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動心。

‘高遠’渾身充滿殺氣,一隻手狠狠的扼住了大太太的脖子,黑暗中,甚至能聽見那從喉管裏傳出的咕嚕咕嚕之聲。舒榒駑襻

窗外,李青歌心驚膽戰,忙用手狠狠拍了幾下窗戶。

今晚,還不是大太太該死的時候!

聽聲,‘高遠’一驚,忙收回手,狠狠的瞪了眼滿嘴胡言的大太太,此刻,她雙手捧著自己的喉嚨,痛苦的幹嘔著,“哼,臭婆娘,今晚饒你一命,倘若你再敢詆毀陷害李姑娘,我不介意讓你死的更徹底一點。”

威脅罷,‘高遠’冷哼一聲,甩袖而去妃。

身後,大太太身體蜷縮成一團,整個胸腔像是要被人拆掉似的,痛苦的支離破碎一般。

高遠,高遠,本夫人發誓,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棰—

出了門,蘭千雪急速朝角落裏那一抹陰影走去。

“小乖。”他抱歉的望著她,都怪自己一時衝動,誤了事。

李青歌看了他一眼,“我們走。”

“哦。”蘭千雪乖乖的跟在她身後,還以為她會動怒,誰知倒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靜的多,可是,殺她雙親的仇人畢竟沒有打探出來。

回到自己房中,李青歌點了燈,蘭千雪妝扮的‘高遠’立刻躍入眼簾,隻是,不太像,那眼角眉梢無意散發的風情,怎會是高遠?咳.......幸好是晚上,大太太那屋也沒點燈,她隻是憑著大概的形象與聲音認出高遠,不然,還真要露餡。

“快換了吧。”即便不是十分像,可是,看到‘高遠’,她心裏還是很不舒服,尤其是剛才大太太的話,哼,這高遠也不是什麽好人。

蘭千雪‘哦’了一聲,走到屏風後麵,褪下那一身灰色的長袍,換上自己喜歡的藍色,係上腰帶,玉樹臨風,然後,摘下麵皮,兩指輕輕在頰上揉了兩揉,發冠摘除,一頭墨發盡數散落肩頭,不紮不束,俊美之中多了分不羈與灑脫。

“那老婆子嘴巴毒的很。”看李青歌坐在椅子上,垂首失神的模樣,蘭千雪知她心情失落,不免安慰道,“那高遠不行,老婆子似乎挺恨他呢,不如本公子親自***吧,看那老婆子能不能撐的住?”

說著,倒真的朝外走去。

“站住。”李青歌輕聲喝道。

蘭千雪頓住,幽幽的望著她,“小乖,你舍不得我獻身給那老婆子嗎?嗯,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今晚無論如何,我要將那老婆子的話套出來。”

“回來。”李青歌無語的瞪他,隨後安慰道,“即便不知道凶手是誰,可是,那大太太也脫不了幹係,不是嗎?何況,你今晚一行,也不是全然沒用。”看來,前世自己無論如何做,命運注定悲劇,隻因有人不讓她好過。

“哦?有什麽用?”蘭千雪詫異,即便是知道那老婆子想害李青歌,可具體的也不知曉啊,真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幹脆,我幫你去宰了那婆子。”一想到她竟然編排那老頭子與他的小乖,就讓他有種作嘔的感覺,可惡,太玷汙他的小乖了吧。

“殺她?”李青歌冷冷瞟了他一眼,眸心漾過一抹寒意,“還用不著你動手?”

“什麽意思?”蘭千雪吃驚,“難道你要自己動手?”他驚愕的上下打量著李青歌,這樣一個模樣兒幹淨行為看起來乖巧清雅的小姑娘,若她舉刀殺人,還真想不出會是個什麽樣兒?

