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不過如此
下午四點過，黑色的越野車才堪堪從山間盤山路鑽出來接近江邊，也就看見那個生於斯長於斯的小縣城，自打帶著弟兄們從縣城到渝慶發展，陸文龍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很奇怪，他很少有別人對故鄉的那種眷戀或者深厚感情，縱然他在這裏跟蘇文瑾和蔣琪青梅竹馬的長大，也在這裏跟湯燦清邂逅盤纏，卻一直都沒有覺得有多值得依戀，也許就是這裏除了跟姑娘相濡與沫的情感之外，沒有格外的親情吧。
但些許的激動還是有的，蔣琪指點：“哪哪，那邊都是重新修過的，公路這裏就算是修好了，唉，真不知道中間又是哪些人在怎麽修路，看著邊上還是嶄新的路基，中間就豆腐渣似的壞成一片。”
蘇文瑾也回來得少，她的情感幾乎就跟陸文龍是一模一樣：“也算是帶豆豆回來看看，還是在路邊洗個車再進城吧？”實在是一路上都在泥漿裏麵滾爬，看著跟個泥烏龜似的，進了城估計都得被圍觀。
陸文龍點頭，隨便找個路邊給貨車加水的地兒，就自己拿了橡皮管子衝洗車身，陸娜看看抱著孩子的蘇文瑾，習慣不做事的蔣琪，還有正在研究周圍地理地貌風景的楊淼淼，踮著腳去找了把沒幾根毛的破刷子，裝模作樣的要幫陸文龍洗，被陸文龍作勢要對她噴水，嚇跑了，陸文龍自己洗洗刷刷的多利落，才不要她來礙手礙腳呢。
還別說，這豐田越野車一旦洗幹淨了。就呈現出一種截然不同的豪華大氣來。姑娘們重新上車的時候。都忍不住看了看：“比白色和綠色的越野車都好看。”
蔣琪有審美觀：“那兩種車都貼了些圖案在車身上，搞得花裏胡哨的，沒有這樣就是單純的黑色來得沉穩，嗯，就跟我們家阿龍一樣。”
楊淼淼鼓掌豎大拇指捧場，蘇文瑾卻旁敲側擊：“這趟回家來，就是看看父母的，我盡量不帶著阿龍走家串戶。琪琪你也別過分張揚，好說不好聽，要是你爹媽要死要活的不許你嫁進我們家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蔣琪給噎住：“你！”
蘇文瑾有種自己能掌控自己的自由：“我爸媽是管不住我的，豆豆也有了，你爸媽可就不一樣，別要是縣城裏麵風言風語的說蘇家蔣家怎麽，我怕你家吃不住這股勁。”
蔣琪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勁：“那就小心點，應該不會被人注意到的，阿龍不許出去招搖讓人知道你回來了。去我們家時候也安靜點，還有淼淼不許跟著去我們家。娜娜也不許去！咦，我才發現陸文龍你走到哪，怎麽都有這麽多美女陪著你一個人？”
陸文龍笑眯眯的指自己兒子：“還有這個男子漢呢！”
結果黑亮亮的大型越野車一開進城裏就被注意到了，應該說縣城裏麵還沒有看見這麽好的車，何況上麵還是掛的粵東牌照，路上經過的人群多少都會看看，回頭率極高。
蔣琪有點認命：“先把我放到相館外麵，我自己回去，晚上過來吃飯……”翻身到後麵扒拉了自己的東西，其實主要是各種年貨禮品，對姑娘們的招招手，還在陸文龍臉上響亮的啄一下，跳下高高的車門，順著巷子就溜進去，結果一進去就被街坊鄰居給圍住了，大學生，漂亮的蔣家小妹回來了……
蔣天放初一肯定沒營業，就是在等著女兒回來，立刻就跑下樓來接過行李，認真打量女兒的氣色，蔣琪看他在看自己身後，趕緊挽了他往樓上走：“蘇家的娘兒倆也回來了，他晚上再過來……”
蔣天放頓時覺得等女兒回家的喜悅心情怎麽就少了一半還多/
陸文龍看見蔣琪被圍住就轟油門跑了，其實是怕楊淼淼看見這種其樂融融的氣氛心有所感，誰知道這姑娘根本沒注意這茬兒：“這就是你們長大的縣城？我沒來過，我都沒來過縣城鄉下的……要到處走走看，怎麽到處都這麽擠這麽舊？”
縣城裏麵沒有公交車沒有自行車，馬路也就是堪堪兩輛車的寬度，大多數都是不能走車的巷道，陸文龍跟蘇文瑾對看一眼，心有戚戚：“真的，現在回來看看，就覺得到處好舊好狹小了。”
蘇文瑾卻指指前麵：“娜娜妹，你去買點那個回來吃，還是覺得有點餓……嗯，是流口水了。”還翻自己的小錢包給陸娜。
接過錢的小女孩跳下車，卻立刻被街道上熱鬧擁擠的人群給關注了：“哦？這個女娃看起來好高哦，好多歲哦，怎麽看起來這麽小，但是這麽高？像是大城市的女娃哦……”
以蔣琪快二十歲，才一米七的身高，已經算是很難得了，陸娜這樣的簡直就是鶴立雞群，很不耐煩的買了一盒子春卷，嘟著嘴就慌不擇路的逃回車上來：“少見多怪！”
