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爺

等同樣聽見這劃破清晨尖叫聲的陸文龍跑過來時,站在青石板路的小橋盡頭,看見的就是陳五被阿林嫻熟的反臂壓在身下,阿剛和猴子正在拳打腳踢的跟另外三個小痞子動手,兩位姑娘好整以暇的站在屋簷下,湯燦清間或還跳下站著的石鼓,伸腿去提地上的倒黴蛋,蔣琪就專心的幫她拉住保持平衡!

王猛更熟悉這裏的地形,快步衝上去,馬幫子弟的風格還是要剽悍一些,沉聲怒斥:“陳五,你特麽的越來越下作了!”

陸文龍沒有迎上去安慰姑娘,聽到這個稱呼,看見自己身後的阿生和阿竹都聞聲過來了,眼珠一轉就給阿生做屋後的手勢,自己也往那邊走,再轉身給阿竹指指那邊打架的場麵做個走路的動作,一閃身就跟偏過來的阿生轉到青石路邊的木房背後,快速順著那些沾滿露珠的青草堡坎前行。

陳五勉強想抬頭看這個熟悉的聲音,卻被阿林抓住頭發就又往石板上一撞:“我幹你娘!居然敢對嫂子伸腳動手!”這個大背頭的七哥一貫都是以悶不作聲下手頗狠著稱的!

還得是餘竹拉住了他,使個眼色:“好了,滾蛋滾蛋!別特麽的敢來摸老虎屁股!”

湯燦清一聽頗有些欲言又止,什麽屁股?

蔣琪就笑,又使勁抹自己的脖子,剛才的尖叫聲是不是也太厲害了,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現在嗓子有點癢。

王猛真的猛,走上去就是毫不客氣的一腳踹開陳五:“滾!別特麽的到街上來丟人現眼!”腳下不停,迎著猴子他們正在踢打的三個痞子就衝上去,他在這一帶看來還是有名號,沒等他靠近,那三個家夥就屁滾尿流的跑了,順著田坎跑,其中一個慌張的還踩滑了滾到田地裏。搞得一身泥漿!

陳五也趁著這時候跑掉的,但是臨走都還戀戀不忘的看了一眼畫片一樣漂亮的城裏姑娘,拉一拉身上的衣服非要放個言語:“王二傻!等著瞧!等著瞧爺爺的山炮,有種就不要跑!”一邊狼狽逃竄還一邊要盡量展現點雄性激素分泌的那種小公雞模樣強脖子,也順著田坎跑遠!

餘竹一把拉住大罵著要衝上去追趕的王猛,阿林已經撿了一塊石頭快準狠的砸過去,他可是陸文龍以前的投手替補,以前趙連軍都點評他還算有些天分的。這手法也不差,一下就擊中了陳五的後背,一趔趄就把這家夥摔到田地裏,渾身是泥,笑得湯燦清和蔣琪那銀鈴般的聲音啊,傳得真遠!

更讓陳五翻身起來時候。聽得有些恍惚,咬咬牙就轉身跑了!

所以他們就沒有注意到,一身橄欖綠警服的阿生摘了帽子和披著一件軍大衣的陸文龍鬼鬼祟祟的就跟在他們後麵斜上方的田坎草叢中,一直在看著他們!

連蔣琪都站在高高的石鼓上看見了偷偷摸摸的倆家夥,小聲指給湯燦清看,大姑娘才不在意男人要幹什麽,撇撇嘴:“我一個人就夠招人了,你這小狐狸精還越長越勾人,走了走了。跟我回去了,別出來晃悠!”她是最自戀的。

蔣小妹哧哧的笑著拉著她一起跳下石鼓,給餘竹打個招呼就跑了,餘竹叫阿林和猴子也回去:“我跟猛子一起過去看看……我們慢慢走,你大概知道去什麽地方吧?”

王猛點頭,悶聲帶路,結果好遠!

山民們都是翻山越嶺搞習慣了,幾乎都是散居在漫山遍野,有時候一座山就住了一兩戶人。所以這一走就是十餘裏地!

陸文龍把軍大衣腰間的紮帶紮緊提高點。就好像一件軍裝,拉起衣領包住麵孔。阿生更熟悉地理特點,快步在前麵,盡量踩那些青草比較多的地方,才不會陷進到處都被清晨雨水泡軟了的黃泥裏麵,當然,這樣也就沒留下什麽腳印,兩人就從略高於路麵的側麵鬆針林裏麵快速的跟上,讓那四個被羞辱得憤憤不平的小痞子遠遠在前麵也沒發現跟蹤。

山路上雖然比較濕滑,但是走慣了的山民還是比樹林裏麵躲躲閃閃的兩個家夥快點,距離越拉越遠,兩三百米了。

阿生不著急:“就在前麵了,陳家院子還算是比較大的一個居住點,有好幾間大屋……咦?沒回去!”手一指四個年輕人已經離開了蜿蜒的山路,往路邊一轉,就走上了旁邊的山林開始爬山了!

