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張雨亭的崛起

論年庚,張雨亭居長,趙冠侯次之,一位三品大員喊保險隊副隊長為兄,這又讓一幹綠林中人看的目瞪口呆。張雨亭也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成,咱不能按歲數算,秤砣小壓千斤,豆腐泡大啥用沒有。咱得按官算,你官大,你得是哥哥。”

“那是拜把兄弟還是拜官?當初劉關張桃園結拜,要是按本事算,哪輪的到劉皇爺做大哥,自然是按年紀算,你年紀大,就是兄長。待會我還要去拜嫂嫂,咱們兩人就算是弟兄。”

張景輝雖然覺得,自己屬於被人算計了一把,白落了人情給張雨亭,可是他性情懦弱,看明白這一點,卻也不敢說什麽,反倒是在旁說著好話,連稱恭喜。趙冠侯道:

“咱既然是兄弟了,我有話,可就好說了。我這次來,一是來八角台玩玩,遊山逛景,二是來跟張大隊長商量個事。現在東三省撤將軍,設總督,一切製度,都要改。現在在東三省,要建立巡警局,招募巡警,同時部隊也要改編擴充。就像景輝大哥昨天說的,眼下年景不好,兵荒馬亂不太平,胡子到處打搶,這不像話。朝廷要組建防營,招募兵弁,八角台的弟兄們有好身板,好功夫,當一輩子保險隊,未免太過屈材。你們就沒想過,為朝廷效力,一刀一槍,得個出身?”

“當官?我們這一腦袋高粱花的,也能當官?”張景輝一聽這話,臉色漸漸又好看起來。

他原本就是極容易被自己說服的性格,開始時憎恨張雨亭借自己過橋,悄悄的走通了趙冠侯的門路,巴結上了大貴人。可是現在聽趙冠侯喊自己做大哥,又覺得這樣也著實不錯。

本來自己的性子就軟,又不善交涉,如果是自己和這個大官談,多半要談崩。張雨亭搭上了這條線,自己水漲船高,也能聽一個三品大官喊自己一聲哥,這是何等的造化。再說,除去這個口惠,也有實惠。他與張雨亭都不想一輩子吃綠林飯,想著要得個功名,混個官身。之前給增其那裏,送了很重的禮,就等招安。

增其被拿,隻當此事已然無望,不想峰回路轉,趙冠侯主動提出來,他心裏那點芥蒂,已不知跑到哪裏去。

趙冠侯笑道:“景輝大哥,你這話我可不愛聽,就你這人才本事,當個官不是很尋常的事麽?兄弟我今天在這說句大話,我給你上個折子明保,五品前程須臾可得。”

張景輝不懂官場裏明保密保區別,隻聽到了五品前程,登時樂的如同開花饅頭,點頭道:“那就全靠趙大人栽培,讓我當牛做馬都行。我個賣豆腐的也能來個五品,這玩意上哪說理去。”

張雨亭搖搖頭,轉頭對趙冠侯道:“我大著膽子,喊你聲老弟,我說老弟,咱既然拜了把子,就是自己人,你可不興坑我。這招安的事,我也聽說過,有像孫大人這樣當官的,可也有招安完了轉頭就掉腦袋的。我信的著你,不能讓我掉腦袋,可是這說給官就給官,也未免太容易了。到底有什麽要求,不妨明說。咱把話放桌麵上,大家心裏都有數。”

“這是自然。招安,是一定要招,但不是現在。現在,確實有一件事,要二位兄長去做。鐵勒扶桑,在咱的國土上打,這是沒有道理的。這仗多打一天,老百姓就多受一天罪,咱們要做的,就是早點結束這場戰爭,讓老百姓得到解脫……”

等他把來意說完,張景輝的興奮情緒漸漸消失了

“打……打大鼻子?這倒是可以,沒說的。可問題是,打他們的鐵道,燒他們的倉庫,殺他們的傷員。那就是明著跟他們作對了,這玩意要是大鼻子最後把小鼻子打跑了,掉過頭來,他們可饒不了我們。這我聽老人說過,自從當初銷煙到現在,咱國家就沒贏過洋人。扶桑跟咱也差不多,就他們,能打的過鐵勒?這一寶要是押空了,那可是把小命都得賠進去。”

張雨亭笑道:“咋,大哥你尿了?媽巴子咱殺大鼻子殺的不是一個兩個,做買賣的,當兵的,屯墾的,光活埋都埋二十多個了,這算啥事?我就不信,他大鼻子能在咱的地盤上站住。這黑土地是咱的地盤,不能讓外人擱咱地盤上人五人六。我覺得趙老弟說的對,咱得聯合起來,把大鼻子弄走。把他們幹躺下了,這片天下,還是咱說了算。要是他們擱這不走,咱這八角台,早晚也好不了。你忘了,劉莊那劉老財,跟大鼻子好的穿一條褲子。結果那大鼻子擱他家喝酒,看上他閨女了,人家不樂意就來硬的。劉莊幾十條人命啊,就為這點事全毀了。”

張景輝素以他為主,此時隻問道:“二弟,那你的意思呢?”

