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恩斷義絕。

臥房裏已然點了燈,燈火朦朧間,一頂小軟轎孤零零的立在前廳。舒骺豞匫

高逸庭帶著小廝進來,沒看見三殿下府上的人,便問,“人呢?”若已經走了,這人要怎麽退還回去?

那小廝忙道,“轎子一抬進來,人就走了。”

高逸庭微眯著眼睛,有些為難的望著這頂轎子,“可曾丟下什麽話?”

那小廝一愣,繼而搖頭,“也沒什麽要緊的話,就說是三殿下t恤少爺公務繁忙,特賞了一名奴婢來伺候少爺,別的話倒沒有了。彗”

如此,高逸庭倒越發不安了,單純的賞女人給他?怎麽會?這根本不像三殿下該做的事,倘若是五殿下所為,還像些

可眼下,這轎子裏的女人,要如何是好?直接退回去,會不會博了三殿下的麵子?收下——那就等於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從此後落了把柄在三殿下手中,於他總歸不好。

何況,現在立儲之事形勢嚴峻,誰不知道三殿下與五殿下鬥的火熱,如今,他收下三殿下賞的美人,不就向眾人昭示,他是三殿下的人了嗎溺?

那五殿下.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會有自己的好?還有高家——

他一向兢兢業業恪守本分,萬不敢參與進這些爭鬥,卻不料,還是逃不掉。

想到這,高逸庭不覺一陣心灰與煩躁,但還是決定,不管將來如何,這女人他是萬萬不能收的,就算他指明說隻是一個奴婢,他也是要不得的。

如今,他身邊一個夏之荷與李青歌已然糾纏不清,若再來一個,到底是三殿下賞的,哪怕是個奴婢,可也是輕易碰不得的,再者,他突然想起那日李青歌說過的話。

要麽娶她一人,要麽休她一人。

不自覺的,他會想到,若收了這個女人,李青歌於他,就再也沒有希望了。

“去找兩個嬤嬤來,將這位姑娘送回三殿下府上去。”

那小廝‘啊’的一聲,似乎不甚明白?“送走?”

“是,立刻。”做好了決定,高逸庭突然鬆了口氣,倒也顯得更加急切,恨不能這頂轎子立刻消失。

“好。”那小廝一瞧高逸庭嚴峻的神色,忙忙的跑了出去找人了。

“嗚嗚嗚”等那小廝一走,這轎子突然劇烈的晃了起來,裏麵還傳來嗚嗚的嗚咽之聲,似乎是嘴巴被人堵了起來。

高逸庭心驚,本能的抬手掀開轎簾,就見夏之荷歪靠在裏麵,手腳被縛,嘴裏塞著布條,見到他,更是激動的在裏麵扭動掙紮起來,她身上衣服本就穿的不多,隻有裏麵的褻衣,外罩薄而透明的紗衣,被她這一掙紮,紗衣卷了起來,直露出裏麵白花花的肉來,讓高逸庭見了,立刻嫌惡的皺緊了眉頭。

可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為何夏之荷會在裏麵?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大少爺。”很快,小廝就帶了兩個管事的嬤嬤進來,但一見轎子裏的夏之荷,全都愣了。

“出去。”高逸庭這才反應過來,一揮手,將他們盡數屏退,然後,彎下腰,一把扯掉夏之荷嘴裏的布條,冷著臉問,“究竟怎麽回事?”

“嗚嗚嗚,大表哥——”夏之荷心裏悔的不行,委屈的不行,更屈辱的不行,此刻,見到高逸庭,哭還來不及,哪裏還能說的出別的話來。

高逸庭見到她這個樣兒,心中布滿疑惑,卻還是隱忍著先將夏之荷從裏抱了出來,然後直接走到房裏,扔到了**。

“說,到底怎麽回事?”站在床頭,高逸庭臉色陰沉的可怕,那一雙寒冰似的眸子直盯的夏之荷心裏發毛,身體也跟著發顫,這樣子的他,她還是第一次見,就像上次在畫舫之上,她被人陷害做盡丟臉之事,他也不曾如此。

“嗚嗚大表哥,我好難受,好痛,你快幫荷兒解開。”她怎麽能說,又怎麽敢說?麵對他質問的陰冷眼神,她唯有流著淚水,裝著可憐,希望他能看到她的樣子,而忘記其他。

真的,若是以往,高逸庭見到夏之荷被人糟蹋成這副樣子,隻怕早已心疼的要瘋了,可此刻,他卻冷靜的可怕,腦子裏一遍遍的想著究竟發生了何事?會讓三殿下將夏之荷當做奴婢賞賜給他?

