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幡然醒悟

“見過小姐。”局促見,何應終究還是開了口。

憐霜微微掀起眼簾淡淡的望了何應一眼然後微微頷首。

“何應冒昧,請小姐替草民洗刷冤屈。”說著,七尺男人竟熱淚盈眶的跪在自己麵前,憐霜儼然是被嚇了一跳的。

“這——你先起來吧。”憐霜起身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

憐霜重新打量了一遍站在眼前的男子,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何事竟至於下跪相求。可見事情是非同一般了,憐霜微微的抿起嘴角,等著何應接下來的話。

“你莫急,慢慢的說。”憐霜輕盈的坐下,隨後何應也在她對麵的位置上坐下。藍心在外麵候著,防此時會有人闖入,桂嬤嬤則準備好了茶水給兩人滿上。

何應講述著自己的遭遇,憐霜聽到了那個曾喚過千萬次的名字。

“碧兒?”憐霜打斷了何應的話。

“小姐認識她?”何應頗為驚訝憐霜的反應。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一個故人。”斂去眼中的光芒,憐霜端起擺在麵前未動過的茶小小的啜了一口。即便是人去了,這個名字與她而言竟還是那般的刻骨銘心。

她們曾經的感情那樣好,即便是謊言憐霜也是付出了真心的。

因為真心以待,所以碧兒的背叛才會傷她如此。她想,即便是今生她也無法原諒。

可是何應接下來的話再不能使憐霜平靜。

“後來,她被她娘接到了城裏,自此音信全無,可就在前不久,她又突然回去了,或許她早有預謀。”何應雙手緊握,憤怒的眼神泄露他的恨意。

“她是什麽時候回村裏的?”憐霜追問道,眼睛死死的盯著何應不放。

“五六天前。”何應答,並未察覺憐霜的異常。

之後何應又說了什麽憐霜再也聽不進去。

五六天以前,柴房失火,失蹤的丫鬟,兩個人還那麽湊巧的都叫碧兒——這些線索串聯起來,憐霜恍然大悟,碧兒沒死!

好一個金蟬脫殼,你又搭上一條無辜的性命,沈碧茹,你果真是沒有心的。

“這件事,我會幫你的,但接下來的一切你都要聽我的安排。”憐霜並沒有聽清何應後來還說了什麽,她一口應下隻因為她沈碧茹。

那個狠辣的女人,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暮色將至,天空的最後一縷亮光也消失在天的那端。清風徐徐,帶著青草的幽香,卻怎麽也不能讓憐霜靜下心來。

藍心進門的時候看見憐霜的手邊胡亂的扔著被揉作一團的白紙,上麵有不完整的字跡。筆鋒淩亂,煩躁。

“小姐,事情若是棘手我們尋個理由推脫便是,那位公子也是通情達理之人,他定是能理解的。”藍心不忍看憐霜這樣傷神凡心,她喜歡小姐開開心心的樣子,可是有好久她都沒有看見過小姐發自內心的微笑了。

“沒事,我們出去走走吧。”憐霜揚揚嘴角,繞開書桌走了出來。

晚風微涼,它輕柔的吹過,樹葉細碎作響。

走在石板路上,光潔的石板泛著清冷的光輝,看著讓人的心也不由的一涼。憐霜卻清醒了不少。

九曲回腸,是誰的琴聲如歌如泣。

不知不覺中憐霜竟走到了紫竹殿。

碧兒的死讓憐霜和美娘生分了不少。

見憐霜駐足不前,藍心上前問道,“要奴婢去叩門嗎?”

憐霜雪亮的眼睛輕輕的閃爍著,片刻她微微一笑道,“不了,不打擾她了。”那一抹笑分明是苦澀的。

回去的路上,一路上極為安靜。

憐霜習慣了這樣的安靜,南湘本就在沈府最偏僻的一角,鮮少有婢女婆子們到這裏來的。但憐霜很享受這份清幽。

若是沒有滿腔仇恨,憐霜很希望有閑雲野鶴般自由自在的日子,而不是被關在金絲牢籠裏。

黑暗中總有那麽一道炙熱的目光如影隨形,那個堅持著不肯放棄的男子,他甚至都不確定自己的這份堅持是否會被她認可,他甚至沒有走出黑暗見她的勇氣。

她是如此美好,隻是一眼便魂牽夢縈。他不是一個相信愛情的人,這一次卻被他嗤之以鼻的愛情傷了徹底。

隱約中憐霜聽到身後細碎的聲響,她扭頭問藍心,“你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藍心豎起耳朵聽了聽,搖頭道,“沒有啊。”

憐霜狐疑的向四周張望,卻什麽也沒看到,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她如此的說服自己。

直到她走進自己的小院子,墨徹才抱著一隻小貓從黑暗的角落裏走出來。

“你害我差點被發現。”墨徹無奈的望著懷中的小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眼底卻有明顯的失落的痕跡。

就在那一刻,他是希望她發現自己的,卻又有些害怕見到她。他從未如此的矛盾過。他隻是很想念她,那個女孩,如今已經長大。

有人說,愛上不愛你的人是劫數。那麽憐霜就是墨徹的劫。

遭遇情劫,無論是誰,越是掙紮越是痛苦,越是沉淪。

為憐霜,墨徹心甘情願萬劫不複。

那晚,憐霜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無關風花雪月。

她靜靜的一個人,站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牛羊圍繞著她,她時而吹吹笛子,時而歡快的起舞,水袖飛揚,像極了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那是憐霜向往的日子,可憐霜知道,自己這一生都無法實現。

可是夢境輕易達成她的心願,她在夢裏笑了。她看到了自己最初的涉世未深的單純模樣,她羨慕那些擁有明媚笑容的姑娘,可是她卻永遠回不去了,她變成了她最不恥的整日勾心鬥角的女人,並要一直這樣步步為營的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她甚至看到了命運賜予她此生的荒蕪。

微風輕輕的掀起掛在窗邊的簾子,憐霜睡顏安穩,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可眼角卻緩緩的有眼淚流出來,那是一滴幹淨而透明的眼淚,關於少女的所有幻夢隨著這滴清淚一一破碎。

三日後,憐霜見到了碧兒。

那張臉,憐霜永生難忘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