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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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陸文龍抓緊時間就提著球棍往學校跑，就算隻有五次了，也要盡量做好，讓客戶滿意。所以在舞蹈教室門口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以後，他就站在這邊等蔣琪走過來，提前轉身，一起朝校門外走去。
可是剛剛走出校門，走在靜謐的石板路上，並肩略微靠後一點的蔣琪就主動開口：“嗯……明天開始，我就不跳到這麽晚了，你不用來送了。”其實真不是太艱難，雖然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點不由自主的輕微顫抖，應該是跳舞太累了的原因，小美女使勁的告誡自己！
陸文龍側眼看了一下，為難：“我……我們一般不退錢的……”
十四歲的小姑娘，已經盡量讓自己變得成熟一點，體麵的給自己一個離開的姿態，可從昨晚聽見父母調笑開始沮喪的心情，上午感覺被兩個人攆開的鬱悶，再加上現在一腔情思空訴說的感覺，讓蔣小妹終於爆發了……
還是雙手死死抓住自己肩膀前的書包背帶，伴隨著不停外湧的淚花，蔣琪終於開始一口氣不停歇的開始宣泄：“不退錢！誰要你退錢了！不要你送了！你知不知道什麽意思！我每天隻練舞到七點半，每天等你到這個時候你說我是為什麽！”
“我真的明白！我就是來晚了，誰叫你們是小學同學，誰叫你們是一個班的，誰叫……誰叫你可以為了她被打得頭破血流，我真的明白，我不摻和了，行不行！可是你起碼得明白是怎麽回事！就知道錢錢錢！你不知道我很不好受麽！”
然後兩頰掛淚的小姑娘索性就哇的一聲哭起來！
在晚間暗暗的街道上，傳出好遠……
陸文龍完全給吼呆住了，雙手死死抓住球棍的兩頭，無意識的把球棍在手裏扭著摩挲，眼睛看著麵前昏暗夜色中模糊的小姑娘。
也許就是這種暗暗的夜色助長了蔣琪野草般亂長的情緒，有點肆無忌憚的發泄：“爸媽……呃……都很喜歡你……呃……好像什麽都是順理成章的……呃……事情！”還在抽泣的小美女不停的打嗝，也不管了，自顧自的絮絮叨叨：“爸爸說……以後相館都是你的，不不想讀書就不讀書，我繼續念下去，我也想多學學知識上個好大學，可你不念書，我陪你也沒什麽……我都想過，可是相逢恨晚的道理我也明白，我真的明白……我都這樣了，把一張臉皮抹下來放在包包裏，你還是一竅不通，你說我該怎麽想，你起碼給我個笑臉啊，就知道錢！你就和蔣天放一樣！隻知道錢！”
陸文龍真沒小姑娘想得這麽多，對蘇文瑾的感情也還是在溫馨的關懷嗬護階段，聽著語不成調的絮叨，真的傻傻的就那麽看著，今天又沒什麽月色，隻有昏暗的路燈，陸文龍一臉抽抽的看著麵前的小美女，似乎應該找點什麽給幫忙擦擦？眼淚鼻涕一大把呢……
可他剛拉著衣袖要幫忙擦一下，蔣琪就一下跳開！
一臉的淚水鼻涕泛著光：“我要忘掉你！就當沒認識你！我才不要你同情我！我今天留下來就是等著給你說再見的！以後都不要再見了！”
驕傲的小美女終究還是驕傲的，乞求的東西是不會要的，隻想盡量高傲的仰著頭離開！
說完就轉身拉著書包帶開始轉身跑！
陸文龍楞了一下，看看路燈大聲喊：“反了！反了！那邊是學校！”
蔣琪淚眼婆娑的一看，可不是！
羞惱之下又哇的哭起來，掉頭繼續跑！
這狀態不行，陸文龍還是提著球棍跟在後麵跑！
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壞小子拿著球棍追在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背後一樣！
派出所在上次接到了蔣天放報案以後還是加強了聯防隊在這邊巡邏的，聽見哭哭啼啼的跑步聲幾道雪亮的手電筒刷的一下就照過來……
無論陸文龍怎麽解釋，蔣琪如何辯解，倒黴的小子還是給帶到了派出所，被勒令蹲在牆角，球棍和書包都被收繳了，所幸自從有了球棍，陸文龍就不再喜歡在書包裏攜帶橡膠棍釘錘之類的東西了，所以一臉老實相的他倒是沒有被上銬子，百無聊賴的蹲在牆角，頭都不準抬！
蔣琪已經擦幹了臉端杯熱水坐在牆邊的長條椅上，嘟著嘴看垂頭喪氣的陸文龍：“陳阿姨，真是我爸媽叫他送我回家的！”
