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穀底。

已經死了嗎?李青歌緊閉的眼睛顫了顫,沉重的眼皮疲倦的掀開,白晃晃的光線讓她狠狠眯起了眼睛,但那微弱的視線之下,仍舊望見,高遠的天空潔淨而明亮,片片白雲輕輕飄著,像大海裏浮動的白帆。

哦,沒死,她沒死.....丫.

她死過一次,自然知道死的滋味,第一次,那隻有痛苦與絕望,滿眼的灰色......就好像燒成灰炭的荒漠,哪裏有眼前的半點生機。

是了,的確沒死——

這個念頭一經閃過她的腦海,讓她驚喜的一翻身,驚起一片水花,她這才驚覺自己全身濕漉漉的,趴在岸邊,而下半個身子都浸泡在了水裏。

索性那水並不深,她很快爬上了岸,疲倦的躺在了岸上的草地上,環顧四周,入眼便是山巒如畫、淺草茵茵,很美。

她幽幽的閉上了眼睛,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腦子裏逐漸想起昨夜之事,也不知赫連筠與高逸軒怎樣了?

他們知道她墜下懸崖,定然急的要命吧。

不過,嗬嗬,她李青歌總算轉運了,那麽高的地方墜下來竟然沒有死,而且,身上不痛不癢的,除了衣服濕漉漉的粘在身上不舒服,再有微風拂過,感覺很冷之外,倒沒有別的了媲。

“唔——”歇了片刻,李青歌猛然坐起身。

她還活著,很好,但必須快點離開這裏,不然,赫連筠還有高逸軒著急擔心不說,她就怕.......他們會做傻事呢。

李青歌站起身來,朝上望了一眼,絕壁懸崖,一眼望不到頂,不禁滿頭黑線,掉下來容易,爬上去太不可能。

但這懸崖下麵似乎是山巒重疊的深穀,那麽一定能尋出出去的路的。

此刻......她仰起頭,眯起了眼睛看著天空,根據太陽的位置,大致判斷了此刻的時辰。

應該是午時左右,那麽,她能有的時間並不多,雖然不一定能尋出出穀的路,但一定要抓緊時間,熟悉下這周邊的環境,至少要在夜色來臨前,尋一處安全的庇護所,再有找點吃的。

她想,即便她不能自己出去,但是,赫連筠與高逸軒也一定會下來找她的。

眼下,她第一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

她折斷一根兩指粗的樹枝,既當防身的工具,又當拐杖,沿著一條少有荊棘的路走去。

可是,沒走多遠,眼前的景象卻讓她驚呆了。

那一片荊棘叢中,豁然躺著一個人......是趴在那裏,散落的發絲遮住了他的臉,但是,從他的衣服還有整個的感覺......

李青歌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扔掉手裏的棍子,就朝前麵跑了過來,一路荊棘割破她的衣衫,劃破她的皮膚,也渾然不覺。

“逸軒,逸軒......”跪倒在他身側,李青歌用力將他轉過身,看著他衣衫襤褸,身上臉上都是傷,嘴角還有殷紅的血絲凝固,心裏又急又痛。

忙用手指在他鼻息間一探,氣息微弱,但還有氣。

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隻是——

他也是被打下懸崖的嗎?還是他.......

看到自己落下懸崖,也跟著跳了下來?

是了,他會輕功,即便被打入懸崖也沒那麽容易掉下來,何況還有赫連筠在呢,他怎麽會如此輕易墜落。

那麽——

將高逸軒抱進懷裏,李青歌抹了把被淚花的眼睛,深深的注視著他被樹枝劃破的臉,氣的很想罵醒他:傻瓜,真是個大傻瓜,他一路就喜歡纏著她粘著她,可別的也就罷了,這跳懸崖也是能隨便跟著的嗎?那是要死人的,死人的......

幸好,他沒死,不然——

等等,李青歌突然靈光一閃,看了看自己。

再想到自己是被赫連雲初一掌拍飛墜入懸崖的,當時,那種氣血倒流全身像是要爆炸的痛感她記憶猶新,怎麽現在她倒沒事了?還有,從那麽高的懸崖掉下來,不管如何也該有點傷吧,可是,她竟然一點事沒有,甚至......精力如常。

這是怎麽回事?

