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親了一口

隻知道窩在房簷的眾多小麻雀最喜歡幹的事兒就是仰望頭上飛過的天鵝。

在麻雀眼裏,天鵝是它們這輩子注定隻能仰望而遙不可及的高度,天鵝有著它們幻想的一切。

蘇楠無疑是天鵝中的公主。

隻不過眾多小麻雀的焦點隻在於天鵝飛的多高多遠姿態多優雅羽毛多麽潔白。

卻不知道天鵝也需要自己飛翔,也有累有委屈有苦悶有孤單有寂寞的時候。

拋開所有外殼,天鵝其實和麻雀的類別差不了多少。

男人最帥的背影無需多挺拔多寬闊多強壯,站在女人身前擋風擋雨擋子彈的那一刻,即使佝僂著脊背也酷斃了。

這一刻,這隻驕傲的天鵝中的公主竟有些癡了。

“我確實快不過子彈。”

楊鬆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是一汪山穀中的潭水,深邃,靜謐。

下一秒。

眼前一閃,手腕一鬆,馬雲傑手裏那把手槍忽然變戲法一樣到了對麵那個人的手裏。

嘭!

楊鬆一腳將未來得及目瞪口呆的馬雲傑踹翻在地,手掌微微一抖,那柄出自比利時FN公司的勃朗寧品牌小手槍頓時轉了幾個跟頭,接著零件叮鈴分解開灑落在桌上。

“但是我有超過你扣扳機的速度。”

楊鬆冷然一笑,向前逼近。

馬雲傑長這麽大頭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純粹的恐懼,坐在地上兩手向後撐著地麵不斷完後退縮,仿佛眼前那人是一隻兩眼冒著綠光的饑餓野獸。

“住手!”

回過神來的蘇楠連忙衝上去抓住這隻此時血液已經開始冰冷的野獸,雖然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的過往,但蘇楠能感覺到這個男人下一秒真的什麽事都能做出。

馬雲傑固然可恨,但如果將他殺掉的後果完全無法想象。

“馬雲傑,今天的事到此為止,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

蘇楠警告了馬雲傑一句,扭頭看著那個臉色已經逐漸平和的男人,聲音不由得莫名柔和,“走吧。”

楊鬆和蘇楠保持一個並排的距離,不親密也不疏遠,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

蘇楠幾次想要通過這個男人的表情捕捉到一些信息,可是都以失敗而告終。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男人這樣的姿態,一臉的漠然,安靜得像是傍晚的黃昏。

這和剛才淩厲殺伐的那個男人是同一人嗎?

“我臉上有花?”楊鬆開著車,那張漠然的臉終於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

蘇楠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也沒有做後排,坐在副駕上的她從上車開始已經不知道偷偷瞄了這個男人幾眼,到後邊便索性愣愣的盯著這個男人那張並不帥氣,但線條清晰的安靜臉龐。

“沒……”

蘇楠的耳根紅得發燙,半晌後,終於鼓足勇氣,看著這個越來越看不懂的男人小心翼翼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馬雲傑會做這種事的?”

蘇楠的腦子並不笨,此時突然想起剛進來的時候,這個家夥突然說要去噓噓,這一去就去了十來分鍾,當時可沒把蘇楠氣得不輕。

接著想起剛才馬雲傑似乎有埋伏,但伏兵並沒有出現,不難推測這個男人剛才那十幾分鍾肯定不是去什麽衛生間。

“很簡單。”

楊鬆將車開得特別平穩,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前方,並沒有打算隱瞞,柔和笑道,“門口給我們拉車門的那個人看起來不像是保安。”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蘇楠歪著腦袋一臉疑惑,這些年在商場打拚,自認為眼裏不算太差。

“或許是氣質吧,我也說不上來。”

楊鬆笑了笑,這話倒並不是敷衍,隻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那名保安拉車門的動作,眼神,說話時的語氣,尋常人可能並不會看出有什麽不同之處,但在楊鬆眼裏,卻聞到了一股子夾雜著極其濃厚血腥味的暴戾之氣。

緊接著和蘇楠沿著那條青石板小路行進的過程中,又聽到了一些絕不該出現的聲音,聞到了一股絕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味道。

所以他就順便去“噓噓”了十來分鍾。

“剛才如果我不攔著,你是不是真的會把馬雲傑殺死?”蘇楠繼續問道。

“嗯。”

楊鬆雲淡風輕的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矯揉造作,說出的這個字卻充滿著十足的震撼。

“你難道不知道如果真把馬雲傑殺死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嗎?”

