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泥足深陷

憐霜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看四周是完全陌生的環境,她想起自己是被人打暈了帶到這裏的。

憐霜活動活動手和腳,這才發現自己被捆綁了起來,一點動彈不得。

看看四周,殘垣斷壁,儼然是荒野中被棄置的破屋子,仔細的聽,能聽得見外麵的鳥啼聲清脆響亮。

這時候門開了,逆光中,憐霜看見一個身段嫋娜的女子站在光暈之中。

那張臉,是憐霜所熟悉的。

“是你。”憐霜的眉頭緊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門口進來的人。

蜿蜒忽視憐霜銳利的眼神,將手中的食盒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將裏麵的菜一一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緊接著,蜿蜒手裏端著一碗米飯,夾了不少的菜在碗裏朝著憐霜走來。

蜿蜒要喂憐霜吃東西,憐霜臉微微一側避開了。

蜿蜒也不勉強,將碗放在桌子上就要出去。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麽。”憐霜朝著蜿蜒的背影問。

蜿蜒的背影一滯,然而並沒有回應憐霜的問題。

入夜了,憐霜聽見窸窣的響聲,她抬起頭來,然而四周黑漆漆的,她隻能依稀的看見自己的麵前站了一個人影,卻分不清是誰來。

那人對憐霜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小心翼翼的替她解開捆綁著她的繩子來。

被捆綁的身子被釋放,憐霜稍微的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腿腳。

黑影伸手拉了憐霜一把,憐霜從地上站起來,她感覺得到身邊的人,是自己所熟悉的。

跟著黑影離開小黑屋,兩人一路狂奔。

直到跑到了好遠的地方,憐霜才喘著粗氣擺擺手道,“不行了,我要休息一會兒。”

夜色正濃,月光皎皎,空氣中零零散散的飛舞著幾隻螢火蟲。

月光之下,憐霜看到了黑影的臉,妖嬈的輪廓,再熟悉不過。

她微微一笑,“將軍真是好本事,這樣荒蕪的地方也能找到。”

“我一直跟著她們的。”沈暮道,神色有幾分凝重。

他定定的看著憐霜,似有其他的話要說。

“有什麽疑問盡管問吧,必然知無不答。”憐霜微笑著,“何況,這一次是你救了我。”

“那些人不會傷你,你應該知道。”沈暮話裏有話,憐霜又豈是聽不出來。

“你相信她們?”憐霜反問。

“那麽你信嗎?”沈暮將問題又繞回去。

“實話?一開始是不信的,可是,現在信了。”憐霜的麵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你決定怎麽做。”沈暮皺著眉頭問道,眉宇間分明有擔憂的神采。

憐霜望著他,短暫的凝視,她知道沈暮在想什麽。

“你放心,我不會與朝廷為敵,更不會讓她們利用我的身份揭竿起義。”憐霜無比的認真。

她沒有說謊,字字句句都是發自肺腑,她沒有什麽野心,宏圖霸業,也不是她的夢想,她的夢想,至始至終都隻有一個——

保護愛她的人不再受任何的傷害。

沈暮仔細的看著眼前的少女,他從未如此的認真直視過憐霜。

連心與憐霜其實一點都不像,隻是沈暮無法控製的要從憐霜的身上尋找連心的影子。

源自虧欠,那是心魔。

然而時間久了,沈暮意識到兩個人的差別是那樣的大。

連心溫柔如水,她的眼神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而憐霜,果敢堅強,她的眼裏裝著太多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他讀不透她的心事。

“或許你可以帶著那些人推翻鳳野夼的統治——”良久的沉默,憐霜以為沈暮再不會說什麽。

沈暮話音落下,憐霜的眼瞳睜大,眼神中盡是疑惑不解和難以置信的光彩。

然而沈暮並非是什麽試探或者玩笑話,他很認真。

皇宮鏤月宮

鳳卿承鐵青著一張臉,額上的青筋那樣的明顯,讓他如雕刻的俊臉顯得猙獰。

空氣中是濃鬱的煩躁,宮女們忍受著鳳卿承的壓抑氣場不敢作聲。

“六殿下,屬下盡力了。”鳳卿承的前方跪著一個人,那人埋著頭,身體的曲線緊繃著,若是細心留意,不難聽出他的聲音在顫抖,想來是緊張害怕極了。

“廢物。”鳳卿承厲聲嗬斥道,強冷氣壓險些讓屋內其餘的人喘不過起來。

跪著的人冷汗淋漓,他猜想自己的末日或許就是今日了,鳳卿承的陰鬱善變他們這些跟隨者是有目共睹的。

“滾。”鳳卿承冷冷道。

然而鳳卿承這一次並沒有過於為難這個辦事不利的人。

這一個冰冷的字眼,也成為了這個認為自己死期將近之人的最大寬恕,讓他如釋重負。

“統統給我滾出去。”鳳卿承的聲音像是一股強勢的寒流。

話音落下,屋內的人不敢多言一句,隻低著頭陸陸續續的往外走。這對他們來說,也都是一種饒恕,誰也不願意成為下一個鳳卿承陰晴不定的犧牲品。

鳳卿承頹然的坐在書桌後麵,神色無比疲憊。

他原來也並不是不會受傷的,他也有軟弱的時候,也有需要安慰的時候,隻是高傲如他,怎會讓人輕易看透自己。

書桌背後掛著一幅畫像,是一個女子,沒有絕世容顏,那靈透的雙眼,足以讓人深陷其中。

“母妃,我好像真的很擔心她。”鳳卿承自語自言。

“可我深知自己配不上她。”他自嘲道,眼底盡是苦澀。

“我想自私的把她禁錮在身邊,獨占她的美好,然而我若真的能困住她,那她便又不是她了。”他小聲呢喃,聲音細弱蚊蟲。

他終究是不忍心拉著憐霜與自己一同墮入深淵的。

他無法想象留在他身邊的是一個沒有表情,沒有情緒的木偶。

所以,那日,他並沒有讓人抓走憐霜,他臨時改變了最初的決定。

可是憐霜還是被人抓走了,以同樣的方式。

究竟會是誰。

鳳卿承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是冷靜的人,可凡事一牽扯憐霜,他便不能做到真的理智。

他鳳卿承孤傲一世,終究還是被困他所蔑視的男女之情,他從未體會過失敗,從憐霜的身上他卻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