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謎一樣的男人
安海市公安局。
一名年過六旬，但眼神依舊矍鑠的老警察露出已經許久沒有過的欣慰笑容。
“小凝，這件事辦的漂亮，回頭你好好把材料準備一下，我親自給你匯報上去！”
這名老警察今天實在太開心了，笑起來的時候像是個慈祥的長輩，如果不了解他的人看見這一幕，恐怕誰也不會將他和平日那個綽號為“鐵麵虎”的角色混為一談。
從警這麽些年，一路做到當地公安局一把手的位置，大風大浪見過無數，生死一線也經曆過好幾次，跌宕起伏曆經滄桑，長期和各種殘暴罪犯打交道的閱曆讓他早就忘了笑容是什麽姿態。
今天這起案子雖然絕對能算得上是一件大案，但還不至於讓這名閱曆豐富的老警察如此感慨。
他之所以露出久違的笑容，是因為他看見了一個年輕人的迅速成長。
王凝從警校畢業就在這裏實習，因為性別和那副鄰家小妹的美貌皮囊，理所當然的被所有人當成一隻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所以當她主動請纓，希望把自己調進一線和罪犯直接打交道的刑警隊時，所有人都報以嗤之以鼻的態度，認為八成是哪個富家千金電影看多跑這裏找刺激來了。
唯獨這名當時已經是一把手的老刑警慧眼識珠，僅僅是一個眼神便覺得這個丫頭遠沒看起來那麽簡單，於是親自批準她進入刑警隊。
一顆好苗子並不需要精心嗬護，在警隊這種特殊的地方，野蠻生長起來的才是最為茁壯的頂梁柱。
所以老警察並沒有對她青睞有加，甚至偶爾會故意給她施加些壓力，如果她撐不住，那就讓她乖乖去戶籍科之內的地方領薪水。
可是這丫頭並沒有讓老警察失望，第一次出任務就驚爆了所有人的眼球。
一樁高智商密室殺人案，當時甚至連公安部都被驚動，勒令當地警方限期破案。
作為實習生身份的王凝機緣巧合下得以親臨案發現場，當時她的職責是負責捧著小本子做記錄。
那起案件極為複雜，眾多好手對此一籌莫展。
眼看著快到勒令破案的限期，案情分析大會上所有人抓耳撓腮之際，這個負責捧著小本子做記錄的丫頭突然站起身來，並作出一番邏輯嚴謹堪稱教科書一般的分析和自己的見解。
雖然當時她畢竟還有些經驗上的不足，所以這番見解也不可避免的有著幾處瑕疵。
但她的思維模式和方向卻讓所有人茅塞頓開，最後幹淨利索的將這起案子破獲，並得到公安部的嘉獎。
從此以後，再沒人敢輕視這個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丫頭。
王凝有了這個夢幻開篇，隨後的發展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一次次幹出令人大跌眼鏡啞口無言的壯舉。
單槍匹馬，搗毀一個販賣人口的大型團夥。
檔案室裏積壓了多年的幾樁高智商無頭懸案，被她用了不到半年時間一一破解。
某次追捕行動中，她一個人一支槍，硬是將七八名悍匪擊斃的擊斃，活捉的活捉。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這點從她以一個實習身份短短幾年就到了刑警副隊長的火箭飛升速度就能看出。
老警察在這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身上看到了曙光和希望，同時心裏邊也打定了接班人的人選，所以他今天特別開心。
“謝謝張局，材料的事兒不著急，過幾天給你吧，立功什麽的無所謂，隻要能將罪犯繩之以法就好。”
王凝也就隻在這名亦師亦友的老警察麵前能露出幾分她這個年齡該有的孩子氣。
老警察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個嫉惡如仇，但又絲毫不貪圖名利的丫頭是越看越順眼，“立功就該嘉獎，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這次事兒辦的漂亮，不過也得批評你幾句，這種方式太過冒險，下一次一定要采取更妥當的處理方式。”
“知道了，謝謝張局，回頭我上你家蹭飯去！”
王凝衝著老警察甜甜一笑，恐怕整個警隊也隻有她敢對這個在圈內被稱為鐵麵虎的大人物麵前說出這種話。
一番亂七八糟的程序走下來，不知不覺就折騰了好幾個小時。
而此次事件最大功臣楊鬆同誌，此刻卻坐在裏警察局不遠處的一家冷飲店無精打采的咬著吸管，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看了看時間，楊鬆再次給出十分鍾的底線。
他特別討厭無聊的等人，要不是看見對方是一隻罕有的九十分以上極品尤物的份上，楊鬆可不會在這裏對著一杯果汁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王凝還是穿著剛才那身裝扮，急匆匆的走進冷飲店，看見對方單手撐著下巴昏昏欲睡，心裏邊難免一陣歉意。