陳阿姨就是那個鄰居的愛人，在派出所當指導員，皺眉：“小琪，真的不是他威脅你？”
蔣琪繼續嘟嘴：“都來這裏了，還威脅什麽啊？您通知了我爸媽吧，待會兒他們來了就知道了，讓他坐起來吧，別蹲在那裏了……”
陸文龍埋著頭甕聲甕氣：“沒事兒……”
小姑娘哼一聲，轉過身不和他說話，陳指導員有點好奇的打量一下兩個小朋友，派出所看到的稀奇古怪事情多了，小年輕黑燈瞎火被他們逮住的也不少，這倆……
隻是家裏安了電話的蔣天放和師詠琪很快就過來了，看看端著熱水杯，臉上還猶有淚痕的女兒，再看看一臉晦氣相蹲在牆角的陸文龍，兩口子哭笑不得，趕緊簽字作保，把兩個孩子領回家去。
一出派出所，陸文龍就想跑，早有防備的蔣天放提著他的球棍揚揚：“乖乖的跟我回去！”
陸文龍偷偷看一眼蔣琪，隻好低著頭跟在一家三口背後走，蔣琪嘴動了一下想說什麽，沒出聲……
師詠琪小聲問女兒：“怎麽回事兒？他們說你在前麵哭，他在後麵追？”這劇情也太離奇了吧？
蔣琪是真的沒情緒解釋：“我不高興！”任憑她母親怎麽問，她都是這句！
商業街晚上稍微熱鬧一點，但是小縣城也是沒有什麽夜生活的，十點不到，幾乎都收攤了，隻有幾個挑擔的小吃還在營業，蔣天放毫不見外的買了四碗湯圓，叫陸文龍跟自己一人兩碗端著上樓，口中還得意的傳經送道：“男人呢，就是要體貼一點，晚上夜宵吃了老婆心情才會好……”這是真把陸文龍當成女婿來傳授經驗了。
心情原本就不好的蔣琪聽了卻更是覺得一陣氣苦，進了家門就悶聲鑽進自己房間趴到**悶哭！
師詠琪看看一臉無辜樣的陸文龍，接過湯圓放在桌子上，拉過他坐下：“怎麽回事兒？這幾天小琪的情緒都不好。”
這話怎麽說得出口？陸文龍一陣撓頭：“真沒什麽……以……以後我不送蔣同學回家了……”然後看蔣天放去廚房找小勺，就跳起來抓過門邊的球棍，拉開門就跑了，隻是臨出門還是沒忘了給師詠琪深深的行了個禮，這家人對他真的很好，隻是無福消受……
師詠琪看看莫名其妙拿著幾個小勺站在廚房門口的丈夫，歎口氣：“唉……我還是去看看我們的小公主吧……”
坐在女兒的床邊，伸手輕輕的撫摸女兒微帶波浪的長發，在這個大多數女生還麵黃肌瘦，頭發蓬亂的時光年代，愛美的母親就已經偷偷教女兒把頭發稍微弄得有點起伏，知道什麽叫美……
也許是這輕柔的動作讓蔣琪感到了一陣慰藉，微微的抬起頭，一下紮在母親懷裏，轉移戰場，認認真真的哭了一場！
師詠琪也不催，拿枕巾幫忙擦汗，直到女兒慢慢轉緩抽泣，才輕聲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以給我說說麽，幫你清理一下？”一貫她都是女兒的好姐姐，和風細雨的風格更是讓女兒完全繼承了過去。
眼睛已經略微有點紅腫的蔣琪抬頭，好委屈：“他……有喜歡的人了……”
大鬆一口氣的師詠琪又真有點驚訝！
聽完女兒絮絮叨叨支離破碎的敘述，師詠琪才發現自己還真的是把這些小孩子看得太簡單了！
可看看一臉懵懂帶著渴望盯著自己的女兒，師詠琪還是忍不住笑了：“哪有這麽複雜，哪裏值得哭得這樣？”
蔣琪有點不好意思，揉揉自己的眼睛：“真的很想哭，很不高興嘛……”
師詠琪調整一下姿勢，把女兒抱在懷裏，摸摸她的頭發，組織了一下話語：“這個算是初戀吧？”
蔣琪趕緊搖頭：“哪有！不是的！根本就沒有開始！”
師詠琪笑笑：“那我就姑且說小龍的那個算吧……”感到懷裏的女兒哼了一聲，笑著繼續：“其實初戀的成功率很低的，特別是還這麽早，可變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其實我覺得吧……這樣其實很好，你就遠遠的看著他，了解他，關注他，你沒發現小龍身上有很多東西和你的同學不一樣麽，到底是好是壞你都不知道，如果你跟他太近，估計你是看不清楚的，站遠點，反而能看得很清楚，你說呢？”
成績很好的蔣小妹早就沒有流淚了，眼睛有點明亮的想盡量睜大，可惜剛才實在哭得厲害，讓眼睛有點腫……
無良的母親還在輕言細語：“大家就簡單的往來，你靜靜的看著他的狀況……總會有變化吧？我還就不相信了，誰家的姑娘，有我們琪琪這麽好？說不定啊，沒過兩天……”
她是真覺得，這樣給女兒上一課，才是受益終身的，比真的談一場戀愛還值得。
蔣琪的嘴角慢慢的掛上了一點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