陸文龍跟阿生一對看,就覺得有戲:“就是趁他們被打了想找回場子,沒準兒才會露出底牌來!”阿生要拿這份功勞,就必須要有實打實的證據,不可能空口說白話,現在顯然有點機會。

可等兩人小心的靠近那個爬山的山路邊時候,這邊根本就沒有路,長期在鎮子上執勤沒經常來轉鄉下的阿生也不熟悉這裏的地形,陸文龍艱難的蹲在地上找到一點腳印,山民鑽山入地嫻熟得很,哪裏有過多的印記,這裏要感謝陳五給自己買了一雙新人造革漆皮鞋,在城裏批發十塊錢一雙冒充真皮鞋那種,留下了幾個嶄新的後跟腳印,雖然陳五已經盡量踮著腳保護鞋子了。

阿生是沒有配槍的,向四周看看,最終還是撿了一根樹枝,跟棒球棍差不多的尺寸,陸文龍沒要,自己弓著腰開始順著腳印小心的往前走。岩石隨處都在**,是那種黑色的花崗岩,間雜在各種泥土和疏密有致的鬆樹林裏,個別地方甚至樹冠都濃密得完全遮住了樹下的空間,形成黑漆漆的陰暗帶。

陸文龍顯然很喜歡這種區域,給阿生做著手勢,鑽進密林裏麵朝著大概方向前進,動作敏捷得就好像一隻兔子。

阿生的身手也不慢,雖然他的警用大頭皮鞋踩在石頭上的聲音比陸文龍的運動鞋大,但也能緊緊跟隨在旁邊,表情也隨著陸文龍的舒展動作鬆弛一些,帶點笑意:“好像我們小學時候偷偷摸摸去後山偷人家的紅薯?”

陸文龍也有點笑,不過隻嘿嘿的回應。

阿生有點疑惑:“這邊山應該是沒有住人的……他們……”話音未落,兩人就看見山體一轉角,一個極為狹窄的山縫出現在眼前!

一個堪堪可以讓人側著身體進去的縫隙,如果不是沿著這些腳印,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的一個岩石轉折下的小細節,更像是頁岩在這裏因為石頭本身的片狀劃分形成的陰影。

兩人再次對看一眼,就知道應該是找對了地方!

因為很明顯有山坡上黃泥和濕潤的腳印踩在了幹爽的縫隙中,陳五他們幾個人已經進去了。

再稍微靠近點,就能聽見山體空腔裏麵傳來的甕聲甕氣的聲音,特別是當裏麵的人還在風憤怒的吼叫時候,話語相當清晰的傳到地麵來:“老子一定要去殺了那個狗娘養的!那兩個妞!那兩個妞!老子一定要……”被荷爾蒙激素燒昏了頭的家夥連自己在無意識的胡亂重複都注意不到,隻是間歇的金屬碰撞聲,讓阿生猛的一下點頭,做個手槍拉槍栓的動作!

真的可能有槍,陸文龍一皺眉,湊到阿生的耳朵邊“你趕緊回去,告訴他們避開這幫人,把車開到別的鄉鎮去,留一輛麵包車等我就好,沒必要跟他們硬碰硬,摸清楚以後,才是你該做的!”

阿生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點點頭,就起身順著山體快步離開了,隻是出去一小段終究還是轉頭給陸文龍指指山洞,示意他小心注意安全,自己才跑了。

陸文龍有什麽不小心的?這樣的時刻他都經曆過多少次了,他一貫都是信奉富貴險中求,但必須的謹慎是前提,就著這個山洞夾縫口,就爬上去,躲在高處,慢慢的把裹著軍大衣的自己放平趴在了山洞上方,隱蔽好才開始靜靜的等待。

這個時間真的不長,就聽得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身下傳來,陳五打頭,另外三個家夥跟在他身後,兩把亮閃閃的手槍和兩支鏽得跟鐵疙瘩一樣的獵槍被各自拿在手裏,雄糾糾氣昂昂的順著山間下去了,那幾乎已經燒得嘟嘟作響的羞辱感和滿腦子精蟲讓他們處於高度的亢奮狀態,有個拿著長槍的甚至腳下發飄摔了一下!

沒錯,那手槍是亮閃閃的,就是用金屬打磨以後既沒有上漆也還沒有生鏽的狀態,一看就是半成品的樣子,陸文龍現在可是有多少條人命在手上了,還大多都是用手槍結束的,冷眼看著這些口中不幹不淨的家夥下山走遠了,才小心的從隱蔽地點爬出來,仔細觀察一下洞口沒有什麽特別的裝置,就進去了!

因為在洞口觀察時候就看見地麵落葉和土壤蓋住了一條電線,陸文龍就直接摸著這條電線往裏麵走,不深,就是在石壁上戳出來的台階模樣,直接往下最多七八米,還能依稀借助洞口的光線看見裏麵的大概形態,就突然豁然開朗,好像細線一樣的洞口光幽幽的灑進來,灑在這個七八平方大小,中間一張台子,有一台老虎鉗和各種各樣小型工具的“車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