她猛然想起,自己醒來時身處的那片藍湖。

莫非——

不管如何,死馬當活馬醫,這裏,她一沒藥二沒人三沒器具,也就隻能指望自己的感覺是對的了。

“逸軒,別怕,我馬上救你。”李青歌連忙起身,想抱起高逸軒,然而,她纖細的胳膊別說是抱起他了,竟然連抱他坐起來也是十分吃力。

蹲下、身子想背他,但是他隻兩條胳膊往她肩膀一搭,就直接把她壓的跪趴在地上,甚至,他整個身體都壓在了她身上,讓她費力的又將他推下去。

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又不能拖著他走,畢竟,他身上有傷,而這地上除了荊棘之外,說不定還有暗刺樹樁許多看不見的危險,她不能冒險。

四下看了下,發現,周圍荊棘多,大樹也多,她頓時計上心來,連忙起身,折斷幾根小指般粗的枝條,再扯下一片荊棘,除掉上麵的刺,抽出一根長長的藤蔓來,然後,用藤蔓將那些枝條幫在一處。

前世,自己帶著囡囡過活的時候,劈柴這類的粗活都是她自己幹,閑暇時,她甚至還會用手刀雕刻一些小玩意給囡囡玩,而編製於她,乃是無師自通的,那時,她院外正好長著一棵柳樹,每到春天,柳樹發芽,漂亮極了,她先是摘來柳枝編成帽圈給囡囡套著頭頂玩,接著一時興起,便用多餘的柳條編製小花籃,到後來,她會的更多,不止是簡單的小花籃,小籮筐,最讓她自豪的是,有一年的春天,她收集到了許多的柳枝,然後褪了柳皮,打磨光滑,竟用柳枝纏在了一處,編成了柳席。

那樣炎熱的夏天,她終於可以和囡囡睡在冰涼的柳席上,雖然有些硌人,但真的很涼快舒服。

也許是熟能生巧,李青歌很快就用藤蔓纏好了樹枝,一個簡單的樹枝床就坐好了,隨後,她又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鋪在上麵,再將高逸軒一點點的抱到上麵,確定他躺好,不會掉下去之後,她這才這前麵,將四五根藤蔓捏成的繩索掛到了肩上,一點一點的拖著他走。

幸好,這裏離她才離開的那片藍湖不遠,很快,李青歌將高逸軒拖了來。

看著那一汪見底的水麵,透著澄澈的藍,那水底甚至能清楚的倒映著碧藍的天空。

李青歌審視的望了一眼,蹲下、身子,伸手探進了水裏,這才驚覺——原來,這水竟是溫的,怪不得自己一直泡在水裏也沒凍僵。

而且,她乍然茅塞頓開,是了,這是應該是一口溫泉,且泉水能有療傷的效果,雖然不明其中道理,但,她已然來不及想其他,忙返身將高逸軒抱坐在自己懷裏,輕輕脫下他撕的破爛似的外袍,中衣......然後,直接將整個樹枝床拖進了水裏。

借著浮力,高逸軒的身體能泡在水裏,但是又能不讓水淹沒,如此,正好。

李青歌便坐在岸邊,手裏拽著藤蔓的這頭,也怕樹枝床會飄遠,另外,她也不時起身,查看他的傷情。

真如自己所料,高逸軒那氣色好多了,被她用溫泉之水洗過的麵頰也漸漸的有了絲血色,氣息也逐漸回轉了過來,但是,那被樹枝刮破的血痕卻沒有變。

李青歌有些氣餒,難道這溫泉水隻能治內傷,卻不能治外傷?

那麽,他身上這些傷口要如何處理,再沒有藥的話,說不定會感染......尤其是在這荒山深穀,怕更嚴重。

怎麽辦?怎麽辦?

低頭看著高逸軒平躺在樹枝**,那緊抿的薄唇還有些蒼白,那俊朗的麵頰,幾條擦痕......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即便高逸軒好了,可是,兩個人總得要吃的,沒有體力,在這深穀,無疑也是危險的。

趁著天色還早,她必須......抓緊時間想辦法。

將手裏的藤蔓係牢在旁邊的一棵大樹上,李青歌又朝他看了一眼,確定不會有意外,這才轉身,拿起地上他的衣物,在水裏簡單的搓洗了一翻,便晾到了樹枝上。

忙完之後,這才沿著之前的路又出發了。

她要找一些能對高逸軒有用的草藥,還有最好能找些吃的。

——

李青歌沒走多久,高逸軒就醒了,溫熱的濕意讓他覺得很舒適,通體舒暢,隻是,有些疲憊,想動卻沒有多少力氣。

緩緩睜開眼睛,悠遠的天空飄**著幾縷白雲,甚美。

耳邊是風過深穀的聲音,鼻端繚繞著幽謐的氣息......

這裏是?地獄?卻似乎要比想象中的好太多。

如果這就是地獄,他倒不擔心小丫頭會害怕了。

對,小丫頭呢。

高逸軒腦海裏閃過李青歌的臉,整個人頓時想坐起來,然而,稍稍一動,那樹枝床在水中搖晃起來,更多的水蔓延過來,差點將他嗆著。

他嚇了一大跳,這才驚現自己在水中,隨著這樹枝床搖搖晃晃,他的視線也快速的搜尋起來。

他怎麽會在此?自然不會是直接掉到這上麵來的。

那麽,肯定是有人救了他。

是小丫頭嗎?

她沒事,她沒事......