李青歌沒有回答,殺大太太,那是遲早的事,隻是.......有些事需從長計議,讓她死很容易,可她不想便宜了那老東西。

“你回去吧。”李青歌突然朝他說道。

“啊?”蘭千雪一愣,再望望窗外,夜色彌漫,涼風習習,不由摸摸鼻子,隨後,窩到窗邊的小榻上,“天這麽晚了,我還是將就一下,在這歇一晚好了。”

李青歌看了他一眼,對上他無辜眨呀眨的澄澈雙眸,沒再說什麽,徑直吹了燈,自己上了**,歇息。

黑暗中,蘭千雪秀眉皺了下,一雙美目朝床那邊深深的望去。

他沒料到李青歌竟然這麽容易的就答應了,準備了一肚子耍賴的話,好像根本派不上用場,讓他.......心裏突然不是滋味起來。

“小乖。”黑暗中,他偏柔的嗓音,帶著微微沙啞,性感之中還有幾分綿軟嬌嗔的味道,“你就睡了嗎?”

“嗯。”李青歌輕輕哼了聲,似乎倦意十足,隻是,那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靜靜的望著灰色的帳頂。

大太太......

原來前世關於自己天煞孤星命帶不祥,全是她一手策劃,嗬。

隻是,前世是四姨娘被火燒死,這一世,卻是二姨娘與老太太。

總之,無論哪個,大太太總會利用機會,將一切變為置她李青歌於死地的戲碼。

哼,隻是,這一世,她又怎會讓她得逞。

害人終害己,大太太,普濟寺那一次,看來教訓還不深刻,這一次,幹脆送你上黃泉吧。

房間內,無端彌漫起陰冷的殺氣,蘭千雪瞪大眼睛使勁瞅著大床,隻見那小小的一團,安靜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你睡著了嗎?”似乎不像呢?他總感覺她在琢磨著什麽,挺可怕的感覺。

李青歌這次沒理他,倒真的閉上了眼睛,明日,是老太太與四姨娘出殯的日子,還有的忙的,養好體力要緊。

“對了,你小小年紀,怎麽會有那麽高的醫術?哦,不,是毒術?”蘭千雪睡不著,有一搭沒一搭的想找她閑聊。

李青歌翻了個身,將自己小小的身子全裹進了被子裏。

這一下,確定李青歌並未睡著,蘭千雪樂的也一個翻身,卻差點從那小榻上掉了下來。

“哎喲‘一聲誇張的慘叫,他長腿支地,撐住自己的身子,隨後看向李青歌,卻見她那邊半絲動靜也沒有,聽見自己慘叫,竟然連頭也不回來看看,更沒有表示擔心的問一聲’有沒有事‘?

”哎喲。“他故意揉著自己的膝蓋,然後幽怨的哀嚎,”這床太小了,都不能翻身,腿都伸不直。“

李青歌均勻的呼吸,隻當耳邊是隻蚊子哼,反正她有帳子也不怕。

蘭千雪有些挫敗,但轉瞬,晶亮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抱著枕頭,輕手輕腳的邁著小碎步蹭到了李青歌的大床邊,看著偌大的**,李青歌那小小的身子隻占了那麽一點點,還有那麽多空沒睡著,不由一喜,張開雙臂就要撲上去。

誰知,兩手剛一著床,就見李青歌一個利落的翻身,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小腹以下很脆弱的地方。

蘭千雪俏臉一僵,眨巴著大眼無辜純良至極。

這小丫頭是不是在對他暗示點什麽呢?不然,每次匕首都對準他那個地方?

這讓他想不亂想都不能呢。

李青歌目光幽幽,聲音清冷,“下去。”

“小乖。”蘭千雪細腰一扭,當即不要**的撒起嬌來,“那邊太小了,還是你這裏大,讓我躺會,好不好?”

李青歌麵色不改,依舊陰沉,“下去。”手中的匕首果斷向前進了兩寸。

隻覺肌膚一涼,一種微微的刺痛由那處蔓延,蘭千雪下體本能一緊,卻有一股無名燥熱在身體蔓延。

“小乖。”喉頭滾動,連聲音也突然間低啞粗噶了起來,隱隱含著一股難耐的情愫。

黑色絲緞一般的長發**漾在他的身前,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愈發邪魅,那一雙水眸瀲灩生輝,脈脈含情的盯著身下的她。

“夜,好長,不如我來教小乖做些有趣的事,如何?”那低低的嗓音磁性醇美,猶如暗夜罌粟讓人不可自拔,說話間,細指伸出,溫柔的撩撥起李青歌臉側的發。

李青歌嗤笑,匕首一劃,隻聽得刺啦一聲,衣料碎裂之聲。

“哼,你就是這樣騙那些無辜純良的女人的?”

