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皮褂的男人眉頭一皺,看著樓正齊與我兩個人,笑了起來,渾濁的眼睛裏說不出的世俗。

對方人很多,而我們就兩個人,我擔心皮褂男人是想欺負我們人少,即便我們贏了球,最後也想用拳頭征服我們,逼著我們給錢。

雖然,樓正齊在我們家裏與黑子爭鬥時露了一手,可現在對方的人數顯然比剛才黑子一群人要多處一倍有餘。

雙手難抵四拳,我有點擔心。

在我蹙眉的功夫,球桌上已經洗好球,是老板來伺候的,而老板顯露的平靜臉孔,想必這事在這裏經常發生,司空見慣。

對方讓樓正齊先來,樓正齊薄唇翹起,一點不買賬,掃了一眼球桌,說,“這樣打球太沒有意思,我們比時間,誰能在十分鍾裏將一桌球打完,就算誰贏。”

對方沒有想到樓正齊會這樣說,不由得看了樓正齊一眼,帶著審視。

樓正齊眸光掃向皮褂男人,說,“不敢?”

對方似乎覺得樓正齊沒了他臉,立刻就回答,“笑話,也不看看這裏是誰說了算,我會怕你,比就比!到時候,輸了錢又沒了女人,我到要看看你還能神奇得出來,說實在,那妞,我喜歡,看著也帶勁!”

皮褂男人看向我,眼中流出帶有顏色的目光,他身後的一群人也跟著笑了起來,下、流。

我低垂下睫毛遮擋住他們的有色眼神,心中一陣反感。

樓正齊站在我的身邊,似乎看出我的異樣,大掌一下拉住我,順勢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背被樓正齊緊緊壓在他寬闊的胸膛上,樓正齊的聲音從我的耳邊說出,“我的女人那是當然,不過,相比你的,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這個貨色,肯定是地攤貨了!”

樓正齊的話完全不顧忌對方是女人,毫不客氣的說著難聽的話,我知道樓正齊,他定然是不滿剛才那個女人攔住他。

女人的臉色都變了,可看著樓正齊卻又不敢說出來,我本以為皮褂男人會幫著,沒想到他隻是淡淡一笑,毫不介意。

打球開始了,樓正齊讓我拿著定了時間的手機,對方讓一個小弟拿著定時的手機。

樓正齊讓皮褂男人先來,皮褂男人看了身後助威的幾十號人,再次看向樓正齊,充滿了火藥味。

樓正齊的黑眸都看著我,垂下濃黑的睫羽遮擋對方的眼神,是不削。

皮褂男人花了十一分鍾打完一場球,下麵就輪到樓正齊上場了。

樓正齊不若皮褂男人拿起杆就開始打球,他斯條慢理的選了一根杆,再用粉潤了下杆頂端,耽過了兩分鍾後,才開始。

滿桌的球都沒有動,時間隻剩下八分鍾,我一陣緊張,對方卻是得意一笑,就像十分有把握可以贏了我們,皮褂男人看著我的眼神更是充滿了色彩——黃色。

我厭惡的低垂著眼簾,阻擋令人生惡的嘴臉。

樓正齊眼角掃了皮褂男人一眼,嘴角動了動,十分不悅。

我盯著時間,抬眼看向樓正齊,他已經開始,三分鍾不到,球就進了一半多。

對方的人馬看著樓正齊,有些緊張起來。

皮褂男人剛才還有閑心盯著我,用著眼神臆想,這會視線也緊隨著樓正齊。

一個折疊式的撞球,樓正齊將最後兩顆球打進了洞。

我看著時間,立刻就笑道,“八分鍾!”

對方看時間的人有些老實,聲音要小點,也說道,“八分鍾。”

啪!

皮褂男人猛然從座位上起來,對著看時間的男子就是一巴掌招呼過去,嘴裏更是狠狠說道,“你他媽眼睛有問題啊,已經過了十一分鍾!”

看時間的男子挨了一耳光卻不敢言,還順著皮褂男人的話說道,“是———十一分鍾。”

男子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害怕,他說完看向皮褂男人,皮褂男人一記眼神而去,男子瑟縮了下頸脖,又說道,“是超過十一分鍾。”

皮褂男人站在樓正齊的身前,抬起耷拉的眼皮,斜看著樓正齊,說道,“你輸了!”

我大聲一點也不怕對方的說道,“明明就是你輸了,現在才十一分鍾,我們八分鍾就完成了一局!”