好諷刺,曾經心愛的女人,發誓隻願追隨他的女人,如今卻要被人以奴婢的身份賞給他?

而依照三殿下的為人,平時斷然不會做出如此之事,難道還是因為那日夏之荷冒犯於他,今日才這般羞辱?

不,若真的如此,那日便不會那般輕易讓他們走。

如此一來而去,做下這種不光明磊落之事,不像三殿下的做派。

幽冷的目光嗖然盯向夏之荷,那嬌美的麵上早已被淚水模糊,那凹凸有致的身軀也被繩索束縛的變了形般,還有,那一身白白的肉

牟地,他一個箭步跨過去,將夏之荷掀過來,一手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提起,沉聲問,“說,是不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什麽?”喉嚨被衣領勒的發痛,夏之荷連說話也很困難,但麵臨高逸庭的發問,她還是強打精神裝糊塗,“大表哥,你快放開我,荷兒好痛,好痛呀。”

“哼。”看到她痛苦的臉色,高逸庭這才冷哼一聲,轉身,走到梳妝台邊,從抽屜裏取了一把剪子,再返身,將她身上的束縛接觸。

繩索被除,夏之荷如一攤軟泥似的,頓時癱軟在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底卻是對赫連筠又愛又恨,愛恨交織不能自拔。

愛的是,這樣的男子,即便冷漠無情,也一樣的讓身為女人的她心動,哪怕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恨的是,他當真無情,對她這樣主動討好示愛的女子,沒有半絲憐惜便罷,竟然用如此殘忍的方式來對待,實在可恨。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高逸庭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眼神冰冷如霜,不含半絲感情。

夏之荷眸底閃過憤懣,心裏對高逸庭更加的失望,她都這樣了,他不說半句安慰之言,也不問她到底怎樣,卻隻知道追問發生了什麽事?哼,果然,在他眼裏,她夏之荷已經變得微不足道了。

“說。”見她不語,高逸庭冷聲吼了一句,冰冷的聲音裏昭示著很不耐的情緒。

“不知道。”夏之荷被他吼的一顫,卻又不甘被這個從小就嗬護自己的男人吼,於是也氣悶的回了一句,抬頭望他的瞬間,眼淚又是奪眶而出。

混蛋,這樣的事讓她怎麽說的出口?

“不知道?”高逸庭俊眉一鎖,單腿跪在床頭,一伸手,將夏之荷的下巴捏住,狠戾的抬了起來,一雙冰眸死死絞著她的眼睛,“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說,是不是你主動找他的?”

被他眼裏的森寒與陰冷嚇住了,夏之荷生怕他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來,慌忙搖頭,“大表哥,你別問了,我真不知道,是真的,今天早上我出門,想到街上買點東西,可是,剛一出府,頭莫名的就昏了一下,接著什麽都不知道了,然後,然後就被人捆了放在轎子裏,一開始我還以為自己被人綁架了,一聲兒不敢吭,直到聽到大表哥你的聲音,荷兒——嗚嗚——”說到這裏,她已經泣不成聲,“荷兒才敢動啊,大表哥。”

是這個樣兒??高逸庭目露疑惑,卻仍舊沒有鬆手,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夏之荷,似乎想要找到她話裏的破綻。

“你。”到底是相處多年,夏之荷對高逸庭還是很了解的,知道他此刻已然動搖,忙趁熱打鐵,故作惱怒的一把拍掉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哭道,“你不信就算了,我也知道,你現在心裏早就沒有我了,我也不指望你,我的死活,你也別管,今天的事,就多謝你了,我現在就走,不給你添麻煩了。”

一行哭一行說著,一邊狼狽的從**爬起來,就要往外走。

“想走?”高逸庭卻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扯了回來,狠狠的抵在牆壁上,眸裏閃著陰冷的光芒,他一字一頓的嘲諷道,“別忘了,你可是三殿下賞給本少的奴婢,你現在想走?”

