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應該和她‘共患難’啊,怎麽還一臉興奮呢?”

“因為我要和你‘共富貴’了。”林作棟拿出一張紙在林海文麵前啪啪啪的空甩。

林海文眼睛一亮,“《古詩觀止》有消息了?”

“兒子哎,你還真是個小神童啊。”林作棟像是看金娃娃一樣,“你頭頂有兩個旋,跟我一樣,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個聰明孩子,繼承了我們老林家的優良傳統。可惜,一直等了十多年也沒出現,果然是好酒不怕陳,好路不怕踩,好車不怕騎,原來你的天賦在這裏。”

小神童?不怕騎?林海文嘴角抽了抽,十七歲的、不怕騎的小神童?

“得了,甭給老林家貼金了,怎麽回事啊?”

林作棟拉著林海文坐下來,興致勃勃地把那張紙給他看,“錄用函,看見沒?《古詩觀止》的錄用函,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報社評職稱,這算是一級期刊,加40分呢。你還是一下子兩篇,兩篇一級詩作!!”

林海文從林作棟眼裏,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火焰,火焰裏還有一行大字:

這是一件很牛的事,你要興奮一點!!

可惜,林海文對《古詩觀止》的High點,隻在他們的稿費上。

“有沒有說稿費啊?”

“稿費?稿費刊登後才會發啊。”林作棟一愣,然後眼睛立馬瞪成牛眼,“這是一種榮譽,你知道麽?有了這個,你要是申請京城大學中文係的自主招生,你都能多減幾分,知道麽?你小小年紀的,怎麽這麽庸俗。”

惡人值+20,來自楓林小區林作棟。

居然有惡人值?至於麽?

林海文衡量了一下,決定懸崖勒馬,使用了他從八點檔婆媳劇裏學來的演技,“真的可以減分麽?這麽厲害?”

林作棟這才誌得意滿地點點頭,“我還能騙你麽,《古詩觀止》的錄用率隻有10%,你知道不知道?十篇才有一篇被錄用,你知道不知道?更別說是一級稿件了,一年都沒幾篇,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

說到一級稿件,林海文心又癢癢了。

“那有沒有說稿費有多少啊?”林海文問完,馬上強調道,“我知道談錢很庸俗,但是這個高雅完了,咱們庸俗也沒關係是吧?誰最後不得吃喝拉撒呀。”

“……不知道你是怎麽寫出‘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我欲乘風歸去’這種詞句來的。”林作棟把《錄用函》推了過來,“自己看吧。”

林海文嘿嘿一笑,接過來一看。

“稿費匯款單將與樣刊一同寄出,請注意查收。”

沒了!

“沒說啊?”

“本來就是啊,不然我就告訴你了。”林作棟一臉奇怪,好心好意地說道,“不過我聽說,一級稿件有一萬塊以上呢。”

切!

林海文把《錄用函》一丟,林作棟趕緊接了過去,好好地,珍而重之地收進他的文件櫃裏了。

林海文一怔,突然鼻子有一點酸,這些詩是他抄襲來的,所以隻是他的工具。但對於林作棟來說,這卻是他的兒子創作的,他兒子的榮譽。林海文對這種感覺很陌生,似乎隻有在他考上中央傳媒大學,他的爸媽摩挲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有這樣的表情,但那會兒他太年輕了,感受不到太多的東西。

可是這一刻,他卻覺得有一種濃濃的觸動。

“爸,我以後還會寫出更好的詩的。”

“那個先不說,你寫兩篇情感口的稿子先,過兩天就要用的。”林作棟頭也沒回。

一臉黑線,這就不是一個適合煽情的家庭。

林海文認命地鑽進了廚房,“媽?聽說你心情不太靚啊?”

“你爸臉上要拉不拉的便秘表情,都一整晚了。”梁雪把虎皮青椒給盛了出來,青椒明顯煎過頭了,虎紋都黑了,“他笑了我還能弄死他不成?”

弄死?林海文臉色一僵,聽這口氣也就是斷他一隻手而已啊。

“老媽。”林海文咽了口口水,“你要是在你們廠裏幹得不開心,就別幹了,兒子養你啊,你知道不?你兒子馬上就要有兩萬塊入賬了。”

按照臨川市的工資水平,兩萬塊差不多是中等階級,也就是林作棟和梁雪這樣的,小半年的工資了,再加上之前給《臨川晚報》供稿的稿費,林海文這一個多月賺的錢,基本上是梁雪半年的工資。

嗯?

怎麽沒動靜啦?

“媽?”林海文湊了過去,梁雪一躲,但兩個通紅的眼睛,還是被林海文看到了。

林海文覺得自己腦子裏都響起交響樂了,這種感覺太好了,就像是迷途在沙漠裏的人,看見了綠洲,迷失在海洋裏的人,看見了大船。似乎,這就是他應該追求的東西。

讓在意的人更好,更滿足。

在外頭偷看的林作棟,一下子跑了進來,狠狠瞪了林海文一眼,“怎麽了?怎麽了?怎麽還哭了?臭小子你說什麽了?”

“你才是臭小子呢,我兒子不知道多孝順呢。”

“呃——我不是,我這不是——”

林海文突然笑了起來,“你們老夫老妻的,在這秀恩愛,對我這個單身狗不太友好吧。”

“哎。”梁雪突然精神一振,“說起來,你跟你陳阿姨家的那個丫頭,卉卉,最近是不是搞上了?”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廚房……搞上了是什麽鬼。

最近祁卉雖然在學校裏躲著林海文,可是在小區裏就不一樣了,一見林海文他爸媽,就扭扭捏捏,還動不動就臉紅,可是又不躲,每次碰見還都有意停下來說上幾句,這讓梁雪就犯了疑心病了。

今天大媽一號陳慧蘭,還跟她說起這個,說是她們家卉卉最近在家裏,老說起林海文來,可能有情況。

“我覺得,可能是一不小心,散發出了過量的魅力,讓她的小心肝淪陷了,我正頭疼呢。”林海文也沒撒謊,直接說了。

梁雪臉上露出一股奇異的神色來,有點滿足,有點舒爽,“這麽說,是陳慧蘭她家丫頭單戀我兒子嘍,嗬嗬嗬,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