色，胸口的傷勢已經惡化得駭人，一絲絲青色的血液不斷溢出，暈染了雪白的衣襟，看得許仙更是心驚肉跳。
白晶晶已然無力起身，虛弱地轉過頭來，忽然對著許仙綻開了一個頗為嫵媚的微笑：“臭猴子，我要死了……咳咳，或許，我該拉著你一起死……”
許仙雙腿不停地打戰，簡直都要哭了：“白姑娘，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白晶晶歪著頭，似在回憶自己青春懵懂的時光，視線漸漸迷蒙：“臭猴子……叫我一聲晶晶娘子，說一聲愛我……我就放你走；如果你不說，你身上的白骨鞭，將會永遠困死你……”
“啊？”許仙為難地扭曲著臉，“這樣不好，我有娘子的……”
白晶晶的雙眼陡然露出青色的幽光，指尖艱難地舉起，本就捆得嚴嚴實實的白骨鞭頓時又緊一緊：“臭猴子，你若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許仙被勒得喘不過氣，掙紮著大叫：“疼……不要殺我，我說，我說！”
白骨鞭頓時一鬆，白晶晶頓時恢複嫵媚的輕笑，淡色的眼眸微轉，配著淡淡的青色的眼暈，當真是風情萬種。許仙顫抖著盯著她，吞了吞口水，又吞了吞口水，才顫顫說道：“晶晶……娘子，我是臭猴子，我是孫悟空，我、喜歡你……我、我、愛你……”
“我終於等到了，幾百年，我終於等到這句話了……”白晶晶虛弱地軟倒在桌上，胸口起起伏伏，分明微笑著，晶瑩的淚珠卻緩緩滑過，絲絲綿綿不斷，漸漸匯入青紫色的衣襟。
“——你個混蛋，你說什麽？”忽然，一聲怒吼伴著一道青影滑入室內，許仙反應過來時，脖頸上已經橫了一把鋒利的寶劍，許仙青著臉顫顫道：“小、小青，你這是做什麽……你為什麽拿劍對著我？”
白素貞盈盈走來，微蹙的眉頭流落著憂愁，深邃如星辰的黑色雙眸間滿是淡淡的水霧，一步一步，宛若踩蓮，白素貞款款走近許仙，纖白的手指點上小青的寶劍，水霧流轉，小青隻覺手腕間一痛，寶劍“砰”得落下，小青捂著手腕，不可思議地看著姐姐：“姐姐，他背叛了你，你還護著他！”
又見白素貞，白晶晶艱難地擠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白蛇，你聽見了……他說他愛我。”
“沒有啊，娘子，我沒有——啊，好痛！”許仙急得直搖頭，正要解釋，可身上的白骨鞭忽然又緊了三分，他頓時不敢再說，可憐兮兮地看著白素貞，“娘子，你先救我，我一定跟你解釋！”
白素貞卻隻是定定地看著，看著他痛苦，看著他求饒……一滴，兩滴，凝成的清淚緩緩滑過嬌嫩的雙頰，小青急忙用手去沾，看著指尖點點的晶瑩，小青心疼又茫然：“姐姐，你怎麽了，這、這是什麽啊？”
“連眼淚都不知道是什麽，才是幸福的。”白素貞露出了一個很輕很輕的笑容，彎了精致的眉眼，悄然撫了撫妹妹的臉頰，而後忽然轉向依然在嗷嗷叫的許仙，淒慘一笑：“相公，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成全你。”
“不是啊娘子，你聽我解釋啊，你要幹什麽啊！”許仙急得不斷掙紮，可白素貞忽然轉身飛劍而去，寒霜似的劍鋒淩厲地挑開了直直飛向白晶晶的金缽——法海的金缽，用以收妖。
法海收回金缽，皺眉看著舉劍攔住自己的白素貞，厲聲嗬斥：“白骨精已經毒氣攻心，且她執念太深，若不收服，她會屍變化魔的！”
白素貞黑發飛揚，劍尖劃出絲絲水霧，映著滿麵的堅決：“不勞你費心，毒是我下的，我自有方法替她解毒。既然我相公選擇了她，我就不會讓你動她！”
法海甩出拂塵，纏住劍鋒，急聲道：“她的傷勢已經無力回天，就算你現在為她解毒，也無法為她續命！”
白素貞劍鋒飛轉，劃出一道道寒氣森森的白光，閃過秀麵，冷意決然：“我千年來積德行善，修為高深，如何換不得她一條性命？”
“你！”法海一時無言，小青卻急得跳腳，立即飛劍阻止：“姐姐，不行啊，這樣的話，你的千年修為就毀於一旦了！”
“娘子，不要啊，娘子……啊啊啊，痛啊！”白骨鞭一寸寸收緊，許仙蹬著腳掙紮嘶喊，可惜已經沒人再關注他。
