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淩番外 點絳唇(九)

“其實你不知道也是常事,畢竟這隻是我們女人家的事情。”

蘇鵠原本隻是個花花公子罷了,八年前,他娶了阮兒進家門,阮兒對蘇鵠在外麵的風流韻事一概不過問,所以開始夫妻倆感情不錯,並且還有了個兒子,但是後來不知怎麽的,忽然有傳言,說蘇夫人在進門前曾經跟人有私情,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孩子也不知是不是蘇鵠的。

蘇鵠質問阮兒,到底有沒有這麽回事,本來這種對女子名聲極不好的無稽之談否認了就罷了,可是蘇夫人卻說:“你能在外麵沾花惹草,這麽就不允許我在外麵找男人?”

這下好了,蘇夫人這一席話無疑是承認了那些中傷她的流言,從此以後,蘇夫人被軟禁了起來,被關在蘇家最清冷的地方,沒想到的是,蘇鵠心狠手辣,把孩子也作踐死了,屍體還故意送還給了蘇夫人,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猶如一碰冷水從我頭頂淋下,我凍得一哆嗦:“然後呢?”

阿衡見我麵色蒼白,關心的問我:“你怎麽了,臉色不太好。”

我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沒事,你接著說吧。”

“後來,哼,”阿衡冷笑了一聲,“後來不知他怎麽就看上了我,明明家中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卻還像個沒事人似的,夜夜與我歡好,我那時候年輕氣盛,一心隻想往上爬,再說蘇家又有錢,我倒是從他那裏得了不少好處。過了些日子,他又看上了我的一個好姐妹,也是個歌姬,不過她唱歌唱的比我要好聽百倍。他忽然冷落了我,讓我有些不好受,於是便想向我這好姐妹訴訴苦,誰知我那姐妹得意的告訴我,是她勾引了蘇鵠,讓他移情別戀,我也不怎的生氣,畢竟我們的身份在這裏,誰又能真正如同大家閨秀一樣一生隻跟一個人?偏偏她還覺得頗為得意,我很憐憫她,因為,她對那個男人動了真情。”

阿衡咽下一口茶,接著說:“一個妓女動了真情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更何況是蘇鵠那樣對自己的妻子兒子都下得了手的男人。果然不出我所料,我那好姐妹懷了蘇鵠的孩子,一心認為他會接她回去做小,我也勸過她,蘇鵠不會答應,可是她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根本聽不進我說的話,還一直以為我是嫉妒她。”

我抬頭看向她,仔細觀察她的表情:“那蘇鵠答應了嗎?”

她露出譏笑:“怎麽可能,蘇鵠知道她有了身孕後,便再不來見她,她不放棄,甚至還跑到了蘇家的大門口大吵大鬧試圖讓他看在蘇家的麵子上讓他回心轉意,誰知道蘇鵠不僅閉門不見,還秘密讓人奸殺了她,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隻剩下一口氣了……”

聽完這個故事,蘇鵠固然讓我覺得厭惡,可更讓我覺得不能理解的,是為何阮兒會承認與人通奸。

阿衡問我:“怎麽樣,這樣的人,是否該殺。”

我看了她一眼,學著她那輕蔑的神情:“確實該殺,可是……”

阿衡焦急的看著我:“可是什麽?”

“可是這並不是你想殺他的真正原因吧?”我好笑的看向她,當她描述那些場景的時候,神色固然悲戚,可是那哀傷卻未直達眼底,不可能因為蘇鵠背叛了她,也不可能是因為她的好姐妹死的淒慘,應該還有更重要的原因,讓她非要蘇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可。

她愣了半天,隨後自嘲的一笑:“果然還是瞞不過你,那些原因固然重要,卻不足以讓我對他起了殺心,我之所以恨他至此,是因為他們蘇家,是他們蘇家讓我家破人亡,讓我淪落到如此境地!”

阿衡說這話的時候,激動異常,我想,這大概才是最關鍵的原因吧。

“我本也是好人家女兒,父親是當朝六品,蘇鵠的父親蘇郝與蘭春聯手,愛死了一批忠臣,其中便有我父親,我家中男的發配邊疆,女的便被賣進妓院裏,我那好姐妹,便原是我的幺妹。”她說到動情處竟然落下淚來,她說:“我恨蘇家,我很蘇家的每一個人,蘇郝已經在五年前去世,他的債就讓他兒子來還吧!”

我更疑惑了:“八年前我見你的時候,你還沒有這麽強的殺氣。”

她稍微平靜了自己的情緒,說道:“我也是在一年前才知道,是蘇家在背後詆毀我的家族。”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是蘇家搞的鬼?”

她忽然莫測的看了我一眼:“公子與我們主子熟識,阿衡也不怕跟你說實話,公子你可知道這春香樓是個什麽地方?”

我從她的神色間明白了些什麽:“難道不是個醉生夢死的地方?”

阿衡衝我嫵媚的一笑:“你說的沒錯,可是這裏並不僅僅是個銷魂窟,這裏還是個情報所。”

我猜得果然沒錯,春香樓表麵上是個妓院,其實卻是個龐大的情報機構,因為這種地方太適合交易:“所以你動用了這春香樓的力量,找到了當年害你全家的凶手?”

她點頭:“正是。”

我二話不說,抓起佩劍轉身就走。

“我會殺了蘇鵠。”

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阮兒。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我聽你一個故事,為你殺一個人的慣例就流傳開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你,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麵。

“阮兒?”

她一聲鵝黃色的錦緞已經變成了灰色,平常總是精心挽起的發髻亂成了一團,她抱著膝蓋縮成一團躲在床角處,隻要稍有動靜便像驚弓之鳥一般驚乍起來。

我小心翼翼的換她:“阮兒?”

她瑟縮了一下,抬起了頭,露出一雙空洞的眸子。

阮兒是誰?

找到蘇鵠並不困難,幾乎全鎮的人都知道他。臨走時阿衡給了我蘇鵠的畫像,我在一家窯子裏找到了他,他正在跟一個舞娘歡好,褲子都脫了,我忽然闖進來。

“啊!你是誰?”他驚恐的看著我,“你……你想幹什麽事,你知道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