太好了。

高逸軒一激動,整個人往邊上一偏,樹枝床就勢一歪,他整個的就倒在了水裏,好在這水不深,他站起來才知隻到腰上。

他身上還是有外傷的,尤其一雙腿,之前被那巨蟒的蛇尾捆過,到現在還有些麻木的沒有知覺般。

因此,在本就有水力的阻隔下,他行走起來就更艱難了。

好容易爬上了岸,他整個人也近乎虛脫一般。

再看著自己的衣服被洗幹淨了晾在樹枝上,他頓時一喜,更加肯定這是李青歌所為。

他忙上前,看那衣服還是半幹,便想到也許小丫頭還未走遠,就在附近。

高逸軒迫不及待的想見她,想確認她沒事,再者,這四周荊棘密布、深穀荒林的,他也怕她出事。

等氣息平穩,稍稍恢複了點體力,高逸軒便尋著那被踩過的痕跡找了去。

——

李青歌沒料到自己才走高逸軒就醒了,她滿心思的要找食物和草藥,因此,不知不覺中走了多遠。

懷中還抱著一些才路上采的野果子,她嚐了幾個,雖然有些澀,但也不算太難吃,自己倒是可以,就不知道高逸軒那張刁嘴能不能咽的下。

不過,幾個野果子也裹不了腹,如果可以,她能逮些活物就好了。

不論是她還是高逸軒,都需要營養的食物來補充體力。

然而,一路行來,根本什麽都沒有,別說那些大型的動物,什麽老虎豹子狼之類的危險動物,竟然連小兔子小鬆鼠這些東西也沒有,甚至於雜草從中,她也找了,一條蛇都沒找見。

真是,她不禁有些沮喪,這麽好的環境,為何都沒有動物生存呢?

李青歌一邊啃著野果,一邊繼續前行,突然,前方一處崖壁上一片隨風搖曳的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立刻將半顆野果全部吞進口裏,她朝前麵跑了去,仰首定睛一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本以為這裏草藥是沒戲了,就想著能多摘點野果之類的,或者打些獵物回去充饑。

卻不想,食物沒找到,這草藥卻到手了。

地錦草——不但能止血還能解毒,那麽一大片的地錦草,應該可以治好高逸軒身上的外傷了。

李青歌一喜,扔下懷裏的果子,徒手就向那半壁爬了上去。

那半壁乃石頭累積而成,可是,等李青歌手一攀之後,才發現這石頭竟然脆的很,稍一用力就碎了,無奈,不能借助他力,她隻得用手指摳進沙土裏,一點一點的向上爬去,身下,不斷有碎石滑落,而她的身體也似乎搖搖欲墜,隨時有與石頭一起滾落的危險。

高逸軒恰好看到了這危險的一幕,急忙跑過來,“丫頭,丫頭,你幹什麽?”

李青歌恰好爬到地錦草邊上,一手剛揪住了幾片葉子,就聽見身後高逸軒的聲音,頓時,大喜過望,一回頭,就真的見高逸軒站在底下,十分驚愕又擔心的望著她。

“逸軒,你沒事了嗎?”李青歌真是開心,連忙又采了幾棵地錦草抓在手裏,而高逸軒此刻卻已經向上爬來,他本想施展輕功,卻發現內力不在,而且,雙腿若灌了鉛似的,提不起來,他這才不得已也朝上爬去。

李青歌才一回頭,一驚,忙喊道,“逸軒,別上來,我馬上就采好了。”說著,雙手利落的將那地錦草一片不落的全部摘了過來,兩手裝的滿滿的,回頭,朝高逸軒一笑,“逸軒,你快下去站好,小心石頭掉下來傷著你。”

“你慢一點。”高逸軒怕她擔心,隻得閃在一邊。

但上去容易,下來可難了,尤其是雙手還抓著東西,李青歌一急,腳下更是打滑,整個人就順著那些碎石一起摔落。

是的,是摔,直接朝前摔了下去。

高逸軒嚇的血色全無,忙上前,舉著雙手要接。

卻不料,沒有內力的她,不但沒接住,反而讓她狠狠的壓倒了自己。

好在,有他做肉墊,李青歌並沒傷著。

“你怎麽樣?壓著沒有?”李青歌忙翻身起來,驚慌的看著他。

高逸軒躺在地上皺著眉頭直哼哼,“壓到了。”她那一雙胳膊撐到了他的肋骨,壓的好疼。

李青歌慌了,“那能不能起來?我看看,別傷到了骨頭。”

骨頭倒沒傷著,但是被她那樣砸下來,確實很痛的。

“好了,我沒事,不過,你要這草做什麽?”高逸軒疑惑的問。

“地錦草,可以治好你臉上的擦傷還有身上的其他傷的。”李青歌立刻寶貝似的將藥草收好。

高逸軒眼底有什麽東西閃過,“你就是為了這東西,差點連命也不要了?”明明是很責備的話,可是,那語氣卻怎麽也狠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