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何為幸福
憐霜知道前世的結局，卻無法預料今生的結局。
因為切身經曆過，憐霜更害怕麵對未知的結局。
這一世，沈萬君的命運變了，嶽夕兒的命運變了，就連沈碧茹的命運也改變了。而今，她和娘親還在，與前世相似的情節再一次的發生，憐霜倍覺驚恐。難道她的努力都是徒勞嗎？
縱然是換了角色，他們的結局從一出生就注定了——
憐霜不信命，可是眼下的一切真真實實的發生著，與前世曆曆在目的何其相似。
沈萬良最終在美娘的極力說服之下答應納妾，這是憐霜最不想看到的，但又不得不正視的。
看著美娘分明是難受還要強顏歡笑，大度的將夫君讓給她人，憐霜隻覺得悲哀。
若是她也遭遇這樣的情況，她斷然是做不到將愛人拱手相送的，她沒有那樣博大的胸懷，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女人。
可在這樣的朝代，男尊女卑，能做到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的又有幾何。
沈萬良納妾的日子逼近，一切就這樣正常的進行著。
總算是到了行禮的那天，一定大紅色的花轎從偏門抬了進來，憐霜看到一個五官俊秀的女子從花轎裏探出頭來。
女子的眼神清澈靈動，是憐霜沒見過的幹淨。
憐霜在那時知道，她叫千夏。
千夏秀氣的眉宇間有著稚氣未幹的俏皮，當她看到與自己一般大的憐霜時，她像是看見新大陸一般兩眼生光。
“你好，我叫千夏，你呢。”千夏清澈的眼瞳**漾著明媚的微笑。
憐霜在那時就想，她寧願千夏是一個滿肚子壞水的壞女人，而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麵對千夏幹淨的眼神，憐霜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無措，她不知如何與這個女孩相處。
一方麵她是要與娘親爭搶丈夫的女人，一方麵她卻又是個難得的善良姑娘。憐霜真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心中一開始盤算的計劃在看見千夏的那一霎那間，毫無用武之地。
她甚至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握住千夏有些緊張而滲出冷汗的小手。
“我叫憐霜。”憐霜甚至都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卻是話已出口。
“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千夏的笑容純淨明媚，憐霜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幹淨的姑娘。
隻是不知這侯府深宅中，單純如她，以後又會變成何種模樣。
納妾的儀式很簡單，因為不是正房，隻需給正室敬完茶就成為名正言順的姨太太了。
憐霜覺得，對千夏而言，她恐怕還不知道‘姨太太’意味著什麽吧，她的年紀還那樣的年輕。
美娘也很喜歡這個靈動的姑娘，再看千夏甚至懂事，緊張了好幾日的心總算是稍稍的能放鬆了些。
夜幕至，本應是紅燭高照洞房花燭，憐霜卻看到沈萬良獨自一人在湖心亭買醉。
醉酒的他，神色盡顯痛苦與掙紮。
憐霜路過，實在心有不忍，於是上前勸道，“侯爺，娘親也是因愛你至深才不想連累你背負不孝的罵名。”
“我知道，正是如此，我才更覺虧欠於她。”沈萬良悠悠道，幽深的眼神中點綴著憂傷的影子。
如此深愛的兩人，中間要硬生生的擠進來另一個人，誰能好受。
“那麽就請侯爺好好的彌補她吧。”憐霜道。
許是一陣風吹過來，沈萬良身形一顫，眼神變得清亮了許多。又或許是憐霜的話讓他醒悟了什麽。
他望著憐霜，良久。
“好。”這是沈萬良離開前留下的話。
看著他步伐淩亂的往千夏入住的偏殿去，憐霜的眼眸深沉如水。她都是在做些什麽——
直到看著沈萬良踉蹌的背影完全沒入夜色之中，憐霜才往回走。
“藍心，你說娘親久久沒有身孕的背後是不是有人故意為之。”回到蘭苑的憐霜望著沉重的夜幕忽然想到了什麽，使得她的麵色變得極為嚴肅。
“不會吧——”藍心從來沒有想過。
但憐霜這樣說，她不禁頭皮發麻。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件事我們萬不可掉以輕心了知道嗎？”憐霜正色的望著藍心，許久之後她的一臉沉重也沒能緩過來。
“嗯，我會讓良辰美景多注意的。”藍心道。
憐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才讓藍心服侍著睡下。
第二日清晨，憐霜早早的起身就往美娘的紫竹殿去了。她覺得昨夜沈萬良留宿千夏那裏，美娘一定很難過，即便她在人前表現的何其大方。
憐霜到的時候，美娘也已經起來了。看她眼底蓋了厚厚的粉也沒能藏住的陰影，憐霜知道昨宿她定是一夜未眠的。
憐霜微笑著上前，也不戳穿，隻是輕聲道，“娘親起得這般早可是知道我會這時候過來？”
美娘溫柔的笑笑卻不是真的開心。
“娘親，今日我們出門走走吧，春天了，你最愛的玉蘭該開了。”憐霜接過一旁服侍著的良辰手中的木梳，親自為美娘梳那如瀑的濃密長發。
看著鏡中的美娘，憐霜的心中說不出的別樣感受。
“嗯。”美娘低聲的應著，渙散的眼神暴露了她的漫不經心。
見狀，憐霜也不再多言，隻靜靜的幫美娘梳洗。她許久沒有這樣親力親為的伺候美娘了。
她記得上一次為美娘梳頭，是在美娘出嫁的時候。她始終都記得美娘那時候美麗的樣子，一身喜服罩身的她，滿臉都堆著幸福的表情。
都說幸福的女人最美，這話不假。
可自那以後，美娘的心中總裝著心事，憐霜不問，她便不提。憐霜知道，那些心事一定壓得她很難受吧，她已經許久沒有看見她開懷的笑過了。
“娘親，你現在幸福嗎？”憐霜也不知自己為何忽然冒出這麽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來，可是想要收回卻是話已經出口，而美娘也聽見了。
憐霜明顯的感覺到美娘的肩頭輕輕的一顫，捕捉到美娘眼底一瞬即逝的憂傷時，憐霜後悔的心情無以複加。
自己的話，怕是隻會讓娘親更加的傷心吧。
憐霜以為美娘是不會回答自己無厘頭的問題的，然而美娘卻開口了，而且無比認真。
憐霜隻聽她說道，“幸福不是一個人的事，他幸福了我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