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並不高大,他背對著柳無情的視角,身披一件黑色絲質長袍,顯出瘦削的背影。

“這是誰,難道是他帶走了密門眾人?”柳無情看不見自己的身體,他隻有一個視角,於是便想轉過來,打量那道身影,但他很快就驚駭地發現自己的視角完全動不了。

“唉!鎮壓於此,便鎮壓於此吧!雖然....”那道身影望著眼前的封土,良久後歎息一聲,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煩啊!”苦惱地搖了搖頭,他又自語道:“臨走前,下盤棋,稍解憂悶之情吧!”

話落,他右手一揚,黑色袍袖揮動間,神奇的變化就發生了。

那一揮手,就像拉開了一層布幕,原本光溜溜的土門上無端地出現一副棋盤。

“起。”接著,黑袍人手呈爪狀,往地上一抓,一把石子淩空飛起,落在了棋盤上,化為一枚枚棋子,圓潤有光。

“這麽厲害?”柳無情忘了掙紮,看得目瞪口呆,此人舉手投足間,竟然就化腐朽為神奇,雲淡風輕間,顯出大能風範。

“這些動作絕對不簡單。”柳無情雖然不知道金丹修者多強,但他本能地覺得黑袍人的行為非大能力者無法做出,而且對方還做的如此輕易,就像喝水吃飯樣自在:“難道那副難倒無數人的棋門之陣就是這麽出現的?”

“可是這又是怎麽回事?他布下了一盤棋門之陣?他是布陣人?那自己這是在....”柳無情大受震動,道心幾乎失守,此刻他的種種遭遇實在太過詭異玄奇。

棋門之陣分明已經存在,可是片刻前土門上卻是光溜溜的一片,而現在,又遇到一個黑袍人親手布下棋門之陣,柳無情淩亂了,心底忍不住升起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卻說黑袍人隨手變化出一副棋盤後,就這樣一個人下起棋來。

他左手主帥,右手主將,居然是在左右互搏。

柳無情先是覺得荒謬滑稽,左手和右手下棋,這是怎麽個情況?但再轉念一想,對方神通莫測,其行為,豈能以常人度之?反正,自己這個菜鳥是不能妄加度量的。

“嗒嗒嗒。”一顆顆棋子在黑袍人手中像是牽線木偶,淩空被他撚起又落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局棋下了不知多久,柳無情不時聽到黑袍人喃喃自語,有時抱怨左手落子偏差,有時大罵右手先失一步,他左右搏棋竟然還殺了個旗鼓相當,熱火朝天。

“哈哈,沒有結果啊,我心中的爭論還是沒有結果。”棋盤上殘局已現,黑袍人突然長笑著丟下手中的棋子,“我的心沒有結果,可是我卻已經做了啊。”

“走也,走也,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要浪費了。”他雙手垂下背在身後,原本瘦削略有佝僂的背部緩緩挺直,背影像是無限拔高,直欲把天撐破,彩光流離的護罩似乎都矮了下來一股,跨越了時空的無邊霸氣瞬間充斥了整個世界。

那是唯我獨尊睥睨天下的霸氣,那是九五至尊生死予奪的霸氣!

氣勢洶湧於天地之中,旋即,不待柳無情反應過來,眼前就是一空,黑袍人已然消失,唯有腦海中的驚豔剪影揮之不去。

黑袍人消失後,柳無情再次恢複了自由,他的視角拉近

,來到了那道熟悉的土門前。

棋盤紋路縱橫,棋子錯落,正是柳無情所見的那副殘局。

“這....難道自己方才所見真的是千百年前的景象?”

涼颼颼的感覺從心底冒起,無法觀察到身體的存在,但卻有直衝腦門的涼意,柳無情緊緊盯著門上的殘局。

“原來那些所謂的殘局根本就不是後人所破,三浦上人和元明大師告知我的消息應該是錯誤的,說來也是,這樣的大能布下的東西又怎能是後人能輕易破除的,時間隔了這麽久,一些真相被掩埋,流言與傳說盛行也是正常。”

“那麽,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陣法?”柳無情思潮起伏,無法平靜,越是深思,越是覺得驚懼:“僅僅是隨手刻畫下的一副棋局嗎?”

“那個世界,那片天地,那些無窮無盡廝殺不休的青銅大軍....”

柳無情心底裏倒吸了口冷氣。

“難道就因為這樣一個玩笑般的念頭,自娛自樂般的左右互搏,袍袖揮舞間,把一個世界鑄就。”

“真是玄奇之事!即使那棋盤中算不上真實的世界,但這種能力....”

“他要是真的出手,又會有何等驚天動地的威能呢?”

柳無情還沒有從震驚中醒來,天地間又是一陣旋轉變換,眼前先是模糊,然後逐漸清晰。

“啊啊啊....”清醒過來的第一眼,柳無情隻來得及看清麵前高大的身影,那個渾身綠色甲胄的青銅主帥!然後一陣劇痛自山海般襲來,幾乎瞬間擊倒了他。

棋盤世界,一片寂靜,此刻,廝殺早已遠去。

一陣風輕吹而過,接著隨風而來一道身影。

同樣幽綠的青銅甲胄,這道人影和青銅主帥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他身上也是氣勢滔天,因為,在這個世界裏,他們都是絕對的主宰!