“什麽叫騙?“蘭千雪隻覺下身一涼,卻滿不在乎的哼道,”她們可都是心甘情願,多少女子巴巴的想著能與我共度良宵呢。”

李青歌收回匕首,目光涼涼的望著他,“那你就去找他們好了,這府裏可就有好幾個標致的小姐呢。”

“你吃醋了?”沒有匕首的威脅,蘭千雪就勢往**一趴,然後,臉枕著胳膊,朝她笑笑望去。

李青歌好氣又好笑,隻覺與他溝通太難,兩人說話永遠不在一條線上,何況......昏暗中,望著那張精致完美的臉,那海藻般的柔軟發絲妖嬈散落,襯的她美麗的就像隻妖精似的。

這樣的男人?一個比自己還要美麗十倍的男人。

還真的讓人很難將他當男人看待呢。

說真的,即便有個什麽意外發生,還真不知是誰占誰的便宜呢。

“你笑什麽?”看她眸底一抹算計的笑,蘭千雪突然警惕起來。

李青歌邪肆勾唇,一雙墨染的黑眸朝他望去,“如蘭公子人比花嬌,要了你對我來說,也不算吃虧,何況,當上富可敵國的大理城的少夫人,是天下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所以......”

看著蘭千雪漸漸冷下去的眸子,一抹邪惡浮現到了李青歌的眼底,“所以,你若肯與我簽下字據,今晚,我定當許你一個良辰美景。”

能認出他是如蘭公子也就罷了,竟然連他大理城少主的身份,也知曉的一清二楚,蘭千雪此刻對李青歌真說不上是愛是恨了。

“什麽字據?”他冷聲問,全然沒了之前那花花心思。

李青歌秀眉微挑,一字一句說道,“你蘭千雪立下字據,娶我李青歌為妻,此生不準納妾尋歡,更不可在外招惹花草,一切以我為尊,倘若違背此言,大理城所有將歸我李青歌所有。”

“什麽?”這女人胃口還真不小,“大理城盡歸你所有?”她想的是不是太天真了?先不說大理城主是他老爹,沒他做主的份,就算是他當家做主,也沒的為一個女人,將自己祖宗的家業全部敗光呀。

“怎麽?舍不得?”李青歌譏誚冷笑。

“切~~~”蘭千雪目露輕蔑,朝李青歌那身上一瞅,“身無半兩肉,也就這一張臉還能讓人瞧上幾眼,可是,你有我美嗎?”他不服,能讓他蘭千雪看上是她的榮幸,還敢獅子大開口?哼,他還沒問她要東西呢,論相貌,他比她美。

李青歌聳聳眉,竟擺出一副無賴的姿態來,“是呀,可是,我再不濟,架不住你如蘭公子上杆子喜歡呀。既如此,讓你出點血有何不妥。”

“你?”蘭千雪氣的捶胸頓足,過後,咬牙冷笑,“小東西,你憑什麽認為我就會答應你?”

“沒讓你一定答應呀。”李青歌索性側過身子,對上他惱火的眼睛,吃吃低笑,“我不過是告訴你,想上我李青歌的床,你得拿出誠意。據我所知,除了大理城之外,你也就剩一個風流薄幸的罵名了。所以,除了拿大理城來聘?你還有何值得提的東西?”

“我——”

“你的臉是很美。”蘭千雪剛想反駁,李青歌就像看出他心思般,立刻打斷他的話,譏笑道,“不過,你也知道,再美的東西,看久了也會膩的。所以——”

“難道你已經看膩了?”蘭千雪臉色緊繃,神情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隻要她稍微鬆懈,他不介意上前狠狠咬碎她的脖子。

這女人竟然說看膩了,她才見過他幾次真容?

