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菡萏之隕
從天牢裏出來，子悠茫茫然不知該去往何處，宋綺是指名了不會見她，現在洛天肯定是去了鳳棲宮，讓她就這麽回到望月樓她也不甘心，一時之間，她忽然有些想念潛風，想念他那有些沒心沒肺的迷人微笑。
微微下了些小雨，忽然吹來一陣涼風，子悠忽然覺得似乎秋天已經到來，可現在依然是盛夏。
卿卿站在子悠身後，想上前去安慰一番，卻連說服自己的一套說辭都沒有，於是隻能站在子悠身後，看著她小小的背影有些許蕭瑟，似乎承載了許多，已經遠遠超越她的年齡，她有些於心不忍：“公主，我們回去吧，下雨了，現在都已經下午了，您還沒有午膳……”
子悠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遠處傳來啪啪的踩水聲，子悠隨意轉過頭去看了看，一看之下，竟然是當時跟在梅妃身邊的一起進冷宮的小丫鬟，方才哭的一枝梨花春帶雨的，子悠還有些印象，卿卿也認了出來：“是梅妃身邊的人，她跑那麽急做什麽？”
一個踉蹌，那個丫鬟堪堪站直了身體，依舊不停的跑，跑過子悠身邊的時候她頓了一頓，本來子悠不打算攔住她，本來梅妃就跟她沒什麽關係，但是那丫鬟的眼神實在太驚恐，不是看她的眼神驚恐，而是似乎一直處於驚恐的狀態，似乎是看見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
“慢著，”子悠出聲攔住她，她沒想到子悠會叫住自己，於是猛地一頓，差點摔倒，好在卿卿及時拉住了她，“什麽事情，跑這麽急？”
走進了子悠才注意到，這丫鬟當真是驚恐萬分，大夏天，臉卻蒼白無比，渾身發抖，說話的時候牙關都在打顫：“公……公主，不好，不好了，涵妃娘娘從……從樓上掉下來摔死了！”
子悠一把抓住這丫鬟的袖角：“你說什麽？”
那丫鬟似乎也是心裏怕的緊，她從來沒見過死人，此刻被子悠逼的緊了，眼淚嘩嘩的流，卻也不敢耽擱回子悠的話：“涵妃娘娘見到梅……梅妃娘娘，不知為什麽，忽然發起瘋來，對著梅妃又是打又是咬的，後，後來梅妃娘娘失手打落了涵妃娘娘的木笛，她們……她們在二樓，涵妃娘娘追去要撿，所以……所以就從二樓墜了下去……”
涵妃那張清麗如同荷花一般的麵容在眼前一閃而過，隨即是蕭聖清溫柔似水的眼神，忽然一種罪惡感油然而生，她忽然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梅妃。
隻希望她進去了之後不要為難涵妃娘娘才好。
方才卿卿說過的話忽然閃現，愧疚感更加強烈，子悠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顫抖：“你現在是去哪裏？”
那丫鬟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去……去告訴皇上。”
子悠不再說話，揮了一揮手，那丫鬟行了個禮，便又立刻奔走了。
子悠深吸一口氣：“卿卿我們走，去蘅蕪苑。”
卿卿自從那日隨子悠與蕭聖清一同去見了涵妃，對她的印象也有了極大的改觀，對涵妃也是憐惜多於害怕，現在忽然聽到她的死訊，心中也是抽抽的疼，此時此刻她也隻能對子悠說：“公主不要太悲傷，注意身子啊。”
子悠徑直走在前麵，雨依舊在飄，打濕了她薄搏的衣衫，她也毫無知覺，看得她身後的卿卿擔心不已。
天牢離蘅蕪苑的距離並不近，子悠走了整整一個時辰這才到了蘅蕪苑，蘅蕪苑旁一個守衛都沒有，她皺了皺眉，二話不說便徑直走進了大門，卿卿在後麵糾結了一番：“公主，裏麵可是死人呢！”
