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最後的淚

楚家大宅中,洗塵宴溫馨而又寧靜地舉行著。

林新開發區帝景天成家居建材市場的一間破倉庫裏,嚴長歡和陳平兩人卻被綁成了兩顆密不透風的大粽子,隨隨便便地扔在陰暗蒙塵的角落中。

她們倆已經被扔在這裏快有一整個下午了。

綁她們的那幾個小混混,卻一直都不見人影,而且連一口水都不肯給她們喝。

陳平倒還算忍得住,問題是嚴長歡的病症已經發作了許久,體溫持續過高致使體內水分流失得過快,到目前為止,她已經是有氣無力,幾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再這麽下去,她肯定會因為脫水而死。

陳平心裏急得已經快要瘋掉了,無奈綁著她們的膠帶實在是太結實了,她根本掙脫不開;嘴巴上貼著的膠布也粘得非常牢實,不管她用牙齒怎麽抵,都抵不開。

無奈之下,她隻好匍匐在地,用肩膀和手臂的力量支撐住自己的體重,一點一點地往倉庫門口挪動。

她想爬到門邊,再用自己的頭去撞門。

這樣,如果外麵有人剛好經過的話,她就能引起他們的注意,請他們幫忙了。

不過,她引起的並不是過路之人的注意,而是那幾個小混混的注意。

他們幾個人就在這市場裏麵打點雜工混一口飯吃,現在已經下了班,又吃飽喝足了,便趁著夜色過來,打算好好審一審今天中午被他們綁進來的嚴長歡和陳平。

就這一牆之隔,可憐陳平看不清楚,並不知道朝自己走過來的人,就是他們。

她把自己的腦袋撞得都快要開了花,隻為了獲取一線生機。

幾個小混混還未走近,便聽見裏麵有人在撞門,他們以為嚴長歡和陳平把膠帶解開了正在想方設法地逃跑,可把他們給嚇了一大跳。

其中一個小混混心態穩,他朝另外幾個人打了一個眼色,緊接著他就輕手輕腳地走到了門邊,然後他就從褲兜裏掏出鑰匙,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門。

門鎖剛一開啟,大門就被陳平給撞開了。

她那不顧生死一般的撞擊力道,非常地凶猛,竟然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整個身子摔到了大門的外邊。

其他幾個小混混早有準備,立馬圍過來擋住她的身影。

開鎖的那個小混混,則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撈起她,在她還沒有被來往的行人發現之前,飛速地將她扛回了倉庫裏。

“呯”地一聲!

他毫不憐惜地把她扔在一堆家居材料之中,又猛地一腳狠狠地踩在她的肚子上,幾乎快要把她踩出翔來。

“小妞,你也太不老實了吧,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你就耐不住性子,想出去找我們哥幾個過個幾招了?”

陳平的嘴巴被膠布堵著,完全說不出話來,隻能用眼神死死地瞪著他。

“喲嗬,不錯嘛,你的膽子可真是蠻大的,我都這樣踩在你身上了,你也一點都不害怕是吧?你要是想活命的話,就趕緊給哥幾個認個乖低個頭,要不然的話——”

他一邊說,一邊從後邊的口袋裏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

那把銀色的小刀隻有五厘米左右長,刀身非常地窄,刀片也非常地薄,看起來就像是用來削鉛筆用的那種普通的文具刀。

“——我的刀不是吃素的哦。”

他說著,還故意用手指彈了彈刀片。

薄利的刀片被外力彈擊,發出“嗡”一聲沉悶悠長的聲音,聽得人汗毛倒豎。

然而,陳平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平日裏又被嚴長歡打罵慣了,哪裏會懼怕一把小小的削筆刀。

“哼!”

她眼裏的桀驁不馴,惹怒了這些小混混。

他們原本隻想嚇唬嚇唬她們罷了,現在怒從心頭起,竟然真的動了殺心。

一個小混混便從兜裏拿出一隻打火機,遞給手裏有小刀的那個人,狠毒無比地說道:“來,把這個點起火來,先把刀片燒紅了,再給她驅驅寒意。”

“嗬嗬……”

一群小混混霎時笑得惡毒至極,還真的將刀片燒紅,再故意用它去劃陳平的臉。

起先陳平倒還忍得住,但接連不斷地被這樣燒烤下去,是個人都受不了。

不一會兒,她就求饒了,故意作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引得那些小混混喜出望外,立即就將刀片丟到了九霄雲外。

等那些小混混吊兒郎當地離開時,嚴長歡的病症已經進入高危階段,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分不清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仍然願意守在她身邊的人到底是誰。

她因為脫水而幹裂起皺的嘴皮子,此時已經龜裂到顯出了血色,身上更是燒得跟爐中的炭火一樣,地麵上一片狼藉。

陳平也好不到哪裏去,除了意識還在以外,她承受到的各種各樣的傷痛,比嚴長歡遭受到的更加可怕,簡直令人觸目驚心。

即使意識還在,她也沒有掙紮著爬起來,沒有像剛才那樣努力尋求一絲生機。

她就保持著平躺的姿勢,雙目呆滯地凝望著肮髒破爛的屋頂。

“咳咳……”

不知道過了多久,嚴長歡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她脫水的狀態已經十分嚴重,病症的威力卻依舊沒有散去,體溫仍然高得驚人。

陳平終於有了一些反應,她慢慢地爬坐起來,坐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動作不便地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到她的身邊。

“歡兒。”她低下頭,滿目依戀地看著她垂死的模樣,“我本來想帶你回家的,鄉下的生活雖然很清苦,你要是能夠適應的話,我們應該也能活得很好。”

她笑了笑,頹然坐倒在她身邊,輕捋著她的發絲,略有遺憾地繼續說道:“隻可惜,我想我的爸媽不會允許我踏進家門一步的。對不起,我沒有帶你回家。”

嚴長歡的眼角隱隱約約有水珠滑過,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最後的淚水。

“不要哭,歡兒,還有我守在你身邊呢。”

她邊說邊笑,輕輕地替她整理好儀容,將瘦骨嶙峋的她帶進自己懷裏,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把她抱出了那間破倉庫。

此時,她應該帶她去向路邊的行人求助才是。

然而,她並沒有那麽做。

她抱著她避開人們的視線,走到市場當中最高的辦公樓裏,乘電梯直達最高層。

“歡兒,我們去另一個家吧。”

秋風蕭瑟處,處處是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