“幹!不管朝廷支持不支持,咱都得跟大鼻子幹。過去咱跟他們幹,是咱自己自發的,不讓洋人在咱這立棍。現在跟他幹,是跟扶桑人合作,拿他們的錢,他們的槍,去打洋鬼子。走到哪,也不能露出朝廷的意思來。再說,人家扶桑人也不白用人,不說了麽,十支快槍,十匹好馬,兩把六輪子。大哥,你不就喜歡六輪子麽,兩把,都歸你!”

張景輝連忙搖著頭“不不,我不能要。我這要槍就是擱家裏玩,你是神槍手,好槍歸你使,我有把單打一夠了。我說趙大人,他真能給這老些東西?”

趙冠侯笑道:“他不給,我給!這次我來,就是帶著槍支彈藥來的,你們先留下。將來,我再跟扶桑人要。除了這些東西,我再送一樣好東西給你們,手留彈。美瑤,把手留彈拿來,給兩位兄長看看。”

此時在關外,這種拉火式手留彈還是一等一的稀罕東西。等到孫美瑤拉開一枚投擲之後,其威力把張景輝嚇的跳了起來“這什麽玩意?趕上唱大鼓的說那張手雷了。這東西,也給我們?”

“兩百個,已經拉來了。二位兄長,如數點收。”

張雨亭的表情卻很冷靜,沒因為這筆天降橫財,而變的過度興奮,反而看著趙冠侯道:“兄弟,我這問你一句話,綠林人是有名的見財眼開,見利忘義。你就不怕我們把你的家夥拿到手,扭頭不認帳?”

趙冠侯一笑“大哥,要是怕這個,我何必跟你拜把子。咱喝了血酒,就是兄弟,信不過自己兄弟,還能信誰。”

張雨亭聽了這話楞了楞,隨即哈哈笑道:“好,就衝你這話,老哥把這條命賣給你值個了。景輝大哥,你跟下麵說聲,今天的菜比昨天還得好,昨天是款待大人,今天是款待我兄弟,什麽拿手上什麽,什麽好吃預備什麽。”

張景輝也道:“是啊,趙老弟這真是咱的恩人,有了這兩百個手留彈,海沙子再來,我先扔他四個,看他還怎麽橫。”

趙冠侯攔住張景輝“吃飯不急,我先問一下,海沙子是怎麽回事?咱自己弟兄,有話別瞞我。”

張雨亭苦笑一聲“我哥嘴快,啥都往外扔,想兜還兜不住了。這麽個事,我們在八角台立大團做買賣,附近有個海沙子拉綹子,想把我們八角台也納入他的保險隊裏。你想,我能幹麽?我們不幹,他就沒完沒了,總想著把我們吃掉。他的綹子大,我的保險隊小,他的槍也比我們的多。而且他身後,也有洋人支持,不太好惹。大哥總恨不得讓老弟出麵把海沙子平了。可是這事,我不能幹,大老爺們,頂天立地。自己的夢自己圓,不能總指望朋友。既然話說到這份上了,老弟,你借我十匹馬,十杆槍,其他的事啥也別管,我滅不了海沙子,就沒臉當這大金的官,更別提招安不招安。”

趙冠侯對他這態度倒是很為欣賞,“大哥,你這還是跟我見外,咱們是手足,你的仇人,不就是我的仇人麽。他要吃掉你的保險隊,我自然不能坐視。你跟我說說,他是哪的,這回,咱把他端了就完了。”

張景輝搶先道:“他是紅羅山的,離這八十裏地不到,是個大山頭。山上三百多號人,大概能有個一百六七十杆槍,好槍也得有三十幾條。而且有百十來匹腳力,好馬笨馬大騾子都有。海沙子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他已經放話了,我們要不跟著他幹,過年之前,踏平我們八角台,所以你們來的時候,我們那麽戒備。可是現在你們在這,老前輩五爺也在,我想他不敢來吧。”

趙冠侯點點頭“那我就多待兩天,他若是不來,我去紅羅山找他,他若是來,就把他留下。你們中,有沒有人對紅羅山的地理熟,給我講一下這地方。我這次出來,也是要打獵,這海沙子,算是個好獵物。”

