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章 胡思亂想

陸文龍這麽說,是因為他一眼就看見幾張似曾相識的麵孔,慌亂之中,還沒省起是在哪裏見過,總歸就是自己曾經解下的仇怨。

所以他才覺得是自己拖累了維克托。

而事實證明,維克托說的才是正確的,在香港,陸文龍還不能跟李家大公子比。

緊鎖車門的豪華防彈房車,隻是在一柄大鐵錘麵前經受了一錘,就砸得擋風玻璃一片龜裂紋,毋庸置疑,多來幾錘,這號稱能抵擋槍彈的玻璃就會從車架上剝落!

在絕對的暴力麵前,什麽文縐縐的防護措施,都是紙老虎!

陸文龍下意識的在豪華車廂裏麵摸了幾下,維克托一臉苦笑:“你覺得我會有球棍或者槍械放在手邊麽?”

看看那緊張而不慌亂的把四支步槍朝著周圍警戒,五支手槍分在車身四周對準每個車門的架勢,縱然曾經一挑多名槍手的陸文龍,看看身側的維克托,也歎了一口氣:“投降吧……會傷著你。”

維克托身上有點發抖,但咬牙點頭。

陸文龍自己推開了門,在外麵一陣緊張的叫喊中伸出腳站在地上,雙手舉起來:“哪條道的弟兄!說個緣由……”

沒有緣由,猛的一槍托就朝著陸文龍砸過來,陸文龍下意識的要反抗,可看看後麵已經伸手拉拽出了維克托,他硬生生住了手,嘭的一下額頭被砸出了血,維克托看見了,可他的雙手已經被拉住,刺啦一聲撕開的布基銀色膠帶就開始纏住他的手跟嘴。

拿槍托的還要砸,旁邊傳來一聲:“夠了!他不是保鏢,沒認出這是誰麽?陸文龍!那個奧運冠軍!”

也許之前真是把身強體壯的陸文龍當成保鏢來收拾了,現在認出來反而態度好一些。也伸手就拿膠帶捆綁他的手,陸文龍不反抗。

真算是體會了一把被人收拾的心情。

一貫都是陸文龍帶著弟兄這樣謀定而後動的抓別人,沒想到現在卻變成別人的獵物。陸文龍隻是默默的看著眼睛裏都帶滿苦笑的維克托,兩人毫不抵抗。

實際上兼帶有保鏢職責的司機也被捆綁。這個過程非常快,大概二三十秒鍾,三人就被推搡著上了麵包車。

被拆掉後排座位的麵包車裏,三人靠坐在艙壁邊,被更加仔細的重新包紮一遍,膠帶的粘性和牢固程度都陸文龍感覺基本無法掙紮,隻能用眼神告誡維克托閉上眼。

閉上眼。不看周圍的臉,這是被綁架時候苦主的基本法則,當年袍哥們可沒少幹這種事,不看臉就不撕票。算是個不成文的規矩,不知道香港的綁匪有沒有這種條款。

最後當然是連眼睛都蒙上,在讓人窒息的沉默中被帶到了一個聞起來有點臭味的地方,陸文龍甚至能辨認出是雞屎的味道,那把之前聽見過的聲音拿出了電話撥打:“來吧。大少爺,給你的爹地打個電話,說你被綁架了,準備好錢,不許報警。不然我們馬上撕票。”

撕開的膠帶聲以後,維克托的聲音很低沉:“老顧,我是維克托,我被綁架了,不用擔心,千萬不要報警……”話剛說到這裏,電話就被掛斷了。

那把聲音哈哈哈的笑起來:“大少爺!你可是金罐子啊!”然後聲音明顯就是站起來居高臨下:“脫了他們的衣服!用鐵鏈綁起來!我去收錢……”

其他綁匪顯然都很興奮:“怎麽辦?誰一起?”“有警察怎麽辦?”已經把綁起來的三個獵物視為無物了。

陸文龍的腦海裏還在盤旋,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哪裏來的!

其實他的記憶力是真不錯,最近的確有點刻意想忘記以前的不少東西,有點迷糊而已。

嘩啦一聲響,明顯就是拉動步槍槍栓的聲音:“哈哈,不會有警察的,你們不懂這些有錢人的心態,當窮鬼的,才會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對有錢人來說,錢就是個數字,命比錢精貴多了,李家這麽有錢,要的肯定是這個兒子不是錢!綁票案最大的問題就是要錢,那些囉裏囉嗦搞很多複雜收錢手段的,反而才夜長夢多容易翻船!我直接上門去拿!老李一定會心疼自己這個兒子,也會相信我這番誠意的,你們等著好了!看好他們,丟了人,我才拿你們要錢!”哐嘡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

有人驚訝:“手槍都不帶?”