對方見我開口,視線從樓正齊的身上轉移到我臉上,邁開腳向我走來,沒有說話,掀起一抹訕笑,眼睛裏露出幾分渾濁,手抹了下唇,然後向我伸來,我自然後退,遠離男子的猥瑣動作,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咧嘴收回手。

“現在你可是我的人了,給老子摸一下!”

皮褂男人又伸出手,我向後他緊隨跟來,躲避著他的魔抓。

小台球室就那麽大,我退到最後靠在台球桌上,不能再退,那隻爪子就位於我的上方,眼看著就要觸摸到我的臉上。

忽然,我的腰上一緊,一股力氣將我拉過,我的鼻息裏傳來一陣沉悶的鬆木香味,背上抵著一具微熱的胸膛,那一刻我安下心來,卻又擔心。

“你們這是要人多欺負人少了?”

樓正齊手臂把在我的肩膀上,手掌相對,斯條慢理解開袖口上的紐扣,將一截衣袖挽起,露出一小節手臂,看也不看對方,自顧自的動作。

皮褂男子見樓正齊不理會他,也沒有受到威脅,當下就發火了,伸出食指指著樓正齊,說,“你——”

事情就發生在電石火光之間,樓正齊反手便將對方的手指絆住,用力一扭動,隻聽見對方殺豬的聲音響起,樓正齊覺得太便宜對方了,將皮褂男子的手轉動,男子跟著旋轉一下就被自己的手臂鎖住頸脖,窒息的痛呼聲傳來,“啊!”

樓正齊手腕一緊,冷聲說道,“老子說了太髒,還自動送上門,就是欠揍,小爺原本心情不錯,被你們這一攪合,老子十分不爽!”

樓正齊最後一個字落下,又使了力,皮褂男子腿一彎,差點跪在地上。

倒是有幾分骨氣,沒有求饒,他的眼神示意身邊。

想必是一起做這事多了的人,見勢明白,然樓正齊一眼就看出他們的套路,掃了密密匝匝的一群人盯著手下的男子,說道,“讓他們退後!”

男子不說話,樓正齊又施加手腕上的力氣,皮褂男子立刻就跪在地上,哎喲聲,求饒聲而出,並向帶來的一群人說道,“快,讓開!”

那些人遲疑了片刻,才讓出一條道路。

樓正齊示意我先走,他壓著皮褂男子走在後麵,當我們走出排球場樓正齊踢了一腳皮褂男子,男子差點像狗吃屎那般跌倒在地。

樓正齊拉著我就向一條街的盡頭跑去。

耳畔的風呼呼作響,我被樓正齊拉著,除了跑步有些累,腳卻顯得特別輕鬆,心情就像飛了起來似的,那種緊張轉為鬆懈,渾身血液運行的狂熱溫度,廢物從汗水排除後的清爽令我發現以前從未出現的感覺。

我長大嘴呼吸,手被樓正齊拉著不斷前進,那一刻有種酣暢淋漓之感在蔓延。

我們馬上就要跑出街道,一群人從一邊走了出來,一個一個不斷增多,街口不寬的口子,一下就堵滿了人。

樓正齊眉頭一蹙,又轉向身後,剛才被樓正齊弄傷手指的皮褂男子帶著一群人向我們走來,一條街就前後兩個出口,我們完全被堵在街道裏,逃脫不了。

前後都是皮褂男的人,我們就像翁中的鱉,被團團圍住。

他們的人就像大螞蟻似的不斷靠攏,縮小範圍。

我有點不安,雖然樓正齊很能打,可我是一個拖油瓶,擔心樓正齊應付不過來,看著他們越來越近,我手心都升起一層汗水,樓正齊感覺到我的異樣,給我了一記眼神,並十分酷酷的說道,“放心吧,有小爺在,不會讓你受傷的!”

樓正齊說完,先發製人,他猛然抱著我的腰,將我的腿踢向他們。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對方顯然沒有料到樓正齊會先動手,我們占了上方。

他們倒在地上,出現一個缺口,我嚇呆了,樓正齊的動作完全超出我的負荷,太過刺激,渾身都戰栗起來,在樓正齊又一次舉起我踢向他們,風聲赫赫的響起,我緊閉上眼睛,耳朵越發靈敏,簡直可以聽見我的腳踢中他們身體的聲音,還有滿地的哀嚎,心髒越跳越厲害,砰砰砰,就像跳在嗓子眼上,卻不落下。

皮褂男子看見他們的人不斷倒下,氣急敗壞,聲音洪亮如鍾,勢必將我與樓正齊拿下。

“都給老子上,將他們打趴下,老子拿十萬出來平分!”