蘇楠雖然並不了解楊鬆的過去,但卻對楊鬆給出的這個肯定回答沒有絲毫懷疑,一個人虛張聲勢和真的鉚足了勁兒想要對方性命那完全是兩種氣場。

蘇楠看得出,這個男人剛才是真的動了殺機。

“知道。”楊鬆的回答依舊雲淡風輕。

“那你還……”蘇楠越發看不懂這個男人,此時她正好從側麵的角度看見這個男人的臉龐,談不上帥氣,但肯定和醜無關,此時夕陽西下,一抹淡淡的黃昏金色光暈映照在這個男人的臉龐上,勾勒出一個清晰而柔和的輪廓,竟然充滿一種特別詭異的魅力。

“皇親國戚也好,封疆大吏也好,王公貴族顯赫權貴,還有馬雲傑這樣的有錢人也好,拋開這些社會賦予的階級外殼,都是血肉之軀而已,殺人的子彈並不會繞道。”

這是楊鬆內心真實的對生命的理解,這一行幹久了,解決過形形色色的目標,並沒有發現射出去的子彈會因為對方披著什麽樣的外衣就選擇拐彎。

所以這些社會賦予的階層外衣在楊鬆的眼裏看得十分平淡,被狙擊鏡裏的十字架鎖定的那一瞬,所有人的眉心都是一樣的,腦袋被打爆時迸發出來的玩意兒都會散發著惡心的腥臭味兒。

蘇楠張了張嘴,卻突然發現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楊鬆卻突然笑了,笑得格外燦爛,又恢複了他平日裏那副吊兒郎當的本色,扭頭瞅了一眼發愣的蘇楠,道,“不過剛才謝謝你,我的某些觀念以後或許真得改變一下了,殺人這種事真的不好玩兒。”

蘇楠愕然,不過見對方又恢複了平日的姿態,心裏邊倒是放鬆許多,也沒有說話,隻是白了這個家夥一眼,並沒有把這話當回事。

“喂,問你個事兒。”蘇楠側著身子,臉色很是認真。

“說。”楊鬆繼續將車開得特別平穩。

“你接下來是怎麽打算的?”

“啊?”楊鬆看似有些聽不明白。

蘇楠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你對你的人生是怎麽安排的,總不能成天就這麽無所事事吧。”

楊鬆聽著這話有些尷尬,這也是他目前最頭疼的事,現在已經算是徹底脫離了那個圈子,可是接下來他該做點兒什麽?該如何去麵對這個主流社會?

“那你給個意見,你說我接下來該怎麽辦?”楊鬆這個問題問得很認真。

蘇楠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不太欣賞一個大男人問這樣的問題,她一直瞧不起那些混日子的人,不管身份是窮人也好還是生下來就不愁吃穿的二世祖。

如果是女人她或許還能勉強接受,不過她絕對接受不了一個男人對自己的人生沒有一個清晰的規劃。

不過這還是他們之間第一次聊這種正經的話題,蘇楠也認真的給出了答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規劃和對人生的理解,沒有誰對誰錯,但總不能渾渾噩噩混日子,我的意見是,你總得找到自己的一份事業,然後認真去做。”

“事業?這個……”楊鬆聽著這話極為頭疼。

“你以前不是開烤串兒店的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助你開一家餐廳,不過具體的運營還得靠你自己,開店的成本我可以先借給你,不過等你賺了錢以後要還我。”蘇楠說起工作的事總是特別認真。

“不,堅決不,這輩子打死也不開烤串店了!”

楊鬆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烤串店對他來說意義特殊,肥波,阿木,還有小黑三人,此時不知道怎麽樣了,而且之前原點餐廳的烤串對他來說有著特殊意義,他這輩子也不想再碰那玩意兒了。

“那你還會什麽技能,有什麽特長?可以先去找份工作。”蘇楠並沒有追問這個家夥為什麽會對烤串那麽排斥,繼續認真的給著自己的意見。

楊鬆想了想,最後隻能一臉苦笑。

是啊,他能有什麽特長?殺人放火?

“對了,你不是挺能打的嗎?而且聽蘇琳說你車開得也不錯,你可以朝這方麵去發展,去應聘一個司機或者保安的職位。”

說完後,蘇楠接著補充道,“我並不覺得這些職位有多低賤,我覺得每個人走的路不通,但隻要踏實認真,並且有一顆積極向上的心態,不管是什麽樣的道路,最後必定都會走的不同尋常。”

這話說完後,看見那個家夥的麵色猛然一凝!

“我什麽地方說錯了嗎?”蘇楠不知道這個家夥又要唱哪出,小心翼翼的側頭問了一句。

吱——

楊鬆突然把車開到路邊來了個急刹,蘇楠猝不及防之下整個身子都往前重重傾了一下,要不是綁著安全帶恐怕整個人都得被甩飛出去。

“你又怎麽了……”

蘇楠情急之下剛喊出前半句話,可後半句就再也喊不出了。

因為他旁邊的某隻牲口,竟突然將嘴朝她湊過來,並且在她那張精致絕美的俏臉上吧唧一聲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