“不帶……”那聲音居然真的轉身遠去了,就算是被綁架的一方,陸文龍都忍不住對這個綁匪頭子的說法點了點頭。

真是個人才!

但顯然,陸文龍能聽懂對方的粵味白話,就說明這幫人不全是香港人……大陸的?

大圈還是東南亞以及澳門甚至右岸的?

剛剛經曆過大陸殺手在麵前爆頭,事後已經查詢到是跟澳門方麵有關的訊息,陸文龍之不由自主的把麵前的人和前兩天的事情串聯起來。

但腦海裏閃過葛炳強說過兩次的相同內容:“大圈最近有些人手要在香港做事……”

頓時心中一亮,那次跟甘家一起喝茶,街上打劫金鋪之後也端著ak步槍?當時也是麵包車跑走了?

對!

陸文龍真的回憶起來這幫人應該就是之前搶劫金鋪的那幫悍匪!

更重要的是,他剛剛在中環警署看過邊境口岸的錄像帶,全都是二三十歲年輕男子過關的錄像帶,其中真有幾個人就是自己剛才下意識覺得眼熟的原因!

聯係到葛炳強說最近沒有人偷渡過來,因為好像有起偷渡案帶了炸藥還是什麽,被警察發現,發生了槍戰,最近一直查得比較緊。

這幫綁匪也是從邊境口岸過關來香港的!

事情有這麽巧?

不算巧……隻能說是維克托這個金娃娃結婚的大新聞把這些亡命之徒吸引過來了。

陸文龍身上的東西早就被清理一空,脫得隻剩一條**,再重新用膠帶捆綁扔在房間角落裏,陸文龍能嗅見那股子雞屎味道更重了!

如果不是因為阿托,陸文龍是絕對不會束手就擒的,以他的拚勁和血性,肯定隻會殺得不死不休!

可身上肩膀似乎依托住了什麽人,也是光溜溜的皮膚,多半不是維克托就是那個司機了,能感覺對方有些顫抖,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也許這種恐慌的情緒在陸文龍這裏還格外嚴重。

隻有不懂得恐懼的人才不會恐懼,就好像蔣琪不懂得黑暗才不會意識到黑暗一樣,而陸文龍見過多次血流滿地的場景,更是對炸開的頭顱,殘肢斷臂都經曆過,才明白麵對視人命如草菅的亡命之徒來說,一槍崩掉自己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

所以當維克托的腦海裏翻飛都是家裏會如何處置,寄希望於自己那個從來不敗的父親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的時候,陸文龍還是忍不住要自救。

他身上沒有任何物件器皿,連鞋子都被脫掉拿走,但就算這樣,陸文龍也把捆綁的雙手慢慢在背後牆麵上摸索。

稍微要感謝老天爺的就是,也許陸文龍這個人物出現在勞斯萊斯上麵是綁匪沒有意料到的,所以隻準備了一條鐵鏈,最終沒綁在陸文龍身上,他身上隻有膠帶,綁得很多很緊的膠帶。

陸文龍摸到牆麵上冰冷光滑的水泥塊,沒有棱角沒有粗糙,隻有膩得惡心的黏狀物,結合聞到的味道,陸文龍心裏一陣苦笑……雞屎吧?

被扔到雞圈裏麵來了。

所以說人生還真是世事無常,前兩天自己還心狠手辣的在從別人那裏討債,非常有鐵血氣質的掰斷人家手指,攬得一盆金燦燦的好處,可一翻過臉來,就變成了自己被別人用槍指著頭,隻能在雞屎中打滾!

手上完全毫無意識的繼續摸索著,腦海裏開始翻騰這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的現實來,自己……看似很風光的大哥,麵對強橫的政府或者國家力量,不也是會輕而易舉的被打翻在地,滾在雞屎中麽?

走黑*道,鋌而走險的以身試法,終究還是會落得這個結果,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自己不犯法,隻是悶頭賺錢,就一定安穩麽?

維克托不犯法吧?

亡命之徒一樣會找到他的頭上來,這個時候尋求政府保護麽?陸文龍明白太平紳士老李也信不過警方,他多半不會報警。

而自己在內地,隻要變成金娃娃,養肥的雞,各方各麵難道就不會迫不及待的吸血麽?

如果不是自己的黑*道名聲跟類似武剛這樣的保護傘,陸文龍明白自己在渝慶的那些行業,多半還是發展不到現在的場麵。

這跟努力沒有多大的關係,懷璧其罪的道理在哪裏都是一樣的,自己要做大做強,誰來保護自己?

陸文龍從來都沒覺得政府或者法律會保護自己,自己永遠都隻可能是一隻養得肥胖的母雞,隨時可以下蛋,或者下不了蛋就殺來吃的母雞而已。

腦子裏麵胡思亂想,其實有助於消除心底的恐懼。

而這個時候,陸文龍細細按捏的手指突然觸碰到一點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