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響馬
轟!
話未說完,山腳下突然傳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
女人看楊鬆的眼神變得有些遺憾,“抱歉,今晚可能要連累你了。”
楊鬆伸了伸胳膊,“他們是什麽人?”
“處心積慮想要我命的人。”
“那你明知道他們回來找你,為什麽還要在這裏自投羅網?”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因為我也想要他們的命。”
說這話的時候,女人身上突然泛起一抹森然的寒意。
楊鬆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這股氣息,不過對於他這類手上沾滿了上百條性命鮮血的人來說,這種味道實在太正常了。
“那這和我有什麽關係?”楊鬆饒有興致的問道。
女人看著楊鬆,目光變得有些冰冷,“你的處境是最不利的。”
“噢?為什麽?”楊鬆笑得有些玩味。
女人道,“我和現在上山的這幾人,各有一般的勝率,也就是說,我和他們至少還有一半能在今晚繼續活下去的幾率。”
楊鬆笑了笑,補充道,“不管最終結果誰勝誰負,贏的那方都絕不可能讓一個外人活著離開這裏,所以我想要活過今晚的幾率為零。”
女人那張終日如同冰山一半沉穩的臉龐微微浮動了一下,眼神閃過一抹詫異,“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怕?”
楊鬆笑了笑,扭頭看著女人道,“正如你所說,很多事情,結局並不會像預期那樣,很有可能是個相反的結局。”
就在這時,一輛豐田越野車已經開了上來,明晃晃的大燈照得人睜不開眼。
從車上走下四個男人。
為首一人穿著一套很普通的運動服,年齡三十歲左右,目光陰狠,看著女人道,“新仇舊恨,今晚來個了斷!”
女人淡然一笑,卻是沒有絲毫懼意,“我喜歡這樣的處理方式。”
接著,雙方沒有再廢話,很默契的拉開各自車門,然後從裏邊拿出一把把明晃晃的片刀。
女人手持一把柳葉刀,一尺多長,波而鋒利,泛著森然的寒光,看起來就像是一片被開了鋒的柳葉。
然後雙方沒有多餘的拖泥帶水,混戰成一團,刀光劍影。
楊鬆泰然自若的靠在牧馬人的車門上,斜叼著煙卷,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
看得出來,女人手裏有些功夫,刀法路數看著像是山東響馬那邊流傳下來的。
而對麵那四個男人則是一些看不出路數的野路子,不過也算是駕輕就熟。
鐺!
為首男人手裏厚重片刀和女人手裏輕靈的柳葉刀狠狠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沉悶的金鐵交擊聲。
緊接著另外三個男人分別從三個方向對女人包抄上來。
看得出他們對這方麵很是熟悉,懂得多對一時的一些技巧。
女人揮出兩刀後,開始顯得有些慌亂,腹背受敵,無論多高的功夫,一對多的時候最忌諱被包抄。
想要退後閃開包圍圈,但那幾個人明顯是老鳥,經驗極為豐富,也不急著朝女人發起進攻,而是很有默契的繼續講包圍圈收攏過去。
領頭那男人則負責糾纏住女人,不讓她有展開身法的餘地。
“左後方的景色真是好啊!”
就在女人快要陷入絕境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唰!
向左後方猛然揮出一刀,果然,哪裏是個包圍圈的空隙,逼退一人後女人總算是挪出一點閃避的空間。
“如果向後退一些的話,風景看起來應該更好。”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女人沒有戀戰,朝後退了兩步半,果然又拉開一小段距離。
“如果沒有右邊那片礙眼的樹葉的話,風景應該能看得更全一些。”
男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很平靜,但卻很清晰。
女人微微側過身子,柳葉刀猛然朝後邊揮出,傾進全力朝著右邊的人發起最淩厲的攻擊,並在第三刀的時候將對方斬落在地。
“正前方的一隻蛐蛐兒叫得真煩啊!”男人的聲音又說了一句。
女人這次則有些茫然,正前方?沒人啊!
