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已經打聽到了,出席晚宴的除了大唐使者外,有大皇子和他的擁護者,包括他的智囊肅順,二皇子還有他嫡親妹妹十三公主的駙馬,威武大將軍及其長子尹天,當朝宰相杜受田,除了陛下和皇後娘娘以外,宰相之女杜貴妃也會參加。”小丫頭踉踉蹌蹌的衝了進來,門都沒關就機關槍一樣說了起來,“最重要的是宰相大人和大將軍都沒有站隊,殿下,我們的機會來了!”

啜著涼茶,顧惜朝點點頭,放下茶盅,認真的看著小丫頭。

“白鷺,替我謝謝他們。”

“殿下……”小丫頭有些不安,絞著衣角不知如何是好。

“別緊張,”顧惜朝刮了下小丫頭的鼻子,“我都知道。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發現白鷺一個小丫鬟能從顧惜泉口中的隻言片語分析出皇帝意思的時候,顧惜朝已經若有所悟,當她把他需要的所有消息全部帶回來的時候,他就明白,白鷺之前說的那些背叛母親棄他而去的奴仆們仍舊是忠心於他的。

他們用自己的名譽,來當他的雙耳、雙眼。

“白鷺,把家裏最漂亮的衣服取出來給我換上,咱們要好好打扮打扮。”

看他如何將接風宴鬧的天翻地覆。

顧惜朝勾起嘴角淺淺笑了起來。

※※※

尹天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心中的震驚,剛關掉qq進去梵天,就被父親尹滄羌叫了過去,扔給他一張紙,上書:死小天,你給我看著辦吧。

“不是告訴過你三皇子顧惜朝已經是棄子了嗎,你怎麽會和他有來往的?”老爺子生氣的一拍桌子,怒視著他。

死小天,這個可是小月對他的專用稱呼啊,而且他確實也告訴了她他在梵天的身份。

難道顧惜朝是小月?不,不對,小月是女的,而梵天是根據身份綁定來判別男女的。

或者說顧惜朝身邊有小月?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必須不顧一切的保下顧惜朝了。

思及此,尹天抬起頭與尹滄羌對視。

“父親大人,一切還沒有蓋棺定論,現在言之棄未免太早了。”

於是他現在就被迫盛裝坐在這個為大唐使節而辦的接風宴上親眼“見證”棄子的“妙用”。

低著頭偷偷鬆著緊身腰帶準備大吃一場,尹天忽然聽到太監的一聲“三皇子到——”而抬起頭來,然後呆住。

一身月白的絲綢長杉,如墨的長發被一根銀色的絲帶係住,絲帶末端垂在肩上,上麵鑲著一顆玳瑁,幾縷發絲打著卷散垂在額前,平添幾許嫵媚。琥珀的眸子如星辰般閃亮,微微眯著也不能遮掩其中的光芒。如玉般瑩潤的皮膚精確的襯出“麵如冠玉”這成語的真諦。頸項上墜著一塊雕著嘲風的羊脂玉,讓人順著其看到性感的鎖骨,引起無限遐想。

而最讓尹天震驚的,是他的笑,眯著眼勾起若有似無的笑,這個,是璃玡的標準笑容,璃玡開始有壞點子的標準笑容!

尹天驚的站立起來。

不過他並沒有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因為不少人都驚豔的站了起來,大唐皇帝的嫡長子也不例外。

看著眾人的反應,顧惜朝內心升起了小小的得意,在看到張大了嘴眼角泛著淚花的尹天的時候,顧惜朝調皮的衝他眨了眨眼,看到他激動的要衝上來,被他身邊的老者拽了回去,衝著又注意他的老者微微點了下頭,他大步走到了二皇子身邊坐下。

這個隻能用粗獷來形容的男人要不是坐在顧惜泉的身邊,他還真不敢確定這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人物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發現顧惜朝的注視,衝著他露出一口白牙。

這一笑讓顧惜朝頓生好感,輕輕道了一聲:“二哥。”

二皇子點點頭,端起酒湊過來朗聲道:“好久不見三弟了,來,哥哥毅敬你一杯。”遂又小聲的說了一句“小心大哥的幕僚”縮回了身子。

顧惜朝聞言看向顧惜泉的身後,一個瘦弱卻眼神狡黠的青衣站在那裏,眼裏閃爍著裸的,想來就是幕僚肅順了。

是個小人。顧惜朝在心裏評價。

“陛下駕到——皇後娘娘到——杜貴妃到——”

所有人站起躬身致敬。

皇帝雖然年近花甲卻仍精神矍鑠,鷹一般的目光環視了一圈,將所有敢於直視他的目光生生刺了回去。

“眾卿坐吧,這次算是半個家宴,也是為大唐使節的到來接風洗塵。”

“陛下,此次我們使節到來是為了月氏請求的和談事宜,請陛下對我大唐提出的條件早做定奪。”大唐皇帝的嫡長子一上來就咄咄逼人,似乎想成心挑起事端。

皇帝皺了下眉,岔開了話題。

“吾兒鳳陽仰慕殿下已久,特地準備了一支歌舞,為了這事朕已經三日沒見吾兒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老皇帝又樂嗬嗬起來,沒事人似的擊掌示意樂手鼓樂。

鳳陽公主獻舞期間,顧惜朝對著斜對座的尹天擠眉弄眼,看著臉色越來越青的尹天和臉色越來越黑的尹滄羌,他舉杯啜著桂花釀掩飾自己的笑意。

一曲舞畢,大唐皇帝的嫡長子舉杯為鳳陽奪目的歌舞致意,而後話鋒一轉,目光定在正小小得意的顧惜朝身上。

“素聞月氏三皇