李青歌好笑,伸手摸上他的臉,皮膚真好,滑嫩的就像一碰即碎的豆腐,難怪他如此自信自己的美貌了。

“總有一天會膩的不是?何況,這是我的準則,你可以在我與大理城之間任選一樣。”

“當然,我不勉強。”李青歌末後又補了一句。

這世上情話有太多種,可是到利益麵前,就會變得極其脆弱。

前世,為了能娶上雲初公主,高逸庭連妻子女兒都能殺了,這世上還有什麽情是值得信的?

蘭千雪一雙藍眸閃爍著妖冶的藍光,定定的望著李青歌,他不信她會是這樣一個市儈的女子,可是.......她的話卻又讓他心頭一震。

大理城與她之間——

他瘋了才會拿老頭子的東西去換她,一個精的像鬼一樣的小丫頭。

“你也想太多了。”蘭千雪往後一躺,目光戲謔,“本公子就算再怎麽饑不擇食,也不會吃你這小丫頭的,那麽小一點,能有什麽趣味?”

李青歌暗自翻了個白眼,口是心非,那他剛才滾燙的身子說明了什麽?他在動心,不過,他能及時收回心,這是最好。

翻了個身,李青歌麵朝裏睡去,隻留一個冰冷的背影給他。

蘭千雪氣悶的盯著她的後腦勺,不知為何,突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想要扯過她來說個明白,可是,手一伸,還未碰到她,腦海中嗖然想到她剛才的那句話,大理城與她,任選一樣,終究氣惱又不甘的縮回了手。

可是,這樣如斯的夜,這樣舒適的床,還有她......小是小了點,身子青澀了點,可是,那臉蛋真的不錯,還有那皮膚,摸起來手感......

呼,感覺到體內一團熱火亂竄,蘭千雪終於忍受不住的坐了起來,側首朝李青歌一看,她竟然睡著了,韻致的鼻息淺淺的,無端讓人心生憐惜。

眼底漸漸湧出一絲溫柔,他本能的伸出手,撩開她散落臉側的發絲,露出恬靜的小臉,昏暗中越發顯得嬌美如櫻。

心,劇烈的跳動,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充斥心頭,他忙收回手,體內難耐的欲火讓他臉色漲的通紅。

真是!!!!

將他撩撥的這樣,她竟安然入睡了?

還提出了那等苛刻條件,讓他就想霸王硬上弓也不能。

“可惡的丫頭,等你醒了再找你算賬。”忙起身跳下床,蘭千雪恨恨瞪了她一眼之後,慌忙翻窗離去,怕再遲疑耽擱下去,自己真會受不了的對這小丫頭下手。

窗戶一開一關,一股夜風驟然擠了進來,李青歌隻覺身上一涼,忙又裹緊了被子,重新將自己蜷縮到了角落。

其實,她的料定了蘭千雪不會對她怎麽樣才會如此的,倘若他真像傳言中那樣是個***渾球的,她就是再躲也躲不掉的。

看來,人言可畏這句話,同樣也很適合他呀。

想到他臨走時丟下的話,李青歌唇角不自覺的揚起一絲笑意,真是個有趣的家夥。

——

第二天,天氣不好,天空陰霾,像是隨時要下雨似的,風也大,吹的人腦子昏昏的。

好在,老太太與四姨娘的事都完滿的辦妥了。

托老太太福,四姨娘的牌位有幸進了高家的祠堂。

出殯的儀式結束後,所有人自行散去,李青歌讓醉兒等人先回,自己則有些不放心高逸軒,想去他那看看,今天一早就見他——清瘦了不少。

高逸軒並不在自己房中,而是去了二姨娘那邊。

李青歌再折過去的時候,就見二姨娘那邊,幾個丫鬟正在收拾著東西,似乎是二姨娘去了,她們幾個也被大太太分到了別的屋裏。

果然,人走茶涼。

“李姑娘。”有個丫鬟瞧見李青歌,便放下手中的活兒,走了來,一臉哀傷道,“李姑娘是來看二少爺的?”她靜靜的看著李青歌,以前,私下裏就聽說李青歌與二少爺關係不一般,都以為是她主動勾、引的二少爺,是個不要臉的下作女子,可是,這幾日看來,這李青歌卻最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子,她待二少爺那也是真心的好,不像這府裏其他主子,不過是麵上的,背地裏還不知怎麽樂呢?