白素貞輕輕巧巧地挑開小青的長劍，粉色綬帶從身後飛出，精準地打在小青肩頭，小青“啊呀”一聲慘叫，不受控製地向洞口跌落而去，恰恰摔在東方不敗的懷中——東方不敗按住再想出手的小青蛇，再看，白素貞已然再次跟法海纏鬥在一起。
小青心知自己不是姐姐的對手，心急如焚地揪著東方不敗的衣袖：“你快去幫忙啊！”
東方不敗隻是輕笑，順手幫她理了理沾濕了汗珠的鬢發，反問道：“幫忙，你讓我幫哪邊？是幫和尚收了白骨精，還是幫你姐姐自尋死路？”
“這……”小青無言以對，咬著小牙，恨恨地揪著東方不敗的袖子，聲線越發的低沉酸澀，“姐姐，就是為了那個老實人，值得嗎？”
東方不敗皺了皺眉，手指慢慢撫上小青嬌嫩的臉頰，輕聲道：“小青，你哭了。”
“……啊？”小青茫然地抹了抹眼角，細長上翹的睫毛頻頻閃爍，觸及那點點的水潤，小青咬著唇兒，泣然一笑，“這就是，姐姐所說的眼淚嗎？”
“不要哭，我幫你。”東方不敗沒有回答，隻是一手拎過在旁縮腦袋的至尊寶，同時一腳將欲要阻止的唐三藏踹走，瞬間跳到白晶晶麵前，將至尊寶向地下一擲，居高臨下：“白骨精，你認錯人了，他才是孫悟空！”
“什麽？”白晶晶已然迷蒙的雙眼中陡然恢複了生氣，艱難地支起身子，不可思議地瞪著至尊寶，“你、你……你才是臭猴子？”
“什麽？”“東方施主！”白素貞和法海也陡然停了手，白素貞茫然地看著這一切，法海沉著麵搖了搖頭，忽然大步上前，攔住了急急要救徒弟的唐三藏：“這是令徒的債，他注定得還。”
注定要還債的至尊寶齜牙咧嘴地搖著腦袋，努力不與白晶晶視線相對：“晶晶姑娘，你別聽他的，我不是孫悟空，你查過的，我腳底沒有三顆痣！”
“可是唐三藏承認你才是孫悟空！”東方不敗一聲冷哼，引得白晶晶看向唐三藏——果然，那焦急又愛護得過分的目光都黏在至尊寶身上。
白晶晶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忽然伸出手製住至尊寶的下巴，對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不，我相信，你才是臭猴子……因為，那隻臭猴子，死也不會說愛我！”
至尊寶被掐得下巴生疼，五官扭曲，艱難地辯解道：“晶晶姑娘，他都、承認、愛你了……你幹什麽、還要、這麽執著呢？”
“不、我不是……啊啊啊啊，好疼啊！”許仙又是一聲慘叫，可惜依然無人理會他。
白晶晶咬著牙，掐得更用力，眼神也更加淒絕：“因為……他是假的，我早就發現了，他膽小、懦弱、貪生怕死……一點都不像那隻臭猴子，我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那你幹嘛不自欺欺到底呢？”至尊寶被掐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舌頭艱難地轉啊轉，“晶晶姑娘，就算我、就算我是真的，我也什麽都不記得啊……都五百年了，孫悟空已經轉世了，不管他是誰，他都根本不記得啊！”
白晶晶心口不斷起伏，忽然氣憤地一指唐三藏：“既然你什麽都不記得了，那你幹嘛還跟著他？”
“咩，你說貧僧啊？”唐三藏茫然地指了指自己，頓時苦口婆心，“白姑娘，你誤會了，其實悟空是……嗚？”
東方不敗果斷點了唐三藏的啞穴，白晶晶也無心聽他嘮叨，忽然一指至尊寶的心髒部位：“你一直油腔滑調，我不相信你，我要看你的心！”
“啊，什麽？”至尊寶茫然地看著白晶晶化為一道煙氣飛進了自己的胸口，頓時緊張地不斷拍胸，“晶晶姑娘，你不會進去了吧？哎呀，不要啊，死了死了，剜心掏肺了啊！”
至尊寶原地打滾撒潑嚎叫，唐三藏趕緊上前扶著他，忽然，一道煙氣從至尊寶心口飛出，白晶晶虛弱地倒在石桌之側，唇角溢出絲絲青色的血液，劃過白皙的臉頰，分外駭人。
至尊寶愣了，白晶晶卻笑了：“臭猴子，我看見了……你的心。”
停在這裏不會有人抽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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