“你可算來了，我還以為要等到明天天亮呢！”
楊鬆的語氣顯得有些不悅，並不會因為對方是九十分以上美女就可以無限度胡來，能在這裏等上幾個小時已經很給麵子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點事兒給耽擱了。”
王凝連連表示抱歉，對眼前這隻怪物她很是好奇，在這個急功近利的社會環境下，每個人幹點兒什麽榮耀的事都恨不能昭告天下。
可這個人倒好，死活不肯跟她回警察局，還千叮萬囑不要把自己的事給說出來。
無奈之下，王凝就把這起案子真正的頭號功臣安排在了這家冷飲店。
在警局對於楊鬆的事隻字不提，並非她一人貪功，而是為了尊重對方的選擇。
“今天謝謝你了。”
王凝此時看著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心裏邊卻是越發好奇，剛開始對他印象極差，就是隻不折不扣的打色狼兼大變態。
可就是這隻讓她恨不能抓起來治個猥褻良家婦女罪扔進局子的家夥，最後卻成了她的救世主。
如果今天不是這個家夥的話，自己不知道要承受多少壓力，在這個國度，警察是個風口浪尖上的職業，稍有不慎就會身敗名裂，前途之類的統統毀於一旦。
“謝就不必了，來點兒實在的吧，等會兒打算請我吃點兒什麽？”
楊鬆可不是那種被美女一句謝謝就五迷三道的人，他是個極端的務實主義，不為別的，隻因為在這裏無聊坐了好幾個小時，他就覺得對方應該理所當然的請他吃頓飯。
“沒問題，你想吃什麽都行！”
王凝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唐突而感到不悅，相反，她喜歡這樣直截了當的溝通方式。
看了看時間，還沒到飯點，王凝落落大方的伸出一隻白嫩手臂，“我叫王凝。”
“楊鬆。”
楊鬆也伸出手和對方握了一下，還別說，柔弱無骨而又具備十足的彈性，皮膚滑膩如羊脂，真看不出這雙應該去當手模都不過分的手是用來和凶殘罪犯打交道的。
“對了，你能告訴我剛才你是怎麽看出那個人還有同夥的？”
這是王凝心裏邊一個想不通的地方，她自認為在跟蹤偵查科目上絕對算是拔尖，可是她今天跟了那個花格子襯衫男那麽久，真就沒有覺察到絲毫的不對勁。
“沒什麽，直覺而已。”楊鬆隨口回了一句。
王凝微微楞了楞，然後輕笑道，“行，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總之今天謝謝你。”
楊鬆一陣無語，這年頭為什麽說實話總是沒人相信呢？
他今天真的隻是憑借直覺而已。
但直覺這東西可不是意念和心靈感應之類的玄乎玩意兒，而是一種本能的敏銳觀察力和經驗，在遇到特定場景時大腦跳過一些環節直接作出的結論。
楊鬆吃的這碗飯可比王凝更凶殘百倍，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他此時也不能活蹦亂跳的坐在這裏和一個九十分以上美女說話了。
“好吧，我說。”
楊鬆很是頭疼，將那種直覺在大腦裏分解成諸多細節後，才組織了一番語言道，“第一，你在路上隨便拎一個人做臨時演員，說明你已經感覺到那個人已經注意到了你。”
“第二，如果我是那個人的話，在這種情況下肯定不會選擇這樣的路線繼續在街上溜達，我們跟了他大概六分多鍾，在這個階段至少有三個地形複雜的地方可以逃逸，可他卻偏偏沒有這樣做。”
“第三，從他走路的姿態和步伐來看，這個人一點也沒有半點驚慌，步伐非常從容和沉穩，沒有絲毫故意做作的姿態。”
說完後，楊鬆抬頭看著王凝，“所以，通過這三條能判斷出這個人有恃無恐，他根本就不怕被抓住！”
王凝將楊鬆的話一字一句記在心裏，同時也對這個男人刮目相看，這種精準的分析和密不透風的邏輯思維，就算是放在整個警隊也絕對是鳳毛麟角。
“所以說呢……”
楊鬆話剛說到一半，突然警惕道，“唉，你幹嘛這樣看我，我臉上長花了？”
王凝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你是做什麽職業的？”
和各種犯罪份子打過交道，王凝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可她現在卻發現她根本看不懂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
沙灘褲，人字拖，一件地攤上買的廉價T恤，看起來玩世不恭大大咧咧，但卻有著堪比電腦還要精準的恐怖推理和分析能力。
可是他身上又沒有半點從事警察或者別的類似職業的氣息，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