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家的感覺

1935年,在微弱的寒風中過去。這個南方小城,冬天並不寒冷,人們外出,隻需穿一件外套就行了,高梵喜歡居住在這樣溫暖的地方,因為他內心一直被寒冷包圍著,他希望有一個外在的溫暖,來驅趕他內心的寒冷,使他的血液流淌的快一些,使他不至於在冷漠中,變得僵硬。

早晨起來,他在院子裏走了一圈,感覺很好,這個院子四周長滿了長青藤,牆外高大的女貞樹,紫薇樹和紅豆杉,交相輝映,色彩繽紛,而院子雖然雜草叢生,卻盛開著不少鮮花,這裏簡直就是一個小花園。

高梵打算沒事的時候,把院子裏的雜草除掉,把那些花草整理整理,再種一些玫瑰、薔薇和茉莉。這個宅院雖說是別人的,但他覺得就像是自己的房子一樣,那種家的感覺依然溫暖著他,使他忘卻了煩惱,忘卻了不愉快的事情。

高梵在附近的小攤點,隨便吃了早飯,又到街上買了一些鍋盆碗筷,既然這是他的家了,他就要像千千萬萬個家庭一樣,燒鍋做飯。他把西廂房清理一下,擺上了煤油爐,看看時間還早,他又坐下來,畫了一會畫。

整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中午他蒸了一碗米飯,炒了一盤肉絲芹菜,一個人津津有味的吃起來。這個院子太靜了,附近有許多民房都是租出去的,房客整日在外奔波,隻有到晚上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進了屋倒頭便睡,所以,院子周圍很少有人走動。

下午沒事,高梵想去一趟書畫店,他已經失蹤兩三天了,慕容雪雪找不到他,肯定擔心的要命。

他剛走出門,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上海站的那些家夥,發現他逃走了,還不得追蹤到這裏,他現在與慕容雪雪聯係,等於給她增添了危險,萬一軍統特工知道慕容雪雪和他的關係,說不定會抓慕容雪雪,逼他現身。想來想去,高梵跑到街上的電話亭,朝書畫店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打通了,是胖掌櫃的聲音。聽不到慕容雪雪的聲音,高梵有點失望,但他知道這樣更加保險,如果是慕容雪雪接的電話,就她那脾氣,還不得追問個沒完,甚至會跑過來找他。高梵讓胖掌櫃轉告慕容雪雪,他現在外地,一切安好,讓她不要擔心。

放下電話,高梵又回到了院子裏,說不定上海特工已經到了濱島,最近幾天,他要格外小心,最好呆在屋裏,少出門。

好在他還有幾張寫生圖,需要構思創作,那幾幅係列油畫也到了收尾階段,需要坐下來細細加工。而且,離新年畫展越來越近了,他先把係列油畫完成,這樣也就少了一塊心病。

高梵把一間屋子騰出來,專門做為畫室,這間屋子有一扇大玻璃窗,冬日的陽光投射進來,暖洋洋的,把油畫的色彩照的光澤閃爍。

高梵心裏想著慕容雪雪,他把畫架支好,打算再給她畫一幅油畫,他從寫生稿裏選了一個樣本,這是最近他到月牙河畫的一幅草圖,畫麵有河水小船,還有岸邊的野草,他開始按照這個草圖構思了一幅名叫:“黃昏月牙河”的油畫。

而就在此刻,慕容雪雪正從高梵居住的院牆經過,她是到一個喜歡收藏字畫的人家裏,來談生意的,她看中了那人的一幅古畫,因為價格問題,始終沒有談成,她已經來了三趟了,這一趟,她打算再提高點價格,把那幅古畫弄到手。

說也湊巧,那人家裏出了點事,急需要用錢,聽了慕容雪雪提出的錢數,猶豫片刻,就點頭答應了。

慕容雪雪買到了那幅古畫,興高采烈的回到書畫店,胖掌櫃告訴她,高梵打電話過來了。慕容雪雪高興的跳起來,急忙問道:“他人呢,他在什麽地方?”

