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一走了之

一連三天,都沒有再看見潛風。

子悠找了千百個理由,他是左相事務繁忙,他是陸家少主身負重任,他是……他是未來的駙馬。

如果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那麽任何的安慰都隻是催化劑而已。

“嗚……”子悠用手絹捂住嘴巴,一點點腥紅從手絹的底部滲出,她麵不改色的將手絹塞回袖子裏,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處理掉,絕不讓卿卿和未闔發覺,這三天皆是如此。

直到第三天用午膳的時候,她一口湯還沒咽下去,便咳了出來,一碗白色的湯汁被暈染成了紅色。

卿卿嚇了一跳,她噙著淚,聲音顫抖:“公主你怎麽了?奴婢馬上去傳太醫……”

子悠被未闔扶著躺在**,仍然在咳,咳出的血紅了帕子,未闔輕拍著子悠的後背,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終於不再咳血,子悠麵色蒼白的看在床沿上,她眨著一雙好看的杏眼望向未闔,這雙眼睛似乎會說話,未闔覺得自己的一切在這雙眼睛下都無所遁形,他聽見子悠柔柔的聲音說:“未闔,我怎麽了?”

未闔不敢看她,他側過頭去看自己的腳尖:“太醫說,這是解毒的必然反應。”

子悠扯了扯他的衣角:“未闔哥哥你不要騙我,我到底怎麽了?你不要騙我。”

“未闔哥哥”這四個字勾起了未闔的回憶,他不能克製的回想起子悠尚在澤兮閣的那段時光,那時候,沒有皇宮,沒有毒藥,子悠運起半吊子的輕功滿院子跑,偶爾衝他回頭一笑:“未闔哥哥!”

未闔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想來該是昨晚沒有休息好,他閉了閉眼睛,低頭看向子悠:“解毒失敗了,那些藥物沒有起到解毒的效果,反而成為了致命的毒藥,你……”

後麵的不用再多說,從吐第一口血的時候,她便料到這結果,隻是一直心懷希望,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未闔忽然半跪在地上,他沉聲道:“小姐,我帶你走,我帶你離開這裏!”

子悠搖頭,轉身背對著潛風,她不能走,她要等人。

這三天,她等來了洛天,等來了玉謙,等來了蕭聖清,甚至等來了洛華,卻獨獨沒等來想等的人。

洛天在她醒後第一個過來看望她,他握著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說:“不過是解毒失敗了而已,父皇是一國之君,君無戲言,父皇一定可以為你尋得解藥。”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可這次,子悠賭他食言。

玉謙是洛天從宮外接來的,想來他應該把自己的情況都告訴了玉謙,玉謙摸著子悠眉間的朱砂痣:“子悠乖,等你好了,爹爹就帶你出去,你想去哪爹爹就帶你去哪。”

子悠想,我哪裏都不想去,我在等那人來接我。

蕭聖清做那梁上君子,是半夜從窗戶進來的,這手法像極潛風:“好好一個女孩子,被這皇宮弄成這模樣,如果往後你真嫁不出去,我可以考慮帶你去邊境的大漠。”

誰要嫁給你,誰要去大漠那個窮鄉僻壤,嫁給你就要守活寡,去大漠要什麽沒什麽,我子悠才不會跟你走。

洛華大搖大擺衣抉飄飄行至望月樓:“聽說公主最近身體不適,洛華特地前來看望妹妹。”

子悠看著他那風輕雲淡的模樣,以小人之心忖度他是來幸災樂禍的。

子悠掰著手指頭算了一算,她這前世今生加起來不過才二十七歲,怎麽也是一個姑娘最好的年華,為何她卻這般不幸?

左丞相府中,陸崖在書房中坐鎮,潛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站在陸崖麵前:“爹爹,您從祁城千裏迢迢跑來兒子這裏做什麽?”

陸崖把手中的茶盞往檀木桌子上一跺:“你最近成天往外頭跑,可是忘記當初跟皇上的那個三月之期了嗎?”

潛風嗤笑一聲:“當初最反對我與天家結親的不就是您嗎?怎麽這時候卻特地跑來,就為了讓我娶允公主?”

陸崖重重的哼了一聲:“若不是你非得忤逆我的命令做了這朝廷裏的宰相,他皇帝老子遠在天邊,他憑什麽要你娶公主?現在可好,皇命難違,你要是不娶了那公主就是跟天子作對!”

潛風氣定神閑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悠閑的嘬飲:“爹,是不是二叔三叔有動靜了?”

陸崖一滯,隨後無可奈何的長歎一聲:“唉,風兒,你娶了允公主吧,有了天家做靠山,那些小角色再怎麽弄,也傷不到陸家的根基。”

潛風麵色一凜:“我陸潛風還沒無能到需要依靠妻子來守住我的江山。”說完,他便甩袖離開。

“你!”陸崖在他身後大喊道:“這婚事,你不結也得結!”

第二日,左相府張燈結彩,喜迎賓客,張羅著後日迎娶洛允公主,至此,一直鬱鬱不樂的春相終於露出滿意的微笑,一臉春色。

子悠坐在窗邊,看著無邊落木蕭蕭下,忽然心生悲涼,卿卿端來一碗濃稠烏黑的**,非逼著她喝下去啊,她借口太燙,冷涼了喝,讓卿卿將要放到一邊,她將未闔支出去,詢問潛風的情況,此時隻有她一個人,她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瓷瓶,從裏麵倒出一些粉末混進藥碗,再將藥一飲而盡。

當晚,子悠再次發起高燒,渾身疼痛難忍。

第二天,子悠燒退,精神稍佳,未闔告訴她,明日左相大婚,子悠再次咳血不止,未闔心疼的說:“小姐,我帶你走。”

子悠沉默,沒有說話。

子悠病重,太醫束手無策,子悠卻不許洛天昭告天下遍尋良醫。

終於熬到又一個天亮,黃曆上說今日是個大吉日,宜婚嫁,洛允早早得打扮得體,鳳冠霞帔、敲鑼打鼓的從皇宮裏嫁了出去,潛風在宮外等著迎接。

宜婚嫁。

子悠聽說後開始大笑,笑著笑著眼淚掉出來,於是開始大哭,情緒波動太大,身體承受不了便開始咳血。

未闔輕拍著子悠的背:“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子悠看著手絹上血色,想象著洛允穿著這大紅的嫁衣,坐上新娘的花嫁。

“未闔,你帶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