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隱秘破廟

我突然有一種永遠無法隨宋鄰安走到落莊的感覺。

當洛崎朝我伸出五指,而宋鄰安還在原地無動於衷時,我就知道我跟宋鄰安的未來岌岌可危了。

“過來,跟我走。”洛崎站在馬車邊緣處,微抬起下巴,眼睛望著我不閃不動,淡黑的眸色仿佛染上了溫度,帶著十足的**,這麽被他盯著,我覺得神誌有些微的渙散。

“去哪裏?”我滯滯的問他。

他難得地笑了一笑,慣來收緊的嘴角略略放鬆,“跟我去了你就會知道。”連聲音也變得柔軟了幾分。

視線越過洛崎看向不遠處負手而立的宋鄰安,很想喚他一聲,聲音卡在喉嚨裏沒發出來,因為在我說話前宋鄰安突然轉過身,目光直接對上我,冷沉著嗓子道:“阿澤,你走吧。”

心裏猛地咯噔一下,他居然就這麽叫我走,什麽也不說清楚。

所幸我這次似乎有預感,並未太過吃驚,隻定神看了他片刻,與他目光交接,最終垂下眼道:“那就走吧。”

手搭上洛崎的掌心,他稍一使力,反手將我的手緊握住,一拉一帶,我整個人都往他身上撲了過去,他順勢摟住我的腰,腳上一動,就使出輕功帶著我飛向了空中。

我猜想洛崎的輕功應該跟淩川完全不是一個套路,一剛一柔,一烈一和,截然不同。這速度快極,周邊的寒風在我們飛馳之際變成了冰冷的刀片,刮得我有些臉疼,不由把頭埋在了洛崎胸間,企圖避開風刀。

“其實,我到現在也無法相信,你就是幽靈宮宮主。”頭頂上忽然飄出這麽一句空靈的話。

“你說什麽?”耳旁的風在肆虐呼嘯,模糊了他的話,我聽的不大清朗。

然而他卻沒有繼續回答,反而加快了速度,繼續帶著我朝某個方向飛去。

“到了。”片刻過後我的腳著了地。

“哦。”我鬆開緊抓著他的手,往旁邊退開一步。

“進去看看。”他神色淡然地將目光轉移到我身後。

我順著他的視線轉了個身,看見一間破廟,真是十分的破爛,我不禁扭頭望了望四周,都是平地,什麽也沒有,就這麽一間破廟立在地上,顯得格外突兀。

“裏麵有什麽嗎?”平心而論我是不大想走進去的,從外頭就能看見裏麵布滿的蜘蛛網和滿屋子的灰塵,真擔心走進去會被嗆死。

“有人要見你,你先進去。”洛崎語氣很平靜,聽起來也沒什麽異樣,但總覺得有些神秘莫測。

“那你呢?”我訕訕地問,縱然是青天白日,孤身一人進這破廟還是有些瘮人。

他麵上的表情忽然有些漫不經心,“我在外麵等你,有事就叫我,我不會讓你送命的。”這麽嚴肅的一句話被他說的雲淡風輕。

我瞬間舌頭打結,瞪大眼睛看著他,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牙關顫顫的,“我說洛崎兄弟,你這莫不是要害我吧?我跟你無怨無仇,還幫你喚醒過鑰匙蠱,就算你沒能成功探尋到秘密,也不能如此待我!”

他眉頭一緊,稍微有些不耐煩:“該說的我都說了,快點進去。”

算了,我還是識好歹的,把他惹火了照樣也是一死,倒不如坦坦****走進去探個究竟。

鬆下一口氣,我轉過身朝破廟走去,抬腳踏入前,我仿佛想起什麽似的,扭過頭笑著對他說了一句話:“別著急,你的破骨符暫時還不會發作。”

說我他臉色瞬間變了,眉頭比方才擰的更緊,當然我自己也是同樣的反應,眼角狠抽了一把,因為我完全不知道我說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啊,那我進去了!”不知為何,看著他的眼神我有些心慌,匆匆丟下這句話,就踏進了破廟內。

剛一進去,原本大開的廟門就啪地關上了,嚇得我心髒抖了抖,頓時覺得自己被困在這裏進退兩難了。

本著虔誠端正的心,我先是對著正前方的菩薩拜了三拜,而後才東瞧瞧西瞧瞧,可找了半天也沒看到個人影,“到底是誰啊,也不出來冒個頭!”我嘴裏忍不住念叨。

“藍澤。”突然有人在身後叫我,我猛然一回頭,差一步就嚇得失了魂,捂著嘴叫不出聲。

“別怕。”他隻說了這兩個字,倒也沒靠近我,站在離我七步之遙的地方看著我。

我這才略略平靜了下心情,眨了下眼睛仔細看著他,渾身是長毛,頭發淩亂,衣衫無法正常穿著,眼睛卻異常明亮發光,再多打量一會兒,不難發現他的五官生得其實很端正。

我腦中一亮,指著他顫抖道:“你、你是那個……那個……”那個石牢裏的獅人,,阿瀟。

“嗯,是我,成瀟。”見我認出他來,他欣慰地笑了笑。

“你……”一時間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問他是誰?問他怎麽在這裏?洛崎說的要見我的人就是他?他也認識以前的我?