“他說他在外地,讓你不要擔心,他很好。”胖掌櫃說。

慕容雪雪一陣失望,心裏抱怨,他早不打電話,晚不打電話,偏等我出去的時候才打,不然也能問清楚他在什麽地方。雖然生些報怨,不知那報怨是對高梵,還是對她自己,但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看樣子高梵沒事了,他或許擺脫了軍統特務,不然,不可能給她打電話。她知道,一旦落入軍統特務手裏,就算失去了人身自由,甚至命在旦夕。

慕容雪雪站在高梵的油畫前,正低頭想著,從外麵進來一個女子,穿的雍容華貴,濃妝豔抹,她嬌滴滴的叫了一聲:“雪雪。”

慕容雪雪抬起頭,看到那女子不由的一笑。

“胡絲曼,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胡絲曼是慕容雪雪在女子中學上學時的同學,是個富商家庭,兩個人上學時坐在一起,又很能談的來,所以她是慕容雪雪在學校結交的為數不多的朋友。

女子中學畢業以後,胡家生意做大了,搬到了廣州,兩年前,胡老爺子思鄉心切,又回到了濱島,胡絲曼自然也跟著回來了。

自從離開女子中學,兩個人不能像在學校裏那樣經常往來,慢慢的疏遠了,中間雖見過幾次麵,也隻是談一些往事,好象沒有多少話說。胡絲曼從廣州回來,簡直扮若兩人,她過去紮一對羊角辮子,清清麗麗。慕容雪雪再次見到胡絲曼,差點沒認出來,她身穿高檔的絲綢衣服,眼影打的濃重,口紅塗的鮮亮,像一個闊太太。據說她結了兩次婚,又都離了,她對男人的要求非常挑剔,稍不如意,就一腳踢開。

“我這是在尋找真愛,雪雪,你懂嗎?那些男人圖你什麽,他們圖的是錢,我對這樣的男人恨之入骨。”胡絲曼曾經對慕容雪雪這樣說過,好象與她結合的男人都是為了她家的錢。

胡絲曼的變化,使慕容雪雪對她敬而遠之,再加上東奔西走做生意,淘寶民間的字畫,所以很少與胡絲曼來往。

胡絲曼也有很多長時間沒來找她了,她看了一圈慕容雪雪的書畫店,皺著眉頭說:“你這小店一個月能掙多少錢,還不如開個大商場,或者辦個電影公司,那樣才能掙大錢。我在廣州看人家辦電影公司,一群帥男婧女,特別好玩。”

慕容雪雪笑笑說:“絲曼,我可沒那麽多錢開商場,辦公司什麽的,我有這個書畫店,就心滿意足了。”

“你瞧瞧你,以前的雄心壯誌哪去啦?要是缺錢我幫你。”

“算啦,我沒那本事,也不想去操那個心,那些大事讓男人去幹吧。”慕容雪雪擺擺手。

“說的也是,女人生來就是應該享受的,男人掙錢,女人花錢,天經地義。”胡絲曼說著說著,哈哈笑起來。

她從小皮包裏掏出兩張票,對慕容雪雪說:“正好,今天大戲院有鋼琴演奏會,我這有兩張票,我知道你喜歡聽鋼琴,咱們一塊欣賞去。”

胡絲曼沒等慕容雪雪點頭答應,拉起她上了停在門前的轎車,開到了大戲院。

大戲院門口貼了廣告畫,上麵寫著醒目的大字:薛貝薩鋼琴演奏會。

“是他......”慕容雪雪脫口而出。

“是啊,薛貝薩,在學校的時候,你不就喜歡聽他的唱片嗎,這回咱們可以看到他的真人了。”

大戲院是濱島最大的娛樂場所,能容納兩千多名觀眾,著名鋼琴家薛貝薩演奏,自然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鄉紳貴族,整個大戲院坐滿了人。

慕容雪雪和胡絲曼剛找好位子坐下來,薛貝薩就已經走到了台上,他向觀眾鞠了一躬,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