子悠不聽，穿過了一叢雜草，赫然，白色的衣，紅色的血，暈開了一地。
踉蹌了幾步，子悠一下子坐到在地上，隨後而來的卿卿見此情景尖聲大叫了起來，撕裂了灰蒙蒙的天空。
鳳棲宮中，洛天一甩衣袖，勃然大怒：“先不說敗壞玉妃名聲的人是不是你，就憑你擅自調動錦衣衛，還讓一個庸才來人隊長，你就對不起你皇後的鳳冠霞帔！朕再也不能縱你父親的勢力做大，也不能再縱容你囂張下去！”
蘭闕撫摸上自己新塗地鮮紅的指甲，勾起嘴角，一副不屑的神情：“皇上這意思是……看不慣臣妾，要讓臣妾退位讓賢了嗎？”
“你看看你現在哪裏還有半分當初賢惠的模樣，你實在讓我太失望了蘭闕，朕的好皇後，朕當初真是看錯了你。”洛天的眼神中似乎是噴出火來。
蘭闕一副不解的模樣：“陛下，到底是誰讓誰失望，您可別弄錯了，若不是您一再變情，臣妾又怎麽會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情來？陛下，您還記得您最近一次來我鳳棲宮是什麽時候嗎？”
“你這是承認了？”洛天陰著一張臉。
“哼，”蘭闕冷笑一聲，不作回答，“您不記得臣妾記得，您上次來臣妾的鳳棲宮是在上個月的十二，還是為了允兒欺負天頤公主的事情，來教訓她的，那您最近一次讓臣妾侍寢又是什麽時候陛下可還記得？”
洛天煩躁的一甩袖子，背對著蘭闕：“現在提這個做什麽？”
蘭闕又是一笑：“您在回避什麽呢？咱們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了，有什麽不能是說的呢？是不是陛下不記得了？整整半年，這半年您都沒有在鳳棲宮過過夜，這幾日您更是獨寵宋綺，您不是常年不嗜女色嗎？怎麽忽然對她起了興趣？宋綺做妃子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前臣妾都沒有見過您寵愛過哪個女人，整個後宮都在傳，是不是這後宮要易主了……”
洛天深吸了一口氣，每次都是如此，他隻要一向她質問什麽事情，最後都會轉變為他的不是，這次也是如此。
蘭闕麵色淒楚：“還有那個天頤公主，您可是將她捧上了天去，臣妾知道她是月曉的骨肉，可是允兒也是您的女兒，您怎麽就沒有對允兒如此好過？明明她也是您的骨肉，她也是公主，您寵愛宋綺，不是還有她的原因在？因為她喜歡那個女人，所以你也對那個女人另眼相看了是也不是？”
洛天麵色不善的回頭：“夠了，子悠從小淪落民間，這是朕欠她的。”
“借口！她淪落民間不是也過的好好的？”蘭闕忽然大聲叫起來。
“你……”洛天還沒說完，外麵一陣混亂喧嚷，正好緩解了兩人的爭吵，洛天出了殿門，發現一眾侍衛攔住了一個小丫鬟。
“皇上！皇上不好啦！”
洛天揉著自己的額角，又是不好，今日這是怎麽了？棘手的事情一個接一個來：“放開她，讓她說。”
侍衛們鬆開了手，那丫鬟一下撲到在地上，嘶啞的聲音抽噎道：“皇上快去看看吧，涵妃娘娘……涵妃娘娘失足從樓上摔下來死了……”
“什麽？”洛天睜大雙眼，“她怎麽好好的會摔死？梅妃呢？”
那丫鬟嗚咽著，說話口齒不清，但是洛天還是聽了個大概，不過是梅妃與涵妃發生了口角，二人打了起來，致使涵妃摔下閣樓，跟在洛天身後趕出來的蘭闕也吃了一驚，不過隨即便轉身回了內殿，不過死了一個罪妃罷了。
洛天也曾經和涵妃日夜相對，情愫橫生，此刻聽說了她死去的消息，心中也是無限唏噓，隨即也不管皇後，徑直朝蘅蕪苑走去。
德景在後麵喊道：“皇上，傘，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