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金殼懷表

當清晨的陽光照在旅館的花格窗戶上,高凡被小販們沿街叫賣的噪雜聲吵醒,他透過窗玻璃,看見外麵熙熙攘攘,有兩三個穿黑衣黑褲的人,在對麵的酒店門前晃來晃去。

高凡伸了個懶腰,揉揉發紅的眼睛,他想起半夜做的夢,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那幅用白布遮蓋的臨摹畫就靠在牆角,像蒙著一層死亡的麵紗,詭異而神秘,高凡走過去,他輕輕地揭開那層麵紗,手竟然有些抖動。“真他媽的見鬼。”他暗自罵了一句。在外闖**那麽年,高凡也曆練的氣高膽壯,遇事不慌,可這次不知怎麽,他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莫名的驚懼使他變得猶豫不決。高凡突然對自己的這種變化,感到氣惱,他一伸手把那塊白布扯掉,但緊接著大叫了一聲,他發現那幅畫不益而飛了。

一連串的事件,把高凡徹底打懵了,他站在空曠的畫架前,百思不解,他拍了一下腦門,難道這一切都是夢嗎。

走出旅館,高凡有些神情恍惚,他抬頭看看天空,一片黑紫色的雲彩正飄過來,大街上行人匆匆,石板路濕漉漉的,空氣中彌漫著發黴的氣息,一輛汽車從他的身邊飛快地開過去,車輪旋起的水珠濺到了他的褲子上。“真他媽悔氣。”高凡罵了一聲。他抖了抖褲角,繼續在街上徘徊,此時此刻,他的腦子一片混亂,這個陌生的城市,好象處處設置了陷阱,正張開網等待著他。在外流浪多年,使高凡養成了一種冒險意識,麵對重重的迷團,反而激發了他的好奇,他決心揭開這個迷底。

前麵是鬧市區,高凡想起他的油畫顏料快用完了,便走進一家靠街角的書畫店。這家書畫店雖然臨街而立,但裏麵非常清雅,四麵牆壁上旋掛著一些仿古字畫,還有臨摹的西洋油畫,畫店靠西牆有一排玻璃櫃台,擺放著毛筆、硯台、宣紙和各種繪畫顏料。

“掌櫃的,有老荷蘭牌油畫顏料嗎?”

“沒有,隻有溫莎牛頓牌的。”掌櫃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子,他看看高凡,不冷不熱的說。

“不過,我更喜歡老荷蘭牌。”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能進來貨就不錯了。”

高凡笑笑,他抬頭看那幾幅油畫,搖搖頭,那些臨摹的西洋油畫,顯得特別生硬呆板,跟他初學時差不多,和油畫相比,到是旁邊的山水畫用筆講究,似乎出自名家之手。

“掌櫃的,我有幾幅畫,能在你這裏賣嗎?”

“什麽畫?”胖掌櫃眯著問。

“油畫。”

“油畫?油畫現在可沒有市場,要是古畫或者名家的畫還差不多。”

高凡心想,這不是放屁嗎,我要有名畫,還在你這小店賣嗎。

高凡打算戲弄一下這個胖子,故作玄虛的說,“名畫嗎,到是有,不知道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怎麽樣。”

胖掌櫃突然睜大眼睛,隨即又搖起頭,“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麽會有那幅畫。”

“凡事皆有可能。”高凡輕輕一笑,走出畫店。

外麵變得陰沉進來,紫黑的雲彩鋪滿了天空,高凡掏出懷表看了一下時間,他打算午後再到玫瑰園去一趟,那裏有太多的迷團需要解開。高凡小心益益的將金殼懷表裝進衣袋,這隻進口懷表,相當名貴,是他的家傳之寶。高凡剛拐過街角,一個蓬頭垢麵的乞丐從後麵追上來,抓住高凡的衣袖,嘴裏咕咕噥噥。高凡經常碰見這樣的乞丐,無非給幾個小錢。乞丐接過錢,直向高凡彎腰點頭,然後一溜煙跑走了。

“喂,先生,看看你的口袋少東西嗎。”站在不遠處的一個頭帶鴨舌帽的青年抱著膀,衝高凡大聲說。

高凡上下摸摸口袋,那隻懷表不見了。他驚慌地看看青年,他萬沒想到那個乞丐是個小偷。

青年呶呶嘴問:“是不是很貴重?”