夏之荷聞言,呆了,“大表哥”

“突然昏倒?然後就被人綁到了轎子裏?嗯?”他斜挑著眉梢,邪佞的問。

夏之荷不明白他怎麽還問,但看他眼裏失望晦暗的情緒,心跳個不停,巨大的慌亂與不安充斥著她的心口,她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但還是迫於他眼神的壓力,狠狠點頭,“是。”

“這麽說,本少該去找找三殿下,問問是不是他叫人綁架了你?”高逸庭冷笑著問。

夏之荷麵色蒼白,睜大著無辜的淚眼,茫然而無措,“大表哥”

“你放心,你今日受如此之辱,大表哥怎麽也得給你討個公道,哪怕他是尊貴的三殿下。”‘三殿下’三個字,他說的很重,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音落,一雙鐵臂便鉗住夏之荷,像拖木偶似的,將她往門外拖去。

他要幹什麽?去找三殿下對質麽?

夏之荷覺得要瘋了,來不及細想,忙用雙手抱住了高逸庭的腰,死活不讓他走,“大表哥,大表哥,你聽我說,別去,別去.”

“為什麽不去?”高逸庭俯首,冷峻的盯著她的臉,眼神衝滿蔑視與嫌惡,“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他是三殿下,也不該幹這種綁架民女之事,不是嗎?”

“不,不”夏之荷不明白高逸庭為什麽要一根筋的去找三殿下,但是,她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去,一旦去了,就什麽都露餡了。

“哼。”高逸庭突然陰冷一笑,一腳將她踢開,“究竟是三殿下綁架於你?還是你不知羞恥的上門倒貼?說。”

“你??”被他一腳踢到了膝蓋,夏之荷疼的跌坐在地,眼前是高逸庭憤怒的臉,還有他質問辱罵的聲音,夏之荷變得幾乎恍惚了,曾經所有的美好,如過眼雲煙一般,再也不複存在。

對高逸庭曾有過的那一絲絲的眷戀與溫情,也隨著他的惡劣態度,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下,對這個男人,她除了失望,還有恨,深深的恨。

都是這該死的混蛋,若不是他,她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哼

若是他能再深情一些,若是他能再專注一些,若是他再進取一些,她也不會.

想到曾經與他一起成長的那些點滴歲月,少女懷春,那一點點萌動的心思,卻全都與他有關。

曾經,她也想過與他做一對恩愛夫妻,白頭到老。

可是,現實卻一點一點的打擊了她。

她一點點的長大,出落的越發美麗可人,而他,卻始終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他怎麽能配的上她?怎麽能給高貴美麗的她幸福?

可即便如此也罷了,偏偏他還有未婚妻?

當第一天在高府瞧到李青歌時,那樣的清美靈動,讓她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嫉妒的滋味,那就像一根毒刺,在她心口生根發芽,再美再好的事物在她看來都變得灰白乏味,讓人僧恨。

從此後,她的美麗人生全部被顛覆。

就連這個一直說愛自己要給幸福的男人,也一點點的變了。

哼,什麽兩情相悅,什麽至死不渝,全都是鬼話。

如今,她誰也不信,隻信自己,幸福,那要靠自己爭取的。

男人,最不可靠!

夏之荷冷冷嗤笑,突然,腦中靈光乍現。

對了,那三殿下為何偏將自己賞給高逸庭呢?難道,他是知曉了自己與高逸庭之間的事?所以才會對她如此?

是了,尋常男子都忍受不了女子不貞,何況是高貴的三殿下呢?

定是他氣自己與高逸庭的過往,所以,才會狠心對自己的。

那麽,隻要自己消除了這誤會,讓他知道自己與高逸庭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係,那他對自己的看法,會不會改變?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是有機會的?

見她不語,高逸庭一顆心五味雜陳,苦笑道,“這麽說,真的是你找上門去的?”

“是,是我倒貼上門的。”一想到三殿下是因為自己與高逸庭的關係才不待見自己,夏之荷陡然之間明白自己該做什麽了,如今,事情鬧到了這翻地步,她與高逸庭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好在,她也不想再回去了。

她慢慢的靠著牆壁爬了起來,然後,輕蔑冷笑,“高逸庭,我告訴你,我就是愛三殿下,我就是要倒貼,我啊”

“賤人。”不等她話說完,高逸庭早已受不住的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眼裏竟是痛心,為什麽,為什麽她會變成這樣?

