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絕色佳人

“你、你是那個……”我一根手指指向他,眨著眼對他上下打量,微有顫抖。

男子飄然一笑,露出一個迷人的漂亮酒窩:“沒錯,就是我,那個孩童。”

天呐地呐,這也太震懾人心了吧,我麵前這個身著淺白棉袍,眉目清俊,儀表堂堂的七尺男兒是先前那個下毒的孩童?見我驚得不說話,他也不言語,隻笑笑地看著我,好似對我的這般反應甚為滿意。

此人的聲音確實和那孩童如出一轍,但我仍是將信將疑,於是問道:“你有證據麽?我怎知你不是信口胡說?”

他朝我跨出一步,抬起右手,在我臉頰處捏了捏,笑道:“這個動作,你可有印象?”

我怎麽可能沒印象,這不正是我上次捏那孩童小臉蛋的動作嘛。我下意識地摸著臉後退一步:“好了好了,你果真是那孩童,不對,你果真是那假孩童。”

我歎了一歎又一歎,世間之大著實無奇不有,孩童瞬間變大人,出府之後我果真長了不少見識。

正想跟宋鄰安互相切磋一下這歎為觀止的感覺,卻見他陰著臉上了馬車,頭也不回的。這又是跟誰鬧脾氣呢?

“可否順帶我一路?”男子眉眼彎彎的再次問道。

“這個啊,我得問問他,你等等。”這可是宋鄰安的馬車,沒他發話我哪敢擅自決定。

鑽進馬車內,我掂量著聲音,將語氣調整到一個恰當的程度,柔聲問道:“宋鄰安,那人說讓咱們捎他一程,可以嗎?”

宋鄰安臉色沉沉,聲音也沉沉:“隨便。”

“隨便”的意思到底是隨我的便還是隨他的便?怎麽話也不說清楚。

我思忖了一下下,自作主張探出頭對那男子說:“你上來吧。”因為我突然想到我也算得上是這馬車的女主人,路上帶個人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結果他一上車,宋鄰安的臉色就更陰沉了,比這寒冬的天氣更叫人發冷,我甚至有種瞬間回到十二月初那場大雪的感覺。這不禁讓我懷疑是不是我誤解了他的意思。不過,這會兒已經開路了,來不及回頭了。

一路上宋鄰安都不說話,閉著眼睛,神情淡淡然,感覺就像那廟裏紋絲不動的菩薩。而一路上我都在和那男子閑聊,比起宋鄰安,他還挺有意思。

他說他叫淩川,是個江湖殺手。

“我說淩兄,你不會是在誆我吧,殺手會那麽容易受人控製替人下毒?”我用疑竇重重眼神望著他。

“我那是失誤,若非那風淺容貌傾國,我豈會一不注意著了她的道被她下藥,把自己毒回了孩童模樣,這最毒婦人心果然有理有據,美人心越發狠辣無情呐。”淩川說的直搖頭,麵上的表情像在咆哮著“我腸子都悔青了啊”。

“噗嗤!”我實在忍不住笑了,“就那婦人?容貌傾國?到底是我眼光太高還是淩兄你眼光太低啊?”風淺應該是那婦人的名字。

那婦人明明姿色平平,哪裏有他說的那般動容,若真像他說的,我估計那西國太子就舍不得殺她了,抓回去當妃子都說不定,然後再順便引發一段浴火焚身的絕美愛情故事。

淩川舉起一隻手擺出“打住”的姿勢,眼神晶晶發亮,“其實風淺她易容了,藍兄你沒見過她的真實容貌自然不知,按我說這世間的美人,除了東國丞相府的二小姐,再沒哪位女子能比得過她,明眸皓齒,膚如凝脂,生的美極。”淩川又一臉沉醉神往的癡迷表情,全然忘了之前還口口聲聲說最毒美人心呢。

我又“噗嗤”一聲,不是笑,是叫他那後半段話給嗆的。這下宋鄰安終於被驚動了 ,睜開眼看了我一下,沒什麽表情,然後又閉上眼繼續裝菩薩。

忍住麵皮僵硬,我訕訕地問淩川:“你這意思是……你見過丞相府的二小姐?”

他輕輕擺擺頭,帶著歎息的口吻道:“在下隻有幸見過婁丞相的長女婁月,已是美豔動人,據說那二小姐婁藍比大小姐更為傾城,想必是位絕色佳人,何況其母年輕時乃江湖第一美人,這般傳承下來豈不美乎?”

淩川這番話說的我心有戚戚,我偷偷看了眼宋鄰安,他表情沒什麽變化,看來他並不知曉我的身份。

那江湖第一美人說的正是我娘——東國婁丞相的二夫人藍湘。

可惜我一出世她就死了,我從未見過她,甚至連畫像都沒見過,也不知這江湖傳聞是否失真,但我常見我爹站在我娘的房裏黯然神傷,想必我娘定是美到讓他難以忘懷了。

至於我,因兒時的怪病常年居於丞相府的別院中,平日裏見不著外人,自然不知別人對我的評價。而我自己又看不大出來,何況女扮男裝已久,幾乎要忘記自己著女裝的模樣了。所以我也不清楚我究竟美不美。

當然,私心裏我是希望我美的,因為我要尋的天上哥哥曾說我長得不夠好看,待我再見他,定讓他悔不當初。想著想著我思緒便神遊般散開來,滿腦子都是天上哥哥的模糊麵容。

待我回神,抬手放到下巴處,輕咳一聲:“淩兄啊,那西國太子竟放過你了?”誠然他是被逼的,卻也實實在在下毒殺了好幾個人。

總感覺那西國太子不簡單,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我意識裏很想知曉風止與西國太子之間的糾葛,還有風止的徒弟風淺,風淺風淺,這名字我越默念越有味道,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是啊,我也奇怪,那勞什子的太子不僅不抓我,還賞了我黃金百兩,不然我哪來的錢買這身好衣裳。”淩川說著還不忘自戀地看看他那身瀟灑俊逸的裝扮,衝我挑挑媚眼。

我看著淩川,想到先前他變成孩童的模樣,忽然覺得那叫風淺的女子也不是什麽大惡人,也就急於報仇才會下狠手,就她最後給了壯漢和淩川解藥便能看出她心地不是大惡。

可能是她對師傅風止的深厚感情使然吧。饒是宋鄰安說銀花毒傳女不傳男,我卻認定這風止是個男人。

“師傅”二字在我腦中盤旋的那一瞬,似有什麽在我腦海邊緣一閃而過,待我急著追去捕捉,卻抓不住任何東西,隻在心底掠過一絲短促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