“嗯。”李青歌點頭,看向她,“你這是?”

“奴婢......”那丫鬟咬了咬唇,眼中掠過有心,“奴婢自今日起,就是三姨娘那邊的人了。”

“哦。”那三姨娘乖滑的很,不比二姨娘行事磊落大方,李青歌隻安慰道,“去那邊,好好的。”

“嗯。”雖然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但在那丫鬟聽來,卻是格外的暖人,“李姑娘,奴婢才剛熬好了一鍋粥,想著二少爺早上什麽東西都沒吃,正準備送過去,既然李姑娘來了,不如,李姑娘代奴婢送給二少爺,好嗎?”

“好。”知道這些丫鬟對二姨娘母子皆很衷心,李青歌亦十分感動,“你拿來,我送進去。”

“嗯。”那丫鬟忙一轉身,跑到小廚房,隨後,用一個小托盤,端了碗還冒著熱氣的紅棗小米粥來,還有兩碟子小菜。

“李姑娘,多謝。”那丫鬟真誠謝道,伺候二姨娘多年,她也受了二姨娘不少的恩惠,如今,就要伺候別人,這一碗粥權當最後的孝敬吧。

李青歌接了過來,“不客氣。”見那丫鬟眸光閃爍,似有淚意,不禁心下一動,又補了一句,“日後,在那邊若有什麽不如意處,可來荷香園找我。”

那丫鬟立刻眸露驚喜,忙福了福身,“多謝李姑娘。”

李青歌點頭回禮,之後,端了托盤,向二姨娘房間走去。

門是虛掩著的,一踏進門內,就能聞見一股撲鼻的藥味,很苦很苦。

窗戶都是關著的,裏麵的光線不是很好。

看來,他的心情依舊陰霾。

李青歌輕歎一聲,朝裏走去,就見高逸軒歪靠在二姨娘的**,一條胳膊橫跨在臉上,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將托盤放到桌子上,李青歌這才走近床,低聲喚了聲,“二少爺。”

高逸軒微微動了動,過後移開胳膊,露出一張憔悴的臉,一雙眸子緩緩睜開,眼睛裏布滿血絲。

自二姨娘走的那個晚上,他一直沒睡過一個安生的覺。

李青歌心口一抽,“你?”怎麽可以將自己折磨成這樣?

“彩霞說,你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她特意熬了些粥,叫我端來給你,還熱著呢,我端過來,你吃一點,好不好?”她柔聲的輕哄著,就像是哄一個生病虛弱的孩子般。

高逸軒搖搖頭,神情疲倦,更有些無力。

他朝她伸出一隻手,“過來。”聲音更是啞的不像樣。

“我給你倒杯水吧。”李青歌不覺皺眉,想轉身,就見他往起一躍,從後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她回頭,就見他一雙憂傷的眸子乞求的望著自己,“就一會。”

李青歌心下一歎,還是硬著心腸撇開他的手,走到桌邊,拿起茶壺,裏麵空空如也,連半口水也沒有,哎......

隻得端了那還飄著香味的粥,她又折身回來,挨著床邊,坐在他身側。

“我——”他望著她,搖搖頭,剛想說沒胃口,就見她眉心輕皺,眼底浮現濃濃的憐惜以及......不容拒絕的氣勢,“什麽都別說,什麽都別想,吃。”

“我——”他有些幹裂的唇微微動了動,李青歌便趁機,舀了一勺粥遞到他唇邊,沉聲令道,“張嘴!”

人是鐵飯是剛,逝者已矣,生者還要活下去,不是嗎?