有錢能使鬼推磨!

那些人聽見皮褂男子的話,立刻就從地上爬起,再來。

我想我們今天是遇上真正的地痞流氓了,上午在我家遇上的還算是懂得道上規矩,像個男人樣,然而這個時候遇到的男人完全就是混子,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那種人。

樓正齊握緊我的手,黑眸一蹙,手臂上的青筋都跳了出來,他緊緊掐住我的腰,再次將我摟著甩動,我被皮褂男子的話還有那群知道有錢可得後如同雞打血一樣興奮的混子嚇住,再也經受不住這樣刺激的畫麵,尖叫起來。

我看著那些圍著我們的男子,或者年歲都很小,穿著也十分廉價,看樣子就知道是掙紮在貧困線上的未成年少年,可以為了一句話豁出去一切,又或者是那種上了點歲數,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為了能吃飽飯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的無所男子。

我的心不安得厲害。

我的心處於低穀,樓正齊就算再有力,發揮在我的腿上也沒有那麽大的威力,因為沒有踢倒最後一個未成年男子,他對著樓正齊薄弱的後背偷襲而來。

樓正齊抱著我,背部空缺,硬吃了未成年男子一拳。

其實,樓正齊完全可以將我甩過去,讓他的拳頭打在我的腿上,他沒有!

樓正齊的身體一搖晃,沒有吭聲。

他又抱起我,這個時候,他隻有將我緊緊握在手中才不會讓對方的人抓住我,這是對我便向的保護。

憑借樓正齊的伸手走出這群人,完全一點傷都不用受,可是因為我,他吃了好幾拳。

樓正齊的伸手不若剛才那般迅速,又吃了一腳,我感覺到樓正齊的力氣在減弱。

樓正齊的臉拉得很長,薄唇緊抿,劍眉緊皺,渾身散發的冷氣,完全可以冰凍三尺。

對方看見樓正齊挨了好幾下,也不懼怕樓正齊的氣勢來,人越湧越多,皮褂男子更是卑鄙,他站在後方看出樓正齊的弱點,大聲喊道,“打那個女的!”

眾人一聽,便向我揮出手腳,樓正齊本是伸手將我甩出,可看見對方揮出充滿蠻力的拳頭,風聲赫戾的腿腳,將我硬生生拉回,他不但要硬生生的接受對方的拳頭,還要忍受自己使出力氣被反彈的痛苦,相當於接受兩倍以上的受力,可想而知樓正齊受的痛苦。

他緊緊摟著我,後麵他沒有甩動我,將我緊緊的拉在身邊,我完全就是樓正齊的累贅,短短時間裏,樓正齊就挨了好幾下,那些人越湧越近,擠在樓正齊的身邊,一個瘦高的男子忽然揮出一拳,而我托了皮褂男子的福,硬是成了他們攻擊的對象,那些人也不因為我是一個女人而有所鬆動,完全就是要置我於死地,腹背受敵,我又沒有反擊之力,眼看著就要被打中,我躲避不開,隻有將眼睛緊閉,唇瓣不安的顫抖。

千鈞一發之際,樓正齊一把拖開了我,我躲開了,他卻被瘦高的男子打中了臉。

瞬間,樓正齊的臉就紅腫起來,就連嘴角也破了皮,隱約流出一抹血絲,樓正齊抬手一抹,看也不看,我卻是明顯看見他微白手背上淡淡的血痕。

他受傷了!

樓正齊的眼眸更加冰冷,那一刻,他緊了緊我的手腕,黑眸看向人群外的皮褂男子,目光可以殺死一個人,皮褂男子就是千刀萬剮!

樓正齊陰鶩的模樣,十分駭人,那些本是緊圍著我們的人都後退了幾步,皮褂男子似乎也震驚與樓正齊的威懾裏。

就是這一瞬,樓正齊緊拉著我,另一手快速推開一幹人,衝出了包圍圈。

如果是一般的人衝出去定然是直接跑開,樓正齊不是一般人。

他一手緊拉著我,一手一把揪住皮褂男子胸前的衣服,皮衣質量很好,是正中的皮子,將皮褂男子緊緊困住,他就像裹在繭裏的蛹,作繭自縛,落在樓正齊的手中沒有反擊之力。

樓正齊雙手不空,用腿踢了皮褂男子好幾腳,皮褂男子沒有想到樓正齊這樣凶猛,他眼睛睜得大大的,來不及求饒,臉上一片痛苦,血絲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其餘的人也被樓正齊暴戾的模樣嚇住,那一刻,樓正齊就像行走在暗夜裏的修羅,眼眸都發出一層幽光,樓正齊就像揍人上了癮,皮褂男子一句痛呼也說不出就倒在地上,樓正齊還不解氣,又要踢打。

“住手,樓正齊!”