蘇文瑾艱難的伸手過來拿了吃：“小地方，肯定是沒見過你這樣高的，淼淼也吃點，你別趴在窗戶上看，待會兒給人認出來，就有得你受，你比娜娜還罕見……”
結果已經被認出來，是車被認出來，很快就有人招手跑過來：“六哥回來了！拜年拜年！大嫂也好！”是之前就先回來的弟兄小崽子們，縣城就這麽大，數百個弟兄遇見的幾率也比較高。
蘇文瑾笑眯眯的坐在副駕駛上擺大嫂款，不吃東西了，偷偷在豆豆的衣服上擦幹淨帶熱醋的手指，雍容華貴的打開大錢包，拿出一疊紅包：“拜了年，就有紅包，到這邊來排隊……”小崽子們嘻嘻哈哈的趕緊過來副駕駛這邊的窗戶邊，蘇文瑾挨個發：“今年辛苦了，明年要加油……”
接過紅包的年輕人們沒個正形：“大嫂晚點還要去什麽地方，我們叫其他弟兄都去拜年！”
蘇文瑾就笑著拿手裏的紅包敲他們的頭：“要把我整窮麽！沒有紅包了……走了走了。豆豆還沒吃飯呢。”
陸文龍就隻點頭笑笑。實在是他平日裏威名太盛。殺氣也重，又講究個等級森嚴，盡量隻跟自己的弟兄們往來，不少下麵隔了幾層的小崽子不敢隨便找他說話，所以反而是長期在樓裏安排上下的蘇文瑾更有親和力。
最後拿豆豆在窗戶上哇唔的哭鬧一聲收場，蘇文瑾笑罵著外麵的弟兄就叫陸文龍把車開走了，好一會兒陸文龍才說：“謝謝……”
是真心感謝，自己隻知道一力向前的打拚。其實很多後麵的事情都是蘇文瑾或者餘竹在默默的做，特別是樓裏麵的事情，幾百號弟兄姐妹，事情很不少，小蘇從來沒讓這些事情煩過陸文龍。
蘇文瑾伸手把兒子在陸文龍臉上塗抹口水才若無其事：“夫妻本來就是一心的，你做外麵，我就該做家裏的。”楊淼淼敢插嘴：“家務事可是我做的，大姐你做菜沒多大的天分。”
蘇文瑾笑著承認：“你最能幹，做什麽都是很好的……”
小虎牙高興的認可了，陸娜就更沒存在感的坐在一邊看著。手裏還捧著剩下的春卷，楊淼淼舒坦的自己拿過來收拾了。
因為要抱孩子。而且這邊的街坊鄰居也更少，陸文龍跳下車抱著孩子提著東西，才讓空著手的蘇文瑾挽著自己一同上樓，是張雅倫這邊的家，蘇文瑾還給陸文龍指台階：“你第一回對我爸沒好臉色，就在這裏，真是該拍個照片紀念一下的。”
陸文龍想起來：“淼淼給我們在這裏拍張照片？”因為經常給蔣天放買相機，自己家裏也有好幾個傻瓜相機，根據蔣琪的習慣，車上都會帶著了，小虎牙趕緊擦擦手，翻出一個相機就在窗口給他們拍了，才讓他們上樓，自己翻到駕駛座上指揮陸娜把剩的湯湯水水拿出去扔了：“我給你說了多少遍，開朗一點，多溝通多交流，才能對你琢磨的東西有幫助，我雖然不懂你那個模特講究什麽，但是一理通百理，你別當悶葫蘆，你看我們家裏誰不是話多的。”
陸娜跟她在一起才自在一些，撇撇嘴不說話……
張雅倫當然也是在家等著女兒，還有外孫的，頗有些坐立不安，特別被她喊過來的蘇明清很有些不耐煩：“平安就好了，母子平安，那還有什麽，你慌什麽慌，坐下就坐下，別走來走去看得人頭暈！別人找我去喝茶拜年呢，看什麽，有什麽著緊的，非要把我叫過來……”
可他還是坐在那裏不走，樓梯上稍微有點動靜也伸長脖子專注一下，當然還是要掩飾不被前妻看出來。
所以陸文龍跟蘇文瑾一起站在門口時候，他全身都跳了一下，屁股都離開了板凳，還是穩住沒有站起來，坐好，盡量擺架子，陸文龍可不講客氣：“爸！媽！你們好……”說著就把豆豆遞到蘇明清的懷裏：“叫外公！”
才半歲不到的孩子能叫個屁，但蘇明清低頭看著懷裏的孩子，一下就全身繃住不敢亂動了，眼睛也盯著豆豆清澈透亮的眼神一動不動，好一陣才喏喏：“雙眼皮,是內雙的，我們蘇家的內雙……”這麽屁大個小孩子能看出個什麽長相血統來？
陸文龍沒好氣：“我也是內雙！”蘇文瑾笑著拉拉他：“你早點回去吧，晚上……明天吧，明天一早給我們送早飯來？”以前都是她給陸文龍在學校準備早飯的。
陸文龍點頭：“好！”轉頭跟顫顫巍巍更激動出來的小蘇外公外婆點點頭：“爸媽外公外婆，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過來看看。”
蘇明清有點愕然：“怎麽……？”張雅倫能猜出點什麽，拉拉他：“嗯，知道了。”
隻是陸文龍剛要轉身離開，蘇文瑾翻開自己的小錢包：“鑰匙……你沒鑰匙怎麽回家？”
陸文龍有點愣住了，有些呆呆的看小蘇把一片門鑰匙放在自己掌心，正是幾年前自己給她準備的那片家裏鑰匙，自己早就忘了家裏鑰匙扔哪去了，打算直接踹開或者喊小賊過來開門，沒想到……
蘇文瑾點點他的腦門心：“家裏的東西，我可是樣樣清，早點回去，我叫了先回來的人過去做了清潔的。”
真是家有賢妻，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