不過嚐到了前邊幾次甜頭,女人還是迅速把注意力轉移到正前方。
果然,不到一秒鍾,一條人影突然將身位移到了正前方,還未來得及發起攻擊,卻是剛好撞在女人的刀鋒上,莫名其妙的做了一個自投羅網的刀下鬼。
“大局已定。”楊鬆笑了笑,接著把頭扭到一邊,對於結局已經注定了的事情,他從來都不那麽感興趣。
一分鍾後,地上多出四具餘溫尚在的屍體。
女人毫發無損,柳葉刀上沒有沾染任何一絲血漬。
“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了?”楊鬆扭頭咧嘴笑道。
女人這次才認認真真將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上下打量了一陣,輕輕搖了搖頭,將柳葉刀放回車內。
“能再給我根煙嗎?”女人可能是剛才打鬥太過激烈,說話的時候能聽出她呼吸有些急促。
楊鬆將嘴裏叼著的半截煙遞了過去,“改變主意了?”
女人輕輕吐出一口氣,“你說對了,結局的確和預料中的不一樣。”
她不是傻子,就憑剛才這個男人對她的幾次指點,她便知道此人不簡單,也不是她一個人能對付得了的。
“開個價吧。”女人吐出一口煙霧,淡淡道。
楊鬆笑了笑,“什麽意思?”
女人道,“剛才你救了我一命,隻要你說得出口,我能力範圍之內,你要多少錢都行。”
楊鬆頓時就樂了,“和命比起來,你覺得錢很重要嗎?”
“那你想怎麽樣?”
看著對方的眼神在自己玲瓏的曲線上下遊走,女人淡然道,“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不會和你發生那種關係。”
“為毛?”楊鬆顯得有些詫異。
女人俯瞰著山腳下的燈火通明,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睡過很多個男人,天亮之後,每一個男人的結局都一樣,不是被扔進河裏喂魚就是被裝進麻袋埋進荒地,我不想你成為他們的其中一個。”
楊鬆極為無語,這個女人真是個奇葩,突然間也沒了那方麵的興致,對於這個女人說的這些話,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你認識剛才那幫人?”女人好奇問道。
“第一次見。”
女人更加疑惑了,“那你剛才怎麽好像對他們的戰術了如指掌?”
楊鬆沒有打算隱瞞,隨口道,“很多東西都是萬變不離其宗,我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他們開了個頭,按照對方實力,我就大概能判定他們會用什麽路子,這其實並沒有多深奧,旁觀者清而已。”
女人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對方剛才說的這番話。
楊鬆突然又好奇問道,“剛才看你的刀法路數,有點兒山東響馬的意思,這玩意兒可不多見,你是從哪兒學來的這種刀法?”
山東響馬,本質其實就是一群土匪,隻不過風格迥異,戰鬥力極其強悍。
他們最擅長的就是使一手爐火純青的刀法,後來解放以後,這個群體就慢慢淡出曆史舞台,而他們獨有的那一手刀法路數也漸漸失傳。
當初楊鬆在殺手圈正好認識一個特別善於使刀的人,所以對這方便了解一些。
“我祖籍是山東,爺爺是最後一群響馬的頭領,後來被亂槍打死,刀法路數倒是留下了幾頁,我就順手學了幾招。”女人說得風輕雲淡。
楊鬆也沒有多問,畢竟兩個人初次見麵。
接著就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家吃飯了,不然媳婦兒等著急了可不好,有緣再見。”
楊鬆衝著這個奇怪的女人笑了笑,然後轉身朝自己的牧馬人走去,心裏邊倒是沒多大的情緒波動,也沒想過要繼續和這個女人發生點兒什麽。
萍水相逢而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楊鬆很相信緣分這種東西,不管人或是,該是你的始終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就算擠破腦袋也擠不進去。
況且他並不是一個隻會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動物,這個女人的確很特別,要說楊鬆賭她沒點兒企圖那是假的,隻不過他也還沒達到看見美色就忘記一切的地步。
就像路過的一處風景,看看就好,戀戀不忘就沒必要了。
“等等。”
女人突然叫了一聲,轉過身看著楊鬆,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也不想知道,但是今天這裏的事我希望你能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這是威脅?”楊鬆輕輕仰了仰下巴。
“不,是商量。”女人在江湖摸爬滾打了多年,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她能看出這個相貌平平的人必定不簡單。
楊鬆笑了笑,“那就好,行,今天這事兒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楊鬆這輩子最煩有人用威脅的語氣和他說話,其實這事兒他也從沒打算要抖出去,他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
不過剛才這個女人要是用威脅的語氣和他“商量”的話,他或許會考慮先上去扇對方幾個大耳刮子,然後再給王凝打個電話。
“我欠你一次,以後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濱海路的皇妃酒吧來找我。”
說完後,女人又淡淡補充了一句,“你就說找陳皇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