我看著皮褂男子都翻白眼了,真怕樓正齊再一腳下去,他就翹辮子了。

我猜想定是樓正齊第一次如此吃虧,所以他才變得這麽暴力。

這樣的他,讓我想到樓正齊第一次對我。

我有點怕。

然,我完全不知樓正齊是因為那些事情,瞳眸一陣恍惚,隱隱跳躍著一層火花。

我緊緊拉住樓正齊,樓正齊使出的力氣,將我拉動,我被迫帶走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救命——”

皮褂男子已經完全沒有剛才的囂張,忘記他手下的一群人,微弱的求救。

那一瞬,我真怕出事,眼看著樓正齊重重的一腳就要落在男子的身上。

樓正齊狠利的模樣,我肝膽都要打顫。

“樓正齊,不要,不要!”

我的呼喊,總算是讓樓正齊恢複了神智,眼眸有了我的存在。

樓正齊掃了躺在地上去了半條命的皮褂男子,此時的皮褂男子哪裏還有一點混混模樣,像極了延口殘喘的老翁,嘴裏流出不少的鮮血,微弱求饒。

樓正齊將視線一轉,看向那群混子,那群人也親眼見識到樓正齊打人的凶狠,被樓正齊這樣一看,噤若寒蟬,向後退開幾步。

樓正齊拉著我慢慢走出一條街。

真是令我驚心動魄的一晚。

夜風吹來,掀起我的長發,落在樓正齊的身上,絲絲纏繞,注定我與他逃不開躲不掉的那些事情。

樓正齊走得很慢,我原本以為他是看著還有誰敢來找茬。

我卻不知他是因為受了傷。

他挺直著背脊,毫無表情的麵癱臉,就像沒有一點事情。

可他在走出巷子,來到車邊時,他站在駕駛室外,說道,“你會開車?”

我不明,還是點點頭。

我早些年混跡社會,因為機緣巧合認識一個開車的女子,對方性格豪邁,教我學開車,後麵因為機遇,買了一個駕照,在以前這事是有的。

“你來開!”

樓正齊拿出車鑰匙,塞給我。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沒有去接鑰匙,猶豫再三,還是告訴樓正齊實話,“我很久沒有開車了,還有——我的駕照是買來的。”

樓正齊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不懂何意。

樓正齊薄唇一動,將鑰匙壓在我的手背上,說道,“你不開也不行。”

我正要說話,抬眼看見樓正齊的唇瓣蒼白了不少,這話一出,嘴角就流出一道血絲來,越拉越長,我當下就慌了。

樓正齊毫無禁忌的說道,“沒事,小爺不怕,大不了你陪著我一起死!”

“呸!”我立刻就聲色俱茂的表現出來。

那一刻,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拿過鑰匙,扶著樓正齊坐進副駕駛裏,彎腰給樓正齊係好安全帶。

樓正齊身上的鬆木香有些淡,血腥味漸濃。

我真的很擔心樓正齊,剛才我都看見他好幾次被那些人踢打,嘴裏流血定是受了內傷。

樓正齊的身世可見一斑,我是絕對不能讓他出事的。

當下,我們應該立刻去往醫院,而現在這個停車位置,也是十分危險,我擔心皮褂男子還有狗友會找我們麻煩,先上車,鎖上車門。

我看著樓正齊,說道,“我們去醫院吧,你傷得太重了。”

樓正齊立刻就說道,“你傻啊!那蠢驢在醫院,我去醫院,這不是羊入虎口!”

我被樓正齊罵,也不敢回口,隻是說,“你的傷?”

“死不了!去一個診所拿點藥,離開縣城找家酒店休息一晚,你笨手笨腳的,還真怕開到了陰曹地府!”

“我呸!”

