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走出困境

完成公司交接手續,顧興河和聶小夭一起去了星河公司。

“還好嗎?”顧興河問道。

“來了一波人,都給抓了,安璐也醒了。”聶小夭回道。

顧興河那一腳可沒留情。

肋骨全斷,胸腹內髒全部一定程度損傷。

安璐敢用刀比在趙欽箐脖子上,沒直接要了她的命,已經算是她運氣好了。

來到密室。

顧興河揮手,讓聶小夭退下,周圍所有人撤走。

一個人走進了密室。

安璐躺在**,手腳都被扣了起來,打著點滴,麵色一片煞白,失血過多的樣子。

安璐見顧興河進來,用毫無生氣的聲音道:“給我一個痛快。”

“先告訴我,我不知道的事。”顧興河說道,在她身邊坐下。

“我隻不過是一顆死棋,你認為我知道多少。”安璐說道。

來殺她的那一波人。

故意放的很近,幾乎快要得手,才擒住,還故意放走了一個。

一來想讓安璐明白她的位置。

二來也是想給對方一些希望,讓他們以為,下一次一定能得手。

這樣才會再派人來。

“他們為什麽重要伊州?”顧興河問道。

蘇誌宏親自出麵,要殺伊州,結果竟然引來副城主保他,就算住進醫院,都派了不少人保護。

這可不是一個普通手下能享受到的待遇。

“我不知道。”安璐回道。

“他們的幕後掌控人是誰?”顧興河繼續問道。

“省城大隊長。”安璐回道。

這個回答,顧興河一點不意外。

如果安璐這枚死棋,都知道副城主,那副城主背後肯定還有人。

“你手裏有他犯法的證據嗎?”顧興河問道。

安璐輕輕點頭,“有。”

“給我。”顧興河道。

其實對付這些人,跟簡單,隻需要自己和徐千仟兩人,蹭著夜色,手握長刀。

天亮之前,就能解決的幹幹淨淨。

麻煩的是。

之後怎麽向江湖交待?又怎麽堵住朝堂的嘴?

所以必須拿到證據。

才名正言順。

隻要拿到確切的證據,殺一個副城主,不會比殺一隻雞難。

“就在你家裏。”安璐說道。

孫進不就是最好的人證嗎?

他可是從省城警方出來的。

顧興河搖頭,“他是趙欽箐表弟,也就是我親戚,不能當證據。”

安璐一笑,牽扯到傷口,緊皺眉頭,緩了好一會才說道:“你難道還想用法律當武器?抓人者,誰能抓?查人者,誰能查?製定法律者,誰來罰?”

這無疑是最天真的想法。

安璐都想不通,為什麽顧興河會有這種想法。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會留他們一命,讓法律處決他們。”顧興河說道。

安璐猛的回過神來。

是了。

這才是最囂張的話,把用法律打敗掌控法律的人。

夠有底氣。

但就怕,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們下一步計劃是什麽?”顧興河問道。

“殺你。”安璐回道。

真夠直接,動不動就是殺人。

“他們沒這個實力。”顧興河說道。

“可是你的弱點很明顯,你太過於在乎她。”安璐說道。

顧興河一怔,“所以你的真實目標,是欽箐!”

安璐搖頭,“這個方案我是否決的,但他們堅持要立即殺了你,我隻能執行,但還是提出了意見,先把趙欽箐帶走,再對你動手,可還是被他們否決了,他們認為,殺你很容易。”

我真的是謝謝你了。

要是那晚,不驚動自己,隻悄悄綁架趙欽箐,說不定還真能得手。

隻要一對自己動手。

自己第一個想起來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趙欽箐的安全。

安璐深知這一點。

但明知必敗,還是來了,也許她也有一絲希冀,或者說,她已經做好死的準備了。

但是她還是小看了顧興河。

現在。

連死都很難。

“沒有你後,他們最可能會用誰代替你?”顧興河繼續問道。

安璐搖頭,“我這樣的人很多,隨便就可以找到替代品。”

顧興河起身,該問的都問完了,最後留給她一句話,“好好活著,希望法庭開庭的時候,你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你回來。”安璐用她現在能發出最大的聲音喊道。

顧興河回過頭來,“說。”

“給我一個痛快的,我不想去法庭。”安璐說道。

“如果我殺了你,那豈不是說,我也有罪?”顧興河道。

“難道你這一輩子就沒殺過人嗎?難道你能保證,往後也不會殺人嗎?”安璐連問道。

顧興河搖頭,“不能。”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多我一個。”安璐說道。

或許還是第一個,勸死這麽用心的,而且是勸別人殺了自己。

“性質不一樣。”顧興河回道。

準備出去。

“等一下。”安璐再一次叫住她。

“我出生在農村,和孫進是老鄉,甚至還不如他們家,至少他們在鄉鎮,我在馬路另一邊的農村。”