在距離八角台四十裏處的一片窩棚內,原本的主人已經被驅逐,取代他們的,是一群裹著棉襖,戴著氈帽的男子。幾十匹腳力栓在附近,大批的步兵則抱著長槍,等待頭領的命令。

大當家海沙子與手下的二架以及水廂、糧台等人則對著一張草圖比畫著。海沙子身上穿著一身扶桑軍裝,頭上扣著軍帽,儼然個扶桑軍官的樣子。邊用小棍指著八角台邊道:

“我放出話去,年前踏平八角台,說了就得辦到,否則怎麽見人。今天,咱就辦了它。崽子們休息一小時,然後出發,天黑之前到地方,晚上砸窯。告訴崽子們,進去之後,隨便拿盤采球子,想要到老丈人家開葷的,就給我往裏玩命壓!”

二架杆有些擔心的問道:“大當家的,這不合適吧?聽崽子們說,大刀王五也住在八角台,那可是老前輩。”

“老前輩咋了,老前輩多個六!我認識他,我的槍不認識他,他那兩下子,過時了。現在不靠刀槍,靠快槍。就我這兩把六輪子,來幾個王五都不好使。就因為他那來了五十來人,都有馬,我才得開了八角台。砸開八角台,咱才好揚名立萬,再說那個喬大人還在咱山裏,不露個臉,人家扶桑人憑啥看的起咱啊。告訴崽子們,準備,出發!”

天色擦黑時,紅羅山兩百餘人,已經摸到了八角台附近。這差不多是紅羅山能動用的全部力量,剩下的一百多人裏,老弱婦孺占去大半,戰鬥兵不超過二十名。為了這次對八角台的行動,海沙子可算是傾巢出動,力求一戰成功。

土匪們打這種土圍子是老經驗,所欠缺者,就是在莊子裏沒有插扡,不能夠事先埋伏。但是等到子夜時分,村莊陷入一片寂靜,隨著一聲尖利的呼哨,藏於森林裏的土匪尖叫著衝出來,從各個方向,朝著八角台發起攻擊。槍聲、呐喊聲,加上中槍後的慘叫聲,彌漫了整個夜晚,將狗叫聲,及女人孩子的哭鬧聲掩蓋了下去。

牆上的防守很頑強,大抬杆一聲一聲的悶響,快槍發出歡快的叫聲,將一名又一名紅羅山的好漢報銷在衝鋒的路上。海沙子今天流年不利,月光照在雪地上,讓防守方視線良好,射擊水平大有提升。再者,就是村裏多了不少快槍,與原先情報不符,讓他的部下死傷很重。

匪徒們打勝不打敗,打這種損失大的硬骨頭,都有些退縮。海沙子舉起槍連斃兩人,總算製止了部下的動搖,他觀察一陣,吩咐道:“二架杆,你帶人打南門,把動靜鬧大一點,把那門牛腿炮用上。其他人跟我去北門,等到南門一亂,咱把北門就拿下來。”

果然,隨著牛腿炮的轟鳴,八角台的防衛力量明顯集中到了南麵,槍放的很密集,海沙子一馬當先,高喊著“壓,壓,壓!”向北門衝去,而北門的守備兵力不多,兩排槍下去,土匪已經到了牆下。就在匪徒們,將鉤索扔上牆頭,準備強行突破之時,一枚枚圓形的東西,從牆頭上扔下來。

紅羅山。

曾經的聚義大廳,已經處於官府的控製之下,曾經的主人,已經變成了階下囚。由向導的帶路,官兵很容易就摸上了山,紅羅山殘存的武裝,對上趙冠侯帶領的五十名精銳,根本沒有一戰之力,戰鬥輕鬆解決。老弱婦孺戰戰兢兢的看著新的主宰者,揣測著自己的命運。女人們拚命的掩好自己的衣服,但是她們知道,這沒用,不管衣服係的多緊,一會就會被男人剝個精光。

在押寨夫人房裏,捉出來的是一絲不掛哭成淚人的押寨夫人,和同樣毫無遮擋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卻不是海沙子。留守的匪徒俘虜大罵道:“喬烈山,你這****的扶桑人,我們拿你當朋友,你卻給我們大當家戴綠帽子!插了他!這位爺,請你插了他!”

名為喬烈山的扶桑人卻不害怕,而是看著趙冠侯這一行人道:“我是扶桑的少校喬烈山,我的人身安全受扶桑帝國保護,請你立即釋放我。”

趙冠侯朝他打量幾眼“就這麽點本錢,也學人偷香竊玉?真寒磣。這是大金國的地盤,你們扶桑保護不了什麽,來人,把他扔山澗裏去,給海沙子出口氣。然後,把山上能帶的東西都帶走,放火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