“我不知道你的記憶恢複得如何了,但是有件事,必須請你幫忙,還望宮主答應成某!”話音未落他就單膝跪在了地上,朝我拱拳,低著頭,長發垂到眼前,遮住了他的麵龐。

若我此時此刻還能保持閑然淡定,那我肯定就不是我自己了。

然而我接下來的話卻不僅僅是叫我震驚,同樣驚詫的還有蹲跪在地的成瀟,當然,他驚詫之餘,臉上還多了三分欣喜。

看著麵前的狼狽獅人,我腦中想到的卻是另外一個男子,,擁有挺直的腰板和幹淨的容顏,以及犀利卻不奪人的雙眸。

“成老板,你何時淪落到這種地步了,竟叫本宮認不出,許久不見,你混的不盡人意呢!”我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我有感覺,這種笑與我平日的大不相同,多了點魅氣,還有盛氣。

“是啊,混成這樣我都沒臉來見你了,還望宮主大人看我可憐,幫我去了這身獅毛,拉我出苦海吧!”成瀟歎了口氣,臉上盡是無奈。

我這才明白,他一開始喚我“藍澤”純粹是在試探我,想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失憶了。換在往昔,他是絕對沒有膽子這麽做的,可見也是急瘋了。

後麵喚回“宮主”這一稱呼,多少表明他對我留有幾分敬意,也叫我有些欣慰。

“你先起來吧,現在不是在宮中,加上我失憶,不大習慣別人這麽對待我。”我托了托手示意他起身。

但他卻依舊維持著蹲跪姿勢,絲毫沒有想起來的意思,我不禁有些無可奈何。

“我說成老板,你這不是為難我麽,按說你年紀比我大,總這麽跪著是打算讓我減壽?要不要這麽居心不良啊!”

成瀟抬起臉,嘴角抖了抖,“宮主還是跟過去一樣的風趣啊!”言罷他終算起了身,我也鬆了口氣。

縱使我突然記起來許多事,也不太喜歡那種尊卑有別的差距感,真想不通,以前的我是不是吃多了把腦子吃壞了,才會喜歡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要我幫你恢複正常,也不是不可能,但你得告訴我一些事,不許有假!”我朝他走近了兩步。

成瀟眼睛放光,滿麵期待,“宮主問吧,不過我困在那牢裏很久了,近來的事怕是不清楚。”

“不要緊,我要問的你肯定知道,第一個問題,額……成老板,你是賣什麽的,咳,我忘記了。”我眯著眼笑問。

成瀟表情有些古怪,看著我搖了下頭道:“宮主果真失憶了,連成某是做什麽的都忘了。”見我訝然,他繼續說,“在下是教書先生,不是賣東西的。”

我頓了頓,“那我為什麽要叫你成老板?”

他癟了癟嘴,語帶不滿:“宮主向來隨心所欲,愛怎麽稱呼人就怎麽稱呼人,我哪裏知曉原因呢!”

我又語塞了,過去的我,竟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家夥?

我定了定神,掩飾住難堪,正色淩厲道:“那照你這麽說,對我如此隨心所欲的作為感到不滿的人,不止你一個咯?”

阿彌陀佛,我實在不願意用這種逼人的語氣說話,但,忍不住,菩薩莫怪。

成瀟明顯招架不住,語氣低了幾分,“我不是那個意思,況且我也沒說我不滿啊!”口氣居然比先前更委屈了。

我擺了擺手,“罷了罷了,跳過這個無聊話題,咱們說正經的。”

“咱們哪裏不正經了。”成瀟垂著眼呢喃自語,卻沒逃過我的耳朵。

我忽然來了興致,抱臂對他上下打量,最後看得他滿身不自在,眼角越收越緊。

不簡單,真是不簡單,這家夥肯定跟我有仇,明裏暗裏地諷刺我,還裝得這般無辜,有點意思。

“宮主為何……為何這種表情?成某說錯什麽話了?”他皺著眉,神情十足的誠懇。

裝!我叫你裝!

忍住心裏頭的波動,我故作漠然,淡淡道:“唉,許久未見,本宮忽然有些想念成老板信手拈來的詩詞歌賦了,倘若看得起我,你現場作一首吧,就當慶賀我記起了你,如何?”

麵前的家夥陡然變了神色,支支吾吾地說:“啊,啊……這倒是應該的,隻是,成某……成某……”

他“成某”了老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