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文先撤回家,到晚上七點多的時候,突然看到兩條消息。

“惡人值+1000,來自《臨川晚報》張棟。”

“惡人值+1000,來自《臨川晚報》何文濤。”

這麽客氣?居然還送上這麽多惡人值,林海文頭一次覺得惡人穀這個遊戲,果然是居家旅行必備之物啊,對於舒爽身心有神鬼莫測之療效。顯然,張主編和何文濤不會知道是林海文動的手,但是如果不是林海文的文章,顧市長根本不會提及文化版,當然張主編也就不會讓何文濤出來搶功,何文濤也就不會發瘋——一切就都不會發生。這次接待活動,依然會是圓滿的、成功、卓有成效的。

所以,一切都是林海文和林作棟的原因。

林海文完全能夠明白張主編和何文濤的腦回路,這種人不是一個兩個,隻需要一個借口,不論這個邏輯鏈有多複雜和不可思議,他們總能夠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去,還有人把氣候變暖歸罪於牛放屁呢,這點事情再正常不過。

梁雪今天跟她的同事出去一天遊,隔壁市新開放了一個公園,她們也去湊熱門,很奇怪,臨川二刷都快倒閉了,她們一點也不擔心,天天該吃吃該喝喝,三不五時還出去旅個遊,心大的要死。

六點多的時候,梁雪一回來,就一臉興奮地找林作棟。

“你爸還沒回來?”

“沒呢,幹嘛啊?”

梁雪一撇嘴,“小孩家家的,不要多問。”

林海文翻了個白眼,“我說老媽啊,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們廠都快倒閉了,你咋一點也不擔心呢?”

“誰說我不擔心啊?我擔心死了,今天我不就是因為太擔心了,所以出去散散心麽。”梁雪一臉理所當然。

“……嗬嗬,沒看出來。”

“擔心有什麽用?”梁雪想了想,還是決定給自己兒子傳經送寶,“雖然說我們二刷是自負盈虧了,可我們廠還是國營廠啊,我們這些人,吃的還是國家的飯啊,這要是廠子開不下去了,國家又不給我們新飯碗,那我們就去市政府食堂吃飯嘛,幾百號人,還能有誰敢不管我們?你就是太年輕,不懂事。所以啊,你以後找單位,還是要找國營廠,有保障。”

“……嗬嗬,一群刁民。”

嘣!

梁雪賞了他一個嘎嘣脆,準備繼續教育他的時候,林作棟回來了。梁雪頓時把林海文扔在一邊,迎了上去,接過林作棟的公文包,送上拖鞋,等林作棟在沙發上坐好,一杯茶已經送到眼前。

這待遇,往前數二十年也沒有過啊。

“你媽怎麽了?”一個眼色丟給林海文。

“不知道。”一個眼色丟回去。

“有點可怕啊。”丟過來。

“一起扛。”丟回去。

“兒子,夠意思。”丟過來。

“你們父子倆幹嘛的,玩心電交流啊?”梁雪看他倆擠眉弄眼的,忍不住了,“哎哎哎,說說,你們報社今天怎麽回事?聽說你們張主編喜歡——林海文,你先回房間去。”

林海文摸了摸鼻子,還瞞著我?你聽來的東西都是我編的。

“不用趕他,今天他就在我們報社。我讓他給我送稿子去,撞上了。”林作棟挺疑惑的,“你不是出去玩了麽,怎麽會知道這個事情的?”

“你當臨川是京城呢?就這麽大地方,什麽事情能保密的了,你們張主編在市裏也算是個大人物了,這麽大的新聞,誰不感興趣?”梁雪一臉興味,“我們剛回來,就接到電話,還特地回了趟廠裏,不過都不清不楚的。你趕緊說,我明天還要跟她們說呢。”

林海文簡直要為張主編點蠟了,樹大招風啊。

“也沒什麽。”林作棟還覺得有點張不開嘴。

梁雪白了他一眼,把那杯茶推到林海文麵前,“兒子,你跟媽說。”

嘖嘖,剛剛還是林海文,現在就變成兒子了。林海文端起茶喝了一口,免得又被拿走,才慢慢開口,“市長檢查,何文濤襲胸,說張主編是他爹,還喜歡玩男人,沒了。”

“怎麽這麽討厭呢。”梁雪狠狠打了他一眼,又去問林作棟,“那後來怎麽處理的?”

其實,林作棟回來這麽晚,就是為了這個事情。顧市長離開之後,禿頭社長、禿頭書記,還有後麵趕過來的市廣電的領導,宣傳部的一個副部長,湊成一桌麻將——張主編和何文濤就是麻將子,被狠狠打了一圈。其他人都不敢先走,一直等到頭頭們都撤了,他們才撤。

“張主編被停職了,聽說是頂大的大老板發話,何文濤被開除了唄。”

梁雪一臉驚訝,裝模作樣地指了指天上,“建設路8號那裏的大老板?”

建設路8號,市委大院。

“也是張主編倒黴,他要是惹了其他人,還好說。這個顧市長吧,本來就是黨外的領導,又是個女的,這才來幾天就遇見這種事情,要是不好好處理,外麵還以為臨川是個流氓窩點呢。”

梁雪點點頭,表示理解,“那何文濤說的,都是真的?”

“據說不是。”林作棟顯然也知道的不多,“聽他們說,何文濤其實是張主編他姐的兒子。”

“那張主編跟他姐——”

林作棟瞪大了眼睛看著梁雪,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你想什麽呢,何文濤就是他外甥,也不知道當時是不是失心瘋了,說出那麽些話來。”

“那喜歡男人的事呢?”梁雪看了眼林海文,又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起幺蛾子,老娘先剮了你。”

林海文一抖,滿臉無辜。

“這個事情,應該是假的吧,這也不好證明啊。”

“嘖嘖,那就是有可能嘍?這種人。”

梁雪坐在沙發上想了想,林海文覺得她是在打腹稿,明天怎麽跟她的同事說這個事情,不得了,她老公和兒子,可是第一見證者。

“那有沒有說你的事?”林海文忙了半天,可不是為了給全市廣大群眾創造茶餘飯後的談資的。

林作棟摸了摸腦袋,“也沒說,不過韓副社長當主編了,我倆關係還可以,他也跟我說了,讓我別擔心。”

得了,齊活。

“不過,兒子。”林作棟湊了過來,“你得再給我搞兩篇好文章。”

“……還是情感類的?”

“故事會那塊也可以,鬼鬼怪怪什麽的。”

“你不是說鬼鬼怪怪沒意思麽?”

“……考完試吧,考完試把稿子給我,就這樣,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