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麵聖

鳳野夼專注的低著頭,憐霜隻能看見他依稀的眉眼和高聳的發髻。

年近四十的鳳野夼眉梢間看不見歲月的痕跡,顯然是一個時光善待的男人。

鳳野夼慢吞吞的放下朱筆抬頭,憐霜這才收回視線低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並非是憐霜不敢抬頭看那大鄴高高在上的男人,而是大鄴的禮製不允許朝臣拜見時直視龍顏須含眉低首以示恭瑾。何況,憐霜的身份相差朝臣還甚遠更加得小心謹慎才是。

如今若是一個不謹慎觸怒了龍顏,對憐霜而言,是得不到半分的好處的。

“沈憐霜?”鳳野夼的聲音很是低沉,頗有不怒而威之勢。

“民女正是。”憐霜拜倒在地,頭貼著冰涼的地麵恭瑾的回答。

東方霍彥斜睨了憐霜一眼,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他轉頭隻是微微的朝鳳野夼點點頭,再無其他的動作。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鳳野夼道,聲音冷冷的,個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民女自知所犯之罪,但請陛下給民女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憐霜不緊不慢道,聲線平穩,似乎很是坦然。

“將功補過?”鳳野夼挑眉,眼裏帶著幾分趣味望著台下跪著的女子。

一般女子,在這般情景之下怕是早就嚇得不知該說些什麽了吧,這女娃到是有趣。鳳野夼挑了挑單薄的嘴角,冷峻的臉上神情更顯駭人。

“抬起頭來。”鳳野夼的眼中,台下的憐霜即便是匍匐在自己的腳下,脊背卻繃得筆直。這讓他愈發的好奇是怎樣的女子竟有如此膽魄。

其實今日他召見憐霜並非是因為祭壇上憐霜冒充花神一事。

神祭事宜,他早已全權交於東方霍彥負責,他打著替身花神一事的幌子,實則隻是想見見憐霜。

這個讓鳳婁越與鳳卿承爭執不下的女子,到底是何妨神聖,又有著怎樣的魅力可以讓自己的左膀右臂如此念念不忘。

憐霜應聲抬起頭來,清澈的眼神觸及鳳野夼的目光不避也不閃。

“倒是清秀。”鳳野夼含笑道,聲線柔和了些許。

“你倒是說說如何個將功補過之法。”鳳野夼興致勃勃的望著憐霜,一副好暇以整的姿態。

憐霜心生疑惑,事態的發展比預期的順利。本以為要費一番唇舌才能為自己爭取洗脫罪責的機會,卻不料如此的容易。

或者,鳳野夼根本沒有要治罪自己的意思。

觸及鳳野夼笑意綿綿的眼眸,憐霜便後悔自己的嘴快了些。

一旁的東方霍彥見狀,抿起嘴角似笑非笑。

憐霜臉一紅,隻覺得幾分尷尬。

深呼吸一口,既然是覆水難收便隻能隨機應變了。

“民女知棉蘭一帶今年顆粒無收,百姓深處水深火熱之中苦不堪言,而朝廷的救濟糧也因突遇大水而未能及時到達,而今棉蘭百姓怨聲載道,災民暴亂難平。”憐霜說道這裏頓了頓,視線輕輕的掃過鳳野夼冷峻的容顏,卻見鳳野夼的臉色已然變得肅然。

憐霜咬咬牙,仍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道,“民女願尾隨朝廷的軍隊前往鎮壓暴民。”

“你是聽誰說的。”鳳野夼的聲音冷颼颼的,似乎隨時都能一開口便要了憐霜的小命。

這件事發生不久,鮮有人知,就連鎮壓暴民一事也還在商議之中,一個小小黃毛丫頭是從何而知。

鳳野夼審視的目光帶著幾分深沉,他愈發的對眼前的這個丫頭感到好奇了。他的越兒和承兒到底是有眼光呐。

“民女未曾聽人說起。”憐霜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氣。

鳳野夼一直沒有叫她起來回話,她的膝蓋有些麻木了,心底卻再平靜不過。

“那你又從何得知。”鳳野夼皺眉,臉色有不悅。

“民女知棉蘭今年近況,自然不難猜測後續發生之事。”憐霜從容不迫。

良久,鳳野夼未語。

憐霜可以從容的應對鳳野夼的所有問題,但他的沉默卻讓她心底油然而生一種不安。沉默不語的鳳野夼令憐霜無從猜測他內心的想法。

東方霍彥看向憐霜,淡漠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探尋。

“好,朕此番便讓你領軍前去鎮壓災民,若是辦砸了——”鳳野夼意味深長的眼神嚴肅而凜冽。

“提頭來見吧。”鳳野夼眼底噙著笑,卻是不帶一絲的溫度。

“民女遵命。”聽此話,憐霜暗自長籲了一口氣。

鎮壓災民沒有把握她是不會提的,正是因為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她才敢如此的大膽。

前世棉蘭災民**一事轟動一時,朝廷頭痛不已,想必如今鳳野夼也是絞盡腦汁也未能有完全之策,所以才不惜在她一介女流的身上下賭注吧。

今世她便用一用前世沈暮用過的方法。

“父皇這是何意?”憐霜走後,鳳卿承從屏風後走出,他一臉疑惑的望著自己的父皇,大有不解。

“你覺得呢?”鳳野夼兀自笑道,臉色帶著幾分和藹。

鳳卿承皺眉道,“父皇到時真的會要了她的腦袋嗎?”

“自然,君無戲言。”鳳野夼挑眉道。

“可是——”鳳卿承臉色一變欲說些什麽卻被鳳野夼揮手製止。

“你可以隨她前去,還有越兒,你鬧夠了就把他放了。”鳳野夼皺著眉頭一臉嚴肅道。

鳳卿承是他最小的兒子,他自幼溺愛才養成了他今日驕縱的個性。可是胡作非為也得有個度,他貿然將鳳婁越關起來,若是遷怒了寧王,事情可就麻煩了。

“是。”鳳卿承麵有不甘,但他又不敢忤逆鳳野夼。

他深知鳳野夼的脾性,所以他比其他的皇子更懂得在鳳野夼的麵前何時任性何時懂事。

從鳳野夼那邊出來,憐霜剛要乘馬車出宮,安星辰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喚住了她。

“皇上可有為難你?”看安星辰的神色,是真的關心她。

“無事。”憐霜搖搖頭道。

若說見鳳野夼的時候她一點也不緊張是騙人的,方才在鳳野夼的麵前,她也不過是故作鎮定罷了。

鳳野夼一看就是極有城府之人,憐霜目前為止都還沒能猜透他為何要大費周章的宣自己進宮,而又不提她如何冒充花神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