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爺

老李是晚間六點過來到林秉建和小蘇她們住的這處別院的,距離李家老宅有十多公裏的高級別墅,其實比老宅更漂亮和時尚,但老李還是喜歡老宅的風水,維克托大婚以後,也得搬回老宅去住,這是李家的規矩,隻有那個不太聽話的小李可以自由自在的到處住,老李似乎在用兩種不同的教育方式希望兩個兒子走上不同的成功道路。

兒子剛被綁架,老李身邊的安保人員也比早上多了幾個,真是這樣,他一貫上班就是兩個保鏢加一個司機和秘書,一共就一輛車,從來沒有前呼後擁的派頭。

所以一見到林秉建,他就主動開口:“是我的錯,我低估了別人對李家的覬覦之心,我們在香港這麽出名,卻一點防備都沒有,甚至一早去打高爾夫球都是我自己開車過去,我需要檢討這件事。”

也許這就是他能夠成功搏得數百億資產的心態吧,從兒子被綁架,綁匪上門要錢,都一直保持平和睿智的態度,不過說到這裏的時候,還是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站在林秉建身後大約兩米處的蘇文瑾跟湯燦清,楊淼淼在廚房,她很好奇這邊的廚師做出來口味的不同,打算學幾手回家炫耀。

這種時候,長期在家裏操持各種家長裏短的蘇文瑾居然就比專心賺錢的湯燦清來得敏感。

也許從一開始,湯燦清就跟著陸文龍把自己定位成了一個白領商人,而蘇文瑾卻努力把當成大嫂,誰叫這個時候這麽敏感,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陸文龍一家來了香港,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而且陸文龍涉黑在這個家庭也不是秘密,何況那個高爾夫球的時間也是陸文龍最熟悉的。

所以和湯燦清臉上大驚失色不同,蘇文瑾上半身搖晃一下,反而伸手扶住了旁邊的大姑娘,幫湯燦清正了正身形才放開手,其實也是讓自己定了定神,盡量控製住不要顫抖的嗓音:“阿……龍,也跟維克托在一起被綁走了?”

老李也許過來的真實目的就不是兒媳婦,而是看看這個兒子朋友的家人,轉身點點頭:“綁匪沒有說到阿龍。但早上成叔送他們一起上車,現在阿龍也沒有跟你們聯係麽?”

蘇文瑾緩緩的搖頭:“沒有,阿龍如果是跟阿托在一起,他會保護阿托的,如果阿托有什麽三長兩短。阿龍肯定不會一個人跑回來,這點義氣他從來不缺。現在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麽?”

老李表情很平靜:“你們能做什麽?”

蘇文瑾更平靜:“阿清。你打電話把呂四叫過來,香港這邊阿龍也有弟兄和門路,呂四在管理,該跟有些人通個氣還是要聯絡一下的,強叔或者黃爺都要通知到。”

湯燦清都有些驚訝自己對蘇文瑾的服從,不過她自己已經有點含著忍不住的眼淚。看蘇文瑾卻紋絲不動的站在那侃侃而談,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轉身。

老李卻出言叫住了她:“不用了,我現在連警察都沒有通知,我不想節外生枝。你們現在也不能跟外麵聯係。”聲音不大,卻很堅決。

湯燦清下意識的居然先看蘇文瑾的反應,這個六七年前還被她耍得團團轉的小姑娘似乎變成了她的主心骨,果然,小蘇沒有半點猶豫:“您說怎麽辦就怎麽辦,您是阿托的父親……阿龍回來以前,我就住在這裏,不會出門半步,您大可放心我們不會跟別人走漏風聲……但我必須要把阿龍的人收攏來做準備,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況,我們還是習慣做點準備。”

都年過花甲的老李驚訝的看看這個表情平靜的小姑娘,再比較一下臉上驚訝失色的準兒媳,點點頭:“明天就能見分曉,明天之前,請不要跟外界有任何聯係。”

蘇文瑾鞠了一躬,嫋嫋的轉身,還半途轉身很不滿的盯了發愣的湯燦清一眼,大姑娘才趕緊跟她走了,一轉彎就低聲批評:“你幹什麽呢!心不在焉的,能給阿龍丟臉麽?!”

麵對自己昔日學生的質疑,湯燦清凝聚不起火氣,反而很著急:“你也知道阿龍出事了,怎麽能不著急呢?”

蘇文瑾仰頭看她:“相信他,就明白我們該做什麽,老李有些信不過我們,可能甚至還懷疑我們是不是跟綁架有關,這個時候我們就應該給阿龍把臉麵繃著!”

湯燦清難以置信:“我們?綁架阿托?去他……”看她跳起來要罵髒話的樣子,蘇文瑾還得一把拉住了她,不然湯燦清真要轉身去講理了。

蘇文瑾臉上終於有點這個年紀該有的生動,帶點焦急:“你幹什麽!懂點事好不好,他話裏有話還聽不出來,現在我們就是要避嫌!”渝慶話說得是又快又急,多半老李就算站在旁邊也聽不清楚說什麽。

反而是楊淼淼端著一盤菜出來驚訝:“鹹了?你們還沒吃呢!”