“就隔著一條馬路,上小學的時候,我就被化到‘山裏人’一派,受盡了嘲諷,我立誌要走出去。”

“學習是唯一的出路,我考上一所重點高中,在城裏,但是離家太遠,條件也不允許,我隻能上縣城的重點高中。”

“我不怪我的父母,我知道,他們能供我上縣城的重點高中,就需要付出很多血汗,我隻想努力,長大報答他們。”

“學習依舊是我唯一的出路,我又考上了重點大學,值得高興的,因為成績優秀,國家有補貼,還有獎學金,一下減輕了家裏負擔。”

顧興河相信她說的話,至少從她設計出計謀來看,她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

但也很傻。

“我父母也舉全力支持我,我們一家都搬到了城裏來,隻是省城,根本就容不下我們一家人,退而求其次,來到了通城,我就在省裏讀書。”

“我從‘山裏人’變成了‘農民工’的孩子,高等學府,高等素質,很少會有人嘲笑我,他們隻會說,看,那就是安璐,她的人生,可以拍一部勵誌電影。”

“誰想勵誌啊,誰不想生下來,就擁有一切,他們不明白,那些從困境走出的故事,其中的困境,對我傷害多大,比那些嘲笑我的人,更加無恥。”

“後來,我順利畢業,我是屬於那一類幸運的人,出了學校,我就有了穩定的工作,五險一金,有節假日。”

“我省吃儉用,把工資都給我父母,孝敬他們,我每天都算著,存夠多少錢?能讓他們退休,安享晚年。”

“直到有一天,我完成了一個項目,公司發了一筆獎金,又正好是節假日,我打算用這筆錢,帶著全家,出去旅遊。”

“我在工地找到他們,那是黃昏時刻,二老直不起的腰杆,枯黃泛白的頭發,滄桑的麵容,讓人可笑的是……”

說到嘴裏。

安璐眼角含著淚水,笑出了聲。

笑的讓人很不好受。

“可笑的是,他們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被人當狗一樣使喚,任人指點,低聲下氣,一旦習慣後,就能在困境中,找到寬慰,或者說是自我安慰,特別容易滿足。”

“其實,我在公司也一樣,我這樣的高才生,除了滿肚子學問,什麽都沒有,我也是在逆境中,因為一點獎金,因為短暫的假期,我就高興得像一個孩子。”

“我忽然間明白了,人生就是一出戲劇,每個人戲劇都不同,我扮演著一個努力的角色,我努力讓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變得更好,不會有結局,就這樣努力的過完一生。”

“白活一世。”

“人的壽命,百年都不到,能活到七十,就算高壽了,童年學著長大,長大後學著像一個孩子一樣,裝童真和無知,三十結婚,生下孩子,五十孩子結婚,花光最後的積蓄,還可能欠下一筆錢,度過中年危機,六十退休,發現養老都是問題,而再去找工作,沒公司會要了,到了七十,總算解決這一代的事,嗚呼了。”

“如果人生是這樣,我願意用我未來所有的生命,就換一天,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所以我選擇走捷徑。”

安璐不像是柳蕭瀟,她會欺騙別人,但從不騙自己,捷徑就是捷徑。

沒人逼自己,是自己主動走上去的。

這對她來說很重要。

因為心裏認可,才是她真正選擇的路,哪怕是一條絕路。

“後麵的每天一天,我都活的很開心,每多活一天,我就賺了一天,直到被你抓到,都是我賺到了,我的人生本就應該那天終止,我不後悔,不惋惜,因為我沒有白活,我真正的走出了困境。”

“所以,你不能送我去法院,我不要接受審判,最重要的是,我做的事,在法律上,不夠死刑,最大的可能是三十到五十年,或者無期。”

“你這樣做,等於把我再送回困境,比死還難受的困境,現在死去,才是我真正完整的人生。”

安璐說完。

人在困境中,確實容易寬慰滿足,反而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中,更容易產生夢想。

顧興河揚起了手,然後揮下,“給她換一個藥瓶,沒藥了。”

安璐麵如死灰。

“如果你再堅持一下,或許就真的走出困境了,但是,你選擇了,與千萬個你,以及你父母那樣的人為敵,所以,你從沒走出困境。”顧興河說完,大步走出。

後來法庭宣布判決。

安父得知真相後說:“安璐是一個極好的孩子,這是肯定的,就是太好強了,她的人生裏,沒有大的成功,卻也沒有任何失敗,也接受不起任何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