即便再苦再痛,即便是為了那逝去的人,我們,也要努力堅強的活下去。

“丫頭。”看到她眸中一閃而逝的晶瑩,高逸軒心頭一動,沙啞的喚她。

“別說話。”李青歌低聲吼他,隨後,將碗直接塞到他手裏,“你若不吃完,這輩子就別來找我。”

說罷,便要起身離去。

高逸軒忙一把扯住她的衣角,將碗丟在床頭櫃上,自己起身,從後將她小小的身子圈在懷裏。

“丫頭。”他灼熱滾燙胸口緊貼著她的後背,讓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體溫,還有他的心跳。

李青歌輕輕一歎,將手握住他纏在腰上的大掌,“你這個樣子,二姨娘是不會放心的。”

“不,別提她。”將頭枕著她的瘦弱的肩膀,他的聲音在發顫。

“逸軒。”李青歌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麽,在他懷裏轉了個身,仰首,望進他一雙猩紅的眸中,那裏哀傷彌漫,卻又有更多的無奈與掙紮,就像一頭困獸,“你到底怎麽了?”若單純是為二姨娘與老太太,不至於如此,畢竟二姨娘的病不是一日兩日,而老太太年歲已高,一切都在人的意料之中,雖然,傷心會有,可是,不至於如此......絕望。

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隻長臂一收,將她緊緊抱於懷中。

那一刻,李青歌隻覺得自己於他來說,就像一棵救命稻草般,不安,也在那一刻緊隨於她。

“逸軒.......”她輕聲低喚,聲音裏亦透露出某種不安。

他不敢看她,隻將頭緊緊埋在她的脖頸裏,沙啞著聲音,乞求道,“丫頭,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明天就走。”

“明天?”李青歌驚愕。

“逸軒......”

——

李青歌也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出二姨娘的屋子的,臨走時高逸軒那絕望的眼神一直絞著她的心,可是......有些事不能。

她可以許他三年後,到那時,一切恩怨舊仇有了了解,她可以給他一個全新的心思純淨的李青歌。

她也可以在他悲傷無助時,不離不棄。

可是,目前的她還無法做到,沒有一個理由,就可以跟他奔走天涯。

對不起,這一次,我無法答應你。

——

赫連筠就站在路口,一身華麗的銀色長袍在冷風中肆意飛揚。

他雙眉緊鎖,目光冷魅,眼看著李青歌丟了魂般的走遠處走近,薄唇不由抿成了一條直線,然後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她直直的撞進自己懷裏。

“唔。”似乎撞痛了,李青歌悶哼了一聲,捂著鼻子,直接繞過這堵肉牆,又行屍走肉一般的晃悠悠的走著。

赫連筠終於忍無可忍,一張俊臉頓時有如這該死的天氣一般,布滿陰霾。

在出殯儀式上,她的眼睛一直注意在高逸軒身上,儀式結束了,竟然,還去找他。

而他,跟了她半天了,見她去找高逸軒,也忍了,隻候在這邊,等了半日,可此刻,她從自己麵前經過,還撞進他懷裏,最後也能熟視無睹的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站住!”他低喝一聲,一個箭步攆了過去。

眼前霍然又多了堵牆,李青歌本能後退一步。

“李青歌,你本事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視我?”赫連筠氣的雙頰通紅,連眼睛裏似乎也要噴火了,這丫頭實在過分,忘記了他,忘記他曾經說過的話,與高逸庭訂婚,暗地裏還與高逸軒糾纏不清,好,很好,她可真對得起自己呀。

李青歌一驚,陡然睜大了雙眼,抬起頭看著一臉怒色的赫連筠,“三殿下?”他怎麽在這兒?他何時來的?

“你還記得我?”細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他咬著唇,冷哼一聲,語氣充滿嘲弄,“還以為你的魂兒也丟在那兒了呢?”

到底在那房裏,高逸軒對她做了什麽?讓她出來後儼然變了一個人,若不是她還能走路,還真當是詐屍了呢。

“怎麽了?”怎麽一見她就這般衝天的怒火?

她無辜的眨了眨大眼睛,腦子裏此刻一團漿糊似的,亂的很,“對了,你怎麽在這兒?”

赫連筠唇齒發白,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為何會在這兒?她還在問他嗎?

若不是出殯儀式上,見她神色憔悴、麵露悲傷,他也不會不放心的一路跟隨,更多事的想要給她安慰。

結果,他看到了什麽,她去了高逸軒那裏,進了那個屋子,好半天才出來。

出來人就變成了這樣。

到底,在屋子裏,他們做了什麽?

才讓她失魂落魄成這樣?