就在幾天之前,她還好好的,還跟自己溫柔的說,願意與他一起生活,並且要與李青歌和睦相處,不給他添麻煩,可轉眼間,她卻已經投到了別人的懷抱。

“你打我?”夏之荷捂著發痛的臉頰,狠狠的吐了一口血水,“高逸庭,你好狠呐。”這已經是他第幾次打自己了?曾經連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一下,如今,打她那簡直就是舉手就來。

是真的一點不在乎了吧。

好,很好,如此,倒可以幹脆利落的與之斷絕關係了。

望著她狠絕的眼神,高逸庭心裏是有一些悔意的,其實,他也不想打她的,出手打女人本就讓人不齒的,何況,還是他深愛過的女人。

但是,一對上她的臉,一想到她的所作所為,他就想掐死她。

怎麽可以?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看因為他是皇子?你就這麽不愛惜自己?”他痛心的質問,怎麽也無法將眼前這個尖利的女人與曾經美好的女孩聯係起來。

“哼。”夏之荷看到他眼底的一絲痛苦,不由冷笑,他越痛苦,她就越開心,“是啊,沒錯,就因為他是皇子,就因為他尊貴他優雅,就因為他地位非凡,就因為他能帶給我無盡的榮華與地位。”

語畢,她揚起頭,譏誚蔑視的望著他,眸中頗有挑釁的意味,“大表哥,請問,這些你有嗎?”

“荷兒——”不止是痛心那麽簡單,還有一絲的原來,她在乎的是這些?名利地位虛榮,到底,她不過是庸俗女子,嗬,而他,曾經還當她是個寶。

“哼,大表哥,你記住。”夏之荷突然眼神一冷,似乎要與他恩斷義絕一般,“從今天起,我與你沒有半絲關係。也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糾纏嗎?他會嗎?曾經深愛的女孩早已變了模樣,他已經看不出眼前女人有半點與之相像的地方?他甚至有一絲錯覺,他深愛過的根本就不是眼前的女人。

“好,好沒有半絲關係。”高逸庭冷然一笑,極力掩去眸底的痛楚,背過身去,道,“既然夏姑娘如此說了,本少自然照做就是。天晚了,夏姑娘請便。”

夏之荷微微一愣,望著他冷峻的背影,突然,心頭漸漸湧起酸澀的滋味來,但,一想到,隻要擺脫了高逸庭,從此後,便能一身輕鬆無掛念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當即也就平靜了,冷哼一聲,“好自為之。”便一甩袖子,趁著夜色往自己院落走去。

既然要斷,那就要斷的幹幹淨淨,夏之荷決定了,連夜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就離開高府,然後再在京城租個房子。

幾個丫鬟一見夏之荷回來了,先是一陣激動,但再瞧她身上的薄衣,連皮肉都能瞧的見,一個個的都垂下了眸子,暗自嘀咕她是不是又犯病了。

夏之荷也知自己這身衣服不像,忙回到房中,換了一身正常的衣服,然後,出來,瞧了幾個杵著木頭樁子似的丫頭,沉聲問,“怎麽不見紫嫣?”

那幾個丫鬟還沉浸在夏之荷露肉的情景中發愣,不想被她突然一問,個個抬頭一驚,“什麽?”

“叫紫嫣來。”夏之荷端坐在椅子上,儼然一副當家大小姐的派頭。

“啊,紫嫣?”有個丫鬟突然想了起來,急道,“不好了,表姑娘,奴婢們正想回您此事呢,紫嫣那小蹄子跑了。”

“跑了?”

“是啊,才吃晚飯的時候,她突然說肚子痛,要上茅房,可是,一去就沒回來,我們幾個也沒當回事,可是,吃完飯回來一看,紫嫣房裏的東西空了,甚至——連小姐的房裏也被人翻過,小姐,您快看看,是否丟了什麽東西?”

夏之荷來不及怪責,忙忙的折回房裏,就見自己放首飾銀兩的盒子被動過,打開一看,果然空空如也,不禁心頭怒極,這也罷了,再朝櫃子底下一探,那裏幾張丫鬟的賣身契也全都不見。

好一個死丫頭,竟然偷了賣身契和她所有的家當跑了??

夏之荷當即氣的渾身發抖,一個字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