高凡急忙點點頭。那個年輕人看上去身材瘦俏,臉白白的,個頭不高,但動作非常敏捷,他說了聲你在這等著,便朝著乞丐消失的方向飛奔而去。

不到一顆煙功夫,青年拿著懷表一搖一晃地回來了。

“這可是歐米茄金殼懷表,挺貴的,你帶著這玩意也不小心點。”

高凡接過懷表,連聲道謝。

“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青年看一眼高凡手裏的顏料,說,“你是個畫家。”

“到處漂泊流浪,畫點東西掙口飯吃。”

青年宛爾一笑,向高凡擺擺手,“再見了流浪畫家。”他走出幾步,回過頭又大聲說:“我想我們還會見麵的。”

高凡站在原地,目送青年走遠,這麽瘦俏俏的身影真像女孩子,一個奇怪的念頭在他的腦海裏閃了一下。

旅館門前聚集了很多人,高凡感覺可能出事了,他問旁邊圍觀的人,果然出事了,旅館裏發生了一起命案,服務員在打掃房間的時候,發現13號房床底有一個膠皮袋,打開一看,是一具無名女屍。高凡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是她?他一下子想起白衣女子柳綿。

警察正在把那具女屍抬出來,高凡扒開人群,想上前看個究竟,被被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拉住了。

“你想幹什麽。”男子厲聲說。

高凡回過頭,但隨即怔住了,他不由的叫了聲:“慕容雪飛。”

那男子也愣了一下,定睛看看高凡,

“是你,高凡。”慕容雪飛用力抓住高凡的肩膀,驚喜地叫道。

因為人多,又在辦案,慕容雪飛寒暄了兩句,握握高凡的手,匆匆地走了。高凡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碰見並不陌生的朋友,而且是交情相當不錯的朋友,他們曾經在省城就讀同一所大學。整個夜晚,高凡躺在**,回想著他和慕容雪飛在學校裏的許多往事,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那就是推理,而且兩人都喜歡福爾摩斯,他們聯手偵破的飛鏢盜竊案曾經在學校轟動一時。

第二天下午,慕容雪飛來到小旅館,他先例行公事找旅館裏目擊者了解情況,尋找一些蛛絲馬跡。慕容雪飛身材健壯修長,仍然是黑衣黑帽,一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他敲開高凡的房門。

“喂,老同學,你發哪門子神經,跑到這個小地方來了。”

高凡一笑,“我是個流浪漢,四處漂泊流浪,是我今生的宿命。”

“好了,多年不見,一見麵就談你的宿命,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慕容雪飛嘴角扯起一絲嘲諷的微笑,這是他貫有的表情。

兩人來到一家小酒店,找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要了幾個小菜,一邊喝酒,一邊談起往事,不覺的感慨萬千。慕容雪飛的家就在濱島市,他畢業以後,回到了故土,幾年前進警局謀了一個探長的差事。

高凡問起昨天的案子,他一直對那個無名女屍充滿好奇,這個案件和他遇到的那些詭異的怪事有沒有關係呢。一提到這個案子,慕容雪飛皺起了眉頭,他告訴高凡,目前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還需要深入調查。高凡把這幾天的遭遇向慕容雪飛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

“高凡,你才來了兩三天,竟然遇到這等怪事。看來濱島不是一個太平的地方。”慕容雪飛微笑了一下說,他若有所思的看著窗外。

“憑我的直覺這個案件和我遇到的那些事有著某種聯係,那個無名女屍或許就是柳綿。”高凡道出了自己的推斷。

慕容雪飛又微微一笑,說:“你的聯想太豐富了,在編恐怖故事吧。首先我可以肯定,那個無名女屍不是柳綿,她和你描述的那個漂亮女人完全不相符,這個女人三十多歲,看上去像一個風塵女子。”

“13號房,13,這可不是一個吉利的數字。”高凡低聲念叨。

慕容雪飛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牌,對高凡說:“這是我剛才在13號房的衣櫃裏找到的。”

高凡接過來一看,是一張黑桃老K。“又是13,真他媽怪了。”高凡大叫一聲。

慕容雪飛說:“再怪,也沒有你遇到的事情怪。”他喝下去一杯酒,大聲說,“如果你的故事不是編的,倒引起了我的興趣,我打算和你一起看看那個神秘的玫瑰園。”

這時,遠處的教堂響起了鍾聲,高凡掏出懷表,時間正指向午後13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