那如凝的肌膚上時而一片慘白,時而一陣紅暈,好容易,赫連筠才忍下怒意,沒一掌拍死她,“高府老太太與我有過數麵之緣,於情於理,這樣的日子,我都該來。”

“哦。”倒還是個知情懂禮的,李青歌點點頭。

但是,“三殿下在這......是找我的嗎?”她有些後知後覺的問,不然為何要攔住自己的去路。

不來找她,難道是專程站在這風口吹風玩嗎?

“你說呢?”清澈的眸子突然一片幽暗,仿似子夜般深邃,讓李青歌有些看不清他心頭的情緒

“有事嗎?”她試探性的問,不明白自己哪裏惹著他了,會讓他這樣,似乎對自己又氣又恨咬牙切齒的模樣。

“你跟他關係很不一般。”不答反問,他絕美的臉頓時浮起一抹陰冷。

李青歌愕然,“什麽?”

“別忘了本王曾經說過的話。”那一雙剪水雙瞳中,驟然湧起了一股讓人畏懼的寒意,還有……一閃而過的殺氣。

“?”李青歌錯愕非常,卻見他忽地轉身,拂袖而去,丟給她一個非常冷冽的背影。

細雨之下,李青歌一時有些緩不過神來。

——

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荷香苑,還沒坐下,醉兒就進了房來,急問,“小姐,畫兒去找你了嗎?”

“畫兒?”李青歌搖頭,“沒見著,他說了去找我的嗎?”回來的路上也沒遇著呢。

“也不清楚。”醉兒皺眉,“那小子見你去看二少爺了,非要跟著去,我怕他會......會擾到你們,所以,就答應他,一會兒吃過午飯再去。可是,我才上了趟茅房,回來就不見他了,桌子上的字才寫了一半,丟下筆不知道哪兒去了,翠巧在廚房裏幫翠蓉做飯,都沒瞧見。”

“哦?”李青歌心頭忽地一跳,“別處找了嗎?許是他淘氣在哪躲著玩呢。”這種事以前常有,畫兒喜歡躲在角落裏,然後讓他們來找著玩。

“找了。”醉兒忙道,同時,心裏湧出一絲焦急,“這苑裏上上下下都找遍了,要不小姐,我再去二少爺那去看看,說不定,他自個兒去找你了。”

“不會。”她才從那邊回來,若畫兒去了,路上該碰到才是。

突然,一種可怕的念頭湧現腦海,半年.......到高府已然半年時間。

李青歌突然之間變的灰白一片,恍惚痛苦之下,已顧不得說話,人已經踉踉蹌蹌的朝外奔去。

“小姐。”不明白李青歌突然之間怎麽了?但看她那神色,醉兒也知不好,忙跟了上去。

南園之中,有一片荷塘,一到夏天,滿園荷葉飄香,那裏卻是畫兒葬身的地方。

一想到前世畫兒在那冰涼的水裏泡了兩日才被找到,打撈上來時,全然沒有了人模樣,那樣的慘......

李青歌隻覺心口一股熱血直湧而出,哇的一聲,再也沒有忍住的從口中噴出。

從後而來的醉兒,嚇的麵容失色,忙扶住李青歌,“小姐,你怎麽了?”但見李青歌白色衣裙上斑駁血跡,不由呆了,吐血了,小姐吐血了,要怎麽辦?她嚇的驚叫起來。

“醉兒。”李青歌忙一把捉住她的手,強撐道,“快,快去南園荷花塘,找畫兒。”

“什麽?”醉兒回不過神來,李青歌隻得撇下她,強撐著朝那處奔去,直覺,一種可怕的直覺告訴她,畫兒就在那邊,耳邊,似乎聽到了畫兒的呼喊聲。

畫兒,我的弟弟,別怕,姐姐馬上來救你。

醉兒見狀,也忙舉步跑過去。

遠遠的,就見一抹桃紅的身影在荷花塘邊,李青歌心口劇顫,腳下無端添了幾分力量,就朝那抹身影急速狂奔而去。

這一世,就算是閻王老子,也休想從她手裏奪走畫兒!!!

——

今天的第一更,一萬字先奉上,馬上第二更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