蘇文瑾哭笑不得的把兩人都拖進去:“好了好了,這個時候我們就該幹嘛幹嘛,等阿龍的消息!”

楊淼淼才反應過來一點:“阿龍出什麽事情了?”

湯燦清長歎一口氣,不說話,用下巴指引蘇文瑾解釋。

所以說夫妻之間估計有些東西是真會相互感染,陸文龍也用下巴指引維克托和司機往雞舍邊上去,自己躬身撿起兩塊磚頭在雙手,謹慎的迎上去。

因為三人剛剛走出雞舍,看見外麵山野之間幾乎孤零零的地理環境,就聽見汽車馬達的聲音朝著雞舍疾馳而來,結合張誌強等人剛剛離去不到十分鍾,看看這一帶荒涼的環境,現在根本不會有別的人會來!

隻會是綁匪!

可以說剛剛放鬆的歡欣心情立刻提得老高,緊張的烏雲重新籠罩在心底。

維克托隻穿著**被司機一把拖進雞舍旁邊的灌木叢裏,轉身看見陸文龍已經朝著路口的另一邊跑去,司機顯然也是聽過了昨夜的各種交談聲音,理解陸文龍的用意:“陸少是朝著另一邊給我們分散注意力了,不然回來看見我們不在,肯定會到處找,不難找到我們的。”

維克托不言語的點頭。

陸文龍的確是這個用意,有些招搖的展露出自己的蹤跡,現在維克托獲得了自由,他顯然就沒有那麽多包袱,敢正麵硬撼了。

可剛剛從路口探出點頭看見就一輛破舊的小轎車從山坡蜿蜒道上來,陸文龍就立刻調整自己的方案,退回到雞舍門裏,還給維克托他們大概的方向揮揮手,示意別過來。

自己就提起維克托那張鐵架折疊椅站在了門邊。

隻有一輛車,三兩個人的話,陸文龍是有把握直接幹掉,而不是引開逃跑的。

他的骨子裏還是充滿了戰鬥的暴力因子!

如同比賽前那種急劇分泌興奮起來的呼吸急促表明了他熱衷於戰鬥的心態!

汽車很急,一個猛刹車帶著塵土嘎吱一聲停在門口,兩個人跳下車,門都不關就急著往裏衝,維克托當然能看出來就是經常在自己身邊打轉的那個黃毛和他的弟兄,看見兩人衝進去手裏還提著手槍,就急著要起身,司機摁住了他:“陸少才擅長這個,您放心!”

話音未落,那邊就是哐嘡一聲響!

接著就是幾下拳拳到肉的重擊聲和一聲清脆的槍響,維克托這沒多少打鬥經驗的家夥提到半空中的心還沒掉下來,就看見陸文龍出來,過山車一般的喜悅心情還沒出聲,又化作烏有!

因為陸文龍提著手槍出來的身影明顯有點搖擺,然後定睛一看,陸文龍自己捂住的左邊大腿上鮮血正在從指縫間迸流!

這下司機都按不住維克托了,三十多歲的家夥跳過去著急:“怎麽了?!”

陸文龍卻不解釋:“你們趕緊,脫了他們的衣服鞋子換上,我們一起開車離開!”他自己可不還是隻穿著一條**,還到處都有雞屎呢。

司機聽話,趕緊進去,看見兩名綁匪已經倒在地上翻滾,頭破血流的樣子明顯就是遭遇重擊,維克托在這種事情上的確也不如陸文龍專業,趕緊過去開車,一眼就看見兩大包錢放在後排座位上滿滿當當,毫不猶豫的要提下來騰出座位,一包就是幾千萬啊,他還真是大氣!

陸文龍一瘸一拐的過來還是財迷:“擠擠也能坐下嘛,不用拿……”

維克托居然想笑,笑不出來,身上想撕個布條包紮傷口都沒有,幸好司機已經捧著衣物出來,快嘴:“有個半醒,我問了一句,想回來偷偷把大少擄走繼續敲詐錢!”

維克托不動怒的苦笑,撕開t恤布條幫陸文龍草草包紮,就趕緊上車走人。

當然是司機來幹駕駛這個老本行,陸文龍執拗的把維克托塞進後排兩大包鈔票之間,自己坐在了副駕駛上,手持兩把手槍,檢查一下子彈,然後三人再次聽見一個讓人變色的聲音。

是車上的車載電台,聽見那邊明顯是張誌強的聲音:“蛇仔!你們在幹嘛?什麽槍聲?不許亂跑,我們馬上回來看!”

已經駛出去幾十米的小汽車,麵對山野之間隻有一條簡易山路的場麵,幾乎就能看見四輛車正從半山腰過來!

去路已經被堵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