“怎麽樣?帥!這個年輕人的身份查清了?”

“咳咳....”看著麵前柳無情緩緩軟倒在地,青銅主帥有點吃力地咳嗽了一聲:“不知道,不明了!本以為又是一個妄圖進入此地的貪心人,想將他驅逐出去,但是卻在他身上察覺到一絲陛下的氣息!”

“但那股氣息明明存在,卻無論如何也尋找不到,似乎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青銅主帥輕輕摸索遍了柳無情的全身,接著眼中的紅光又移動到了他手中的儲物戒上,空氣中微微波動,一種意識輕易就進入了那個儲物戒中,戒指的防護竟然如同無物。

“沒有!”青銅主帥掃過戒指中的一口水晶棺,一柄諸神之劍,幾顆圓珠,還有手機等雜物,最終失望地歎道。

“明明存在,不知道是被什麽法則隔絕了。”

“無論如何,這個年輕人是和陛下有關了?”一旁的青銅主將又問。

“是的!”青銅主帥點點頭。

“那就別管這麽多了,放行吧!”青銅主將有點不耐,“這個世界是陛下所創,雖然不知道他老人家雲遊何方?但是以陛下能力,要是知道我們對和他有關的人不敬,處決我們不費吹灰之力。”

“嗯,隻是不知道他們進去,會否會影響這裏鎮壓的東西。”青銅主帥憂慮更多。

“怎麽可能,就憑這些廢物的實力?根本影響不到鎮壓

封印的。”青銅主將不屑冷笑道。

“罷了,放行吧,相信裏麵那些足以傷害到此人的存在,也能夠感應到他身上陛下的氣息,不會做出冒犯之舉,至於其他人就自求多福吧!”青銅主帥站了起來:“這小子方才接受了我傳送給他的跨越千百年的記憶,又在這裏廝殺了這麽久,神魂消耗極大,你救治下他把。”

“憑什麽要我啊!”青銅主將很不滿,但兩人的語氣親昵隨意,根本沒有那些手下廝殺間的生死之敵的味道。

“我傳送記憶給他,元氣也消耗太大。”青銅主帥頂了一句,“信不信我不陪你玩。”

“別啊!帥!”青銅主將無奈服軟,“在這裏出不去,閑的鳥都出來了,天天隻能看你我手下大軍廝殺,你要是不陪我,那我真的....”

“玩笑而已,你趕緊吧。”青銅主帥話語中也有點傷感:“這裏雖好,可是限於陛下規則,我們始終....唉!”

“難得進來一個活人,可惜這麽快又要送走了。”青銅主將這時反而有點不舍,他蹲了下來,青色手掌貼上柳無情的印堂穴:“還記得上次進來一個小子,我們足足玩了好幾十年啊,放到外麵的世界,那也有好幾年了,要不是看他都快被玩壞了,到時候死了汙染這方淨土,我才不放出去呢!”

青銅主將說著話,手掌間騰起一片青煙,這道青煙顏色深邃,有點發紫,霧蒙蒙的極其好看。

“進去!”青銅主將一聲低喝,那道青紫煙霧就往柳無情的鼻口鑽去,與其結合為一,肉眼難見的變化在柳無情體內悄然出現。

“好了,這些都夠催生大群兵馬了,便宜這小子哦了,可以送他出去後了!”青銅主將收手站了起來,衝著青銅主帥道:“一會再來戰過,我想出一種新的戰陣,且讓你看看效果。”

“我等著看!”青銅主帥走上前,雙手衝著柳無情一舞,柳無情的身體便緩緩升起:“去吧!”

他一聲大喝,一道漩渦便出現在空氣中,接著猛然一推。

刹那間,柳無情的身體就投入其中,消失不見。

“無量天尊,柳道友你醒了?”

柳無情睜開眼的瞬間,記憶還停留在前一刻,他以為青銅主帥出手了,立馬就要做出攻擊準備,卻聽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相處這麽些日子,他當然能聽出來這是三浦上人的聲音。

“上人,大師。”柳無情發現自己倒在地上,連忙起身施禮:“我這是?”

麵前的兩人目露欣喜,顯然是鬆了一口氣。

“我怎麽了?”柳無情疑惑問道,他現在覺得精神狀態極好,像是吃了十全大補藥般,疲憊消失,腦海裏的疼痛更是遠去無蹤。

“阿彌陀佛,道友方才閉目打坐,神識進入棋局中破陣,片刻後,突然無端地抱頭喊疼,接著就暈倒在地,我和三浦道友仔細查看半天,又輸入真氣,卻始終沒有找出異樣,也沒有讓道友醒來,正在束手無策之時,道友卻又突然醒來。”元明大師出聲解釋:“不知道道友可曾破解陣法?”

“哦?還有就是道友在裏麵遇到什麽險阻,緣何如此?”問完前一句話後,元明大師意識到自己失誤,又目露關切之色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