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抬杠
陸文龍這個時候的反應就比較中規中矩了：“我們有規定，不能單獨行動……”但是不等那個秘書說話，指指麵前隔板邊的車載電話：“要不，跟我們那位領導聯係一下？我看他上了前麵那部尾號198的車。”
秘書都講究個眼明手快能揣摩，聽了陸文龍的話卻有點笑意：“您真的很仔細，我查查電話號碼，稍等……”然後就動手開始撥號，大老板這樣的車載電話都是不用自己撥號的……真闊氣！
陸文龍也就坐在了後排寬大的皮座位之間，等著秘書接通電話了，不過他沒有那些老板靠在椅背上的閑適，而是大馬金刀的坐在前沿，手肘放在膝蓋上，上身前傾，專注的看著秘書的行為，對他來說，一切沒有見識過的東西都值得觀察。
電話很快接通了，秘書用粵語跟那邊的隨車陪同秘書確認了的確是領導在那邊車上，就要求把電話轉給那位領導，聽到領導的京片子響起，才回應一聲：“您稍等……”把話筒用一隻手扶著另一隻手遞給陸文龍。
真有架子！
陸文龍居然讓一位國務院司級領導等他拿話筒，自己要笑：“汪團長，是我，小陸……”
那邊的冠軍團團長也笑：“怎麽，用上高級電話開洋葷？有話剛才不說？”對他來說其實也是個沒體驗過的。
陸文龍嘿嘿笑著說正事：“李家邀請我去他們家吃晚飯，我說我們不能單獨行動。所以給您請示一下？”這種腔調最近見得多了，他在學。
電話裏麵汪領導的聲音明顯有個思考的停頓，然後突然就提高了一點音量：“是麽？李家邀請你去進晚宴？嗯，好吧，那你就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保持一個優秀運動員應有的風度，記住我給你提過的……那個小弟弟。嗯？”估計是旁邊有人，還用上了暗語。
陸文龍想笑，趕緊：“我知道了。知道了……”就想伸手掛電話，秘書趕緊伸手接過來放上：“領導同意了？”
陸文龍笑著點頭：“嗯，其實領導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同意了。”然後就直接坐回去，靠在椅背上，看看頭頂上那塊很小的天窗，能通過那裏看見周圍林立的高樓，這輛銀刺跟在車隊中，直到接近酒店都陸續開進大門邊準備放下冠軍們，才一加油毫無路麵感受的平穩移動，離開了酒店旁邊，脫離了大隊。
大隊的安排是稍事休息一下，與一幫香港童子軍的優秀少年共進晚餐。然後晚上還有個慈善晚會，需要冠軍們去出場募捐。
陸文龍就一直沒有說話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張小小的天窗上，琢磨自己的事情，心底有個思路在變化。
秘書也不說話。隻是因為他一直側身坐，可能在用餘光觀察這個有點神奇的少年吧。
因為陸文龍可以說是他經手到李家拜訪的名人當中最年輕的一位，也是看上去最漫不經心的一位，因為李家現在已經號稱是香港第一家，六年前已經以三百四十億總資產排名全港榜首，任何客人到李家都應該是有點觸動的吧？
陸文龍是真沒觸動。對他來說，不相幹的事情就別去胡思亂想，如果說他對這樣的拜訪有什麽期待，最多也就是能不能從人家身上學到點什麽，說到這裏，他才深刻體會到荀老頭當年教導他學人看人的目的，懂得觀察人揣摩人才是他現在最愛用的東西。
隻是他隨意的伸手在後排座位前方的桃木中間一部CD機，就好像他前晚無意識的喜歡先打開那台跑車的音響一樣，秘書就想輕鬆一點，笑著搭話：“這台鐳射機是維克托找人安裝的，當時做工不是很精細，喏，這裏稍微有點瑕疵，他被李董批評了一個夠……”這是他作為引來送往的秘書經常說的一個段子，主要是為了表現大老板對兒子的嚴格要求以及精益求精的態度，很能為公司加分。
陸文龍這小混混聽了卻撇嘴：“一台機器，至於麽？怪不得維克托一臉苦瓜相！”
秘書給噎住，不敢接腔了。
所以就在陸文龍自己擺弄CD機的時候，隻感覺車輛略微有些上仰明顯在爬坡，幾個轉彎就到達一片綠樹成蔭的路旁小樓，出乎他的想象，不是昨晚那種豪華深宅大院，就是一棟三層獨樓，樓前的院子都說不上很大，轎車直接滑過去，副駕駛座的秘書正好跳出來，直接嫻熟的打開車門，方便陸文龍下車。
