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光與影
未等肖千付動作，林夢茵突地就哭了出來。
她哭得極致哀傷和絕望，讓人分不清那些點點滴滴匯落成海的淚珠，究竟有多少顆是真的，又有多少顆是假的。
她的哭和楚人傑的哭具有相同的作用，都可以惹人心疼引人憐惜。
但她的哭法跟他有一些不同。
楚人傑是嚎啕嘶吼，氣勢十足似乎要毀天滅地一般；而她則低泣抽噎，怯懦無比生怕人會動手打她一樣。
舒小容和餘嬌他們完全傻眼，不明白他們剛剛做了什麽，怎麽就把她挵哭了呢？
“呃嗬……夢兒，你別哭了，我不打電話告訴楚昊，你放心。”
肖千付邊說邊迅速放下手裏的手機，然後攤開空無一物的手掌給她看。
“你看，我手裏沒有手機了，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把這事告訴楚昊的。”
林夢茵掃視了一眼他的手掌，又看了看他們臉上震驚的表情，忽然就變得陰厲起來，麵部扭曲得猶如一隻來自地獄的惡犬。
“昊哥哥是我一個人的，你們誰都別想把他搶走！”
“……”
眾人無語，眼見仙子般的容顏被那麽扭曲，個個心裏都替她感覺不值。
餘嬌便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勸解道：“夢兒，阿昊會在你身邊，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沒有人會跟你去搶他。你為什麽非得把自己逼成這樣，為什麽不往另一個角度想一想呢？”
“沒有人會跟我搶？”林夢茵麵容極度陰森，手指如鉤地指著楚人傑，形態如癲地痛罵道，“他就一直在跟我搶！他隻是個沒人要的野種，他憑什麽來跟我搶！沒有人能跟我搶，沒有人、沒有人！”
劉玉湘被她如此粗鄙的言論嚇了一大跳。
她連忙遮住楚人傑的耳朵，跟林夢茵辯論起來。
“你瘋瘋癲癲地胡說八道些什麽啊！小傑他是你和楚昊的孩子，說什麽野種，你是在罵你自己嗎？”
“昊哥哥的孩子？”
林夢茵歪著腦袋想了想，又伸出手一圈一圈地在自己平坦如鏡的肚皮上比劃著。
比劃了半天，她竟猛地朝楚人傑衝過來，揪著他的頭發就把他的腦袋狠狠地往桌麵上撞。
“他才不是昊哥哥的孩子，他隻是個沒人要的野種，就是一堆沒人要的垃圾！我要把他丟到垃圾桶裏去！”
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
難怪楚人傑老是擔心楚昊不要他，擔心楚昊會把他丟到垃圾桶裏去，原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居然是她這個當媽的！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媽媽？
就算楚人傑不是她理想中愛的結晶，可她畢竟生下了他啊！
為什麽她可以這麽殘忍地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呢？
“小傑，你別理她，她肯定是又犯病了，我們走吧，讓她自個兒去瘋好了！”
餘嬌氣怒交加地推開林夢茵，一把抱起楚人傑，來不及查看他後腦勺上的傷勢，就想把他帶到房間裏麵去。
“不許走！我要把他扔了，把他扔了！”
林夢茵一個大跨步倏地懟到餘嬌麵前，伸手就去搶她懷裏的楚人傑。
她又長又尖的指甲鋒利得宛如一把把小刀，和餘嬌爭奪之間，指甲無意間劃在楚人傑的臉蛋、耳朵和脖子上頭，瞬間留下一絲絲的血印子。
鮮紅的血印子好似一條條血蚯蚓，猙獰地在天使精靈般的容顏上爬動，間或有一兩滴血珠從印記邊緣墜落，悄無聲息地沒入棉質衣物中。
“夢兒！”
這下子連肖千付都坐不住了。
他立馬跑上前把林夢茵壓製在自己懷裏，等餘嬌把楚人傑抱回房以後，又吩咐還在發傻呆愣的舒小容快點叫楚昊回來控場。
“舒小容，喂！舒小容，快去把楚昊叫上來！”
他一連叫了兩遍，舒小容才回過神。
可能是剛剛受到的刺激太過，她腦子短路得居然沒想到打電話會更快一點，而不是用她的兩隻腳實打實地跑下樓去。
劉玉湘跟在她後邊追都沒有用，她已經一股腦地衝下了樓。
“哎，這個傻丫頭，關鍵時刻真是會氣死人！”
劉玉湘被她氣到無言以對，隻得自己打了個電話給楚昊。
楚昊此刻並不在單元樓樓下，他背光站在英南園一處陰暗的角落裏。
而吳文軒則麵朝著陽光，正好站在他的對立麵。
秋日的陽光和煦暖人，與吳文軒溫文爾雅的氣質極其相稱，同時也令他的身影更顯得黑暗陰鬱。
接到劉玉湘的電話後，他的陰鬱愈加濃重，整個英南園都快被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黑氣給染黑了。
“伯母打來的？”吳文軒注視著他眼中的冷意，關切地問道，“是不是林夢茵出了什麽事？”
楚昊收起電話，麵色緊繃地答道：“沒有。”
“沒有？”吳文軒訝異地揚了揚眉頭，倒也沒有追問，隻說：“那麽，請問楚先生你想跟我聊什麽？說句實在話，我並不認為你我二人之間有任何共同語言。”
楚昊也從未想過要和他好聲好氣地商談，直接冷硬地要求道：
“離開這裏，離開容容。”
“……”
吳文軒知道舒小容的心在誰身上，因此，他知道自己沒有和楚昊談判的資格，但是：“離不離開是我自己的選擇，容容會不會回到你身邊，那是她的選擇。我無權幹涉容容作出選擇，同樣地，楚先生也無權幹涉我做出選擇。”
“你留在這裏會影響她作出選擇。”
吳文軒絲毫不在乎他無禮的態度和語氣，反倒笑道：“如果我留在這裏，真的能影響到容容作出選擇的話，那就說明在她的心裏麵，我也有一點點的位置。若是那樣的話，我便更加不能離開了。”
楚昊默默地盯了他半晌，最後殘忍地揭露事實：
“所有人在她的心裏都有位置，你與路人並無兩樣。”
“嗬，我知道，她隻是同情我、可憐我，不想看到我傷心難過的模樣。”吳文軒傷極而笑，“可那又如何呢？誰能保證同情在最後的最後，不會轉化為愛情，甚至轉化為親情呢？”
“這麽說，你是不會主動退讓了？”
吳文軒微紅的眼裏，滿是決絕：“沒錯，即便她真的選擇了你，我也不會放棄。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在未來的幾十年裏，隻要你稍有一絲鬆懈，我就會超過你，帶走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