我看著樓正齊,學著樓正齊以往駕車的步驟開車。

我以前開的是手動擋,樓正齊給我的是自動擋,我有些手腳無措。

樓正齊似乎看出我的無措,說道,“按下方向盤上的按鈕,車啟動,踩下油門——”

我聽著樓正齊的指示,強壓下心中的慌亂,手盡量不打顫。

保時捷卡宴的轟鳴聲有些厚重,我沒有掌握好分寸,車立刻衝了出去,我前仰後倒,嚇了一跳,不由得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樓正齊,他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休息,一副無視。

我本是擔心傷著樓正齊,看見他安然,我的心似乎沒有那麽慌亂了。

最初一截路,我時而快時而慢,特別是過紅綠燈的時候,我早早就踩下刹車,惹得後麵的人不停按喇叭,前麵還有一段距離到斑馬線,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我就是不前進。

後麵的車不滿,從一邊變道,經過我們的時候,還故意看了一眼,由於玻璃的顏色有些深,他們看不清裏麵的人是誰,隻是按長了喇叭,超過我停在前麵。

我對縣城的記憶還在以前那時,樓正齊沒有指揮我,我也沒有開導航,就按照記憶裏的道路將車開進了一條老街。

我想老街大家都知道,就是那種隻有兩個單向車道的街道,還有行人經過。

我剛踩下油門加速,突然從一邊來了一個老婦,她就像沒有看見左右的車似的,就那麽頭也不看的直往前走。

我嚇了一大跳,背脊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手更是緊了緊方向盤,手心都出汗了,踩下刹車的腳心還有些涼。

真正嚇了我一大跳。

大媽,我差點就撞到她了。

可她呢,就像一點也不知道方才死神離她那麽近。

也虧樓正齊的駕座性能好,一點刹車就停。

我下意識看向副駕駛上的樓正齊,他還是緊閉上眼睛。

街道上的路燈透過車窗照亮了車裏,我看見樓正齊的臉色都白了幾分。

這下,我真不敢開車離開,隻有將樓正齊送去看病。

縣醫院不能去,剛才我們坐在車裏便聽見救護車鑽進一條街。

我隻能按照樓正齊所言去一家診所。

三年沒有回到縣城,我哪裏能找到好些的診所,思來想去,我將樓正齊送去我以前在二中時常去的一家看病又可以照CT的診所。

我將車停在一個車多的停車場,搖醒樓正齊,扶著他走去診所。

樓正齊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還是有些沉,我背有點彎曲,可盡量挺直。

樓正齊想必是真的傷到內部,腳步有些不穩的走進診所。

當我們進門那一瞬,我的記憶就像被什麽畫麵怔住一般,刹那間,一股深埋已久的畫麵出現在腦中。

我將樓正齊扶到主治醫生的桌前,請醫生仔細檢查下樓正齊傷勢如何。

醫生讓樓正齊躺上一張單人床,用手在樓正齊的身上按了幾下,讓他不要忍著。

樓正齊在醫生按住腹部的位置,緊皺下眉頭,醫生讓樓正齊照個CT。

我站在室外等待,剛才恍惚中出現的記憶又一瞬出現在腦海中。

我直直的盯著卷簾門口,視線模糊,我依稀看見兩個穿著校服的一男一女走進門,女子清秀的臉上有些紅,男子低頭看著女子,露出一絲淡笑,青澀的臉龐,露出幾分清俊的模樣,帶著年齡留給他的稚嫩。

以前,我貧血每次來月事總是疼得不行,後麵何子燁得知,他帶著我來了這家診所調養,來了好幾次,身體明顯有了好轉,醫生讓我再來幾次就可以痊愈,卻不知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離開了這裏,因為奔波,顧忌不了身體,所以我的唇色比一般人都要淡。

“看什麽呢?”

樓正齊從CT室走出,看著出神的我,伸手推了一下。

醫生也走了出來,他透過厚重的眼睛看了看我,當下就開口道,“你男朋友呢?”

樓正齊將手壓在我的身上,醫生一看,脫口而出,“換了一個,到不若以前那個斯文。”

我調養與生病都是何子燁陪我來診所,所以醫生對他,對我都很熟悉,偶爾也會談話,就像一個長輩對晚輩的口吻。

我想醫生這話大約是在告訴我,我現在找的這個男朋友是個混混吧,受了重傷還不能去醫院,他看著樓正齊跋扈的模樣,想要提醒我一下,眼光太差了。

我哪裏是樓正齊的女朋友?

他一點也不懂我們為何不能去縣醫院。

我隻能淡淡一笑,想要開口說我與樓正齊不是那種關係。

我的肩膀上傳來一陣疼痛,我立刻順著疼痛傳來的位置看去,一隻大掌暗自使力,緊緊的扣住我的肩膀。

我扭動了幾下,樓正齊也不鬆,在醫生的麵前,我也不好做動作太大的反抗,轉頭抬眼看向樓正齊。

樓正齊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劍眉緊皺,那雙黝黑的眼眸裏隱隱透著一抹不悅,緊抿的薄唇,彰顯著他樓大爺現在十分不爽!

我猜不到是哪裏惹他生氣,看在他救我的份上,我默默忍受了。

醫生拿出底片看了一下,說是內髒有點出血,需要輸液。

樓正齊立刻就回答,“我不輸液,給我開點藥就行!”

醫生看著我,聲色俱厲的說道,“你男朋友傷得不輕,如果不輸液,仍由內髒出血,會傷及性命的!”

我一聽內髒出血,還會傷及性命,那一刻,我真的有點害怕。

如果樓正齊出了事,我一定脫不了幹係,他的家人一定不會讓我活在這個世上,萬一,要是被他們知道樓正齊來這裏,是為了幫我家出的事,那我的家人?

我立刻就慌了,拉著樓正齊的手,就說道,“你輸液吧!”

樓正齊掃了我一眼,眼神諱莫如深,我看不明白,後來我才知樓正齊不輸液是另有隱情。他看著醫生,十分無理的說道,“庸醫,內髒出點血就要輸液,是想額錢吧,錢我出,用最好的藥就行!”

醫生第一次遇見像樓正齊這樣跋扈的病人,當下臉色就變了。

醫生大約六十開外,是從縣醫院裏退休的老醫生,骨子裏自然是有點迂腐的,當下臉一黑,就教訓樓正齊道,“你這個人簡直目無尊長,我的歲數當你爺爺也該有餘了,怎麽說話的?”

樓正齊薄唇一動,似乎要說話。

我擔心觸怒了老醫生,讓他不高興將我們轟出去,我可就要哭了,樓正齊傷得那麽重,我哪敢掉以輕心,隻能緊緊拉住樓正齊的手放在懷中,看了樓正齊一眼,又看向醫生,討好的說道,“醫生爺爺,是他不懂事,還請你原諒他,他一定是怕輸液,又不好意思開口,加之傷勢有點重,請你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原諒他一次。”

樓正齊看向我,薄唇動了一下,我緊張,擔心樓大爺又要冒出什麽話,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

醫生看了看我,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既然他不想輸液,那就開些藥吃,隻是今晚你一定要注意他的變化,如果他的腹部還疼就要立刻送醫院,做開腹手術!”

醫生後麵五個字說得很重,狠狠的盯著樓正齊。

樓正齊看也沒有看醫生,眼神不知道落在哪裏。

醫生開完藥,我付了錢,起身。

醫生又開了口,“你還是找回以前那個男友吧。”

樓正齊本是看著門口,聽見老醫生的話,立刻就調轉視線,目光凜冽的盯著醫生。

我一頓,慢了幾秒走近樓正齊,伸手想要扶樓正齊,卻被樓正齊一下打開了手。

樓正齊自己走出診所,直接走進停車場。

我快步跟上,心裏擔心極了,真怕樓大爺出事。

樓正齊走到車邊,我立刻按下解鎖,車一響。

樓正齊拉開門就上了車,薄唇緊抿,閉上眼睛,沉著一張臉,靠在座椅上。

我桌上駕駛位,踩下油門,將車開往四星級酒店。

我將車停在酒店停車場裏,喊了一聲樓正齊。

樓正齊睜開了眼睛,黑眸掃向我的時候,一片深幽。

他沒有說話,徑直下車,走進酒店,在一邊等待區坐下,閉上眼睛,滿臉閑人勿近。

我想著樓正齊的身份,便向前台說要一間套房。

但是整個時候,哪裏還有套房,最好的隻有豪華大床房。

我就訂了豪華大**,倒不是因為我想得開,而是我擔心樓正齊晚上出事,必須要守著他。

我剛走近,樓正齊就睜開黑眸,不看我,向電梯走去,直接按下五樓。

我不知道樓正齊是哪裏知道我訂下的房間在哪?

我也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現在我隻是想著樓正齊的身體,憂心匆匆。

樓正齊在門口停下,我刷開門。

他走了進去,我緩慢的跟隨而進。

我的腳才踏進房間,一陣天旋地轉,我的背撞在一處冰冷的硬物上,疼得緊皺眉頭,耳畔就傳來一陣踢上門的刺耳聲。

嘭!

鬆木香的味道濃鬱的包裹住我,樓正齊雙手將我的手臂壓在牆壁上,眸光幽深,瞳眸漆黑一片,緊緊的盯著我,說道,“你也存著這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