維克托在門口迎接，笑容很和煦：“歡迎你來我家做客！”然後就主動伸手握陸文龍的手。
陸文龍握握手還好奇：“你怎麽突然想起來約我一個人來吃飯？”表情動作都隨意得很。
維克托也在試圖隨意點：“反正待會兒我也要去參加那個慈善晚會，一起去了，就順便找你做個伴。”
陸文龍覺得這個解釋可以，點點頭笑著看周圍，維克托還給他介紹：“我們家的老宅子，三十多年了。”
陸文龍居然又瞧不起：“三十多年叫什麽老宅子，國內敢說老宅子的最少也的兩三百年！”這個倒是實話。
維克托就哈哈大笑：“那倒是……”
接著就聽見有人接話：“有這麽高興？”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從室內走過來，開口的是年紀大的那個。
維克托介紹：“我父親跟我的弟弟……瑞查。”
陸文龍拱拱雙手：“伯父好，嗯，瑞查哥好！”
這邊父子倆也稍微楞了一下，有些笑容：“維克托……你這個朋友有趣……陸冠軍，來來來，這邊坐，我們就是吃個便飯。”這位堪稱香港首富的父親，在陸文龍看起來卻非常和藹，隻是身邊這兩個兒子一個嚴肅，一個跳脫，看上去跟這個父親很不登對。
果然是便飯，居然桌上是四菜一湯！
而且還不是傳說中的國宴四菜一湯，每個菜都是幾個拚盤的那種，是正兒八經的四菜一湯，還是兩葷兩素的那種。
維克托很關注他的表情：“怎麽？奇怪麽？”
陸文龍笑著搖頭：“有點詫異，但是就跟老百姓以為皇上都用金扁擔一個道理，過日子都是自己的。”
隨手坐下來吃飯的老李拿起飯碗筷子，指指對麵：“小陸也坐下吃……我們沒那麽客套，來家裏做客就隨便點。”
陸文龍點點頭就坐下開始吃，食而不語這點在外麵的規矩他還是知道的，就不說話，專心吃，四個男人都不說話，悶頭吃飯，哪裏想象得到是個大富之家，隻有旁邊那個穿著對襟服裝的保姆不時幫忙添飯，才顯得略微有些跟一般家庭不同。
速度不算很快，但是都細嚼慢咽的吃完飯，陸文龍就拿眼睛看維克托，剛才整個吃飯過程，他沒少抬眼挨個打量周圍三人，中途還跟老李對了兩次眼，點點頭繼續觀察，一點不避諱。
維克托先看自己的父親：“我跟小龍到書房談談？”
老李看看自己的腕表：“我這會兒有半小時的空餘，我也一起坐坐？”
隻有小李坐不住：“我要出去，有事！”
老李點頭，小李就嗖的一下蹦走了，臨走給陸文龍搖搖手，陸文龍也不起身就那麽坐著回應的搖一下手。
大李就點點頭招呼他到客廳，這邊有幾張米色的皮質沙發，隨意的指點坐下，保姆端著參茶過來，本來問陸文龍要什麽，這土包子覺得不能丟臉要可樂，學著淡淡的我也跟他們一樣吧，結果端上來一嚐，唉……還真不喜歡。
老李就雙手交叉靠在沙發裏麵觀察他了，在家裏，他穿著黑色西褲，白色襯衫紮在褲子裏，隻是沒有領帶，袖口也鬆開，主動開口：“小陸冠軍今年多少歲？”
陸文龍盡量坐正點：“十七，再過些日子十八歲……”後麵半句純屬多餘。
維克托也坐得比較正：“我們比較談得來，有些小事情打算聊聊……”
老李揮揮手：“生活無小事，十七歲已經成年了，很不錯，拿到了奧運冠軍，說明你確實是一個在體育方麵很頂尖的人，我一直都認為，十七歲，應該具備的潛能跟能力就會體現出來了……”
維克托在家對自己的父親說話居然都是恭恭敬敬的：“對……我們交流過，小龍有些方麵很讓人驚訝。”
驚訝的是陸文龍，他突然覺得老李是不是過於咄咄逼人了一點，剛才打斷自己兒子的那個口氣明顯讓維克托有點憋住，主動開口：“伯父您十七歲的時候在做什麽？”有點抱不平的意思，終究還是年輕人。
維克托轉頭挑著眉毛看他，老李單手虛握，用拇指搓搓食指邊笑著回應：“十七歲？一九四六年……我想想，那一年我判斷日本人的石英表一定會取代瑞士人的機械表，建議……嗯，你的外公，可以把重心轉向石英表，而不是繼續花費大量的精力去代理瑞士的機械表……”
維克托顯然熟悉這些往事，笑著回應：“母親經常提到這件事的，說那時就覺得您有眼光。”
陸文龍有點抬杠：“現在都不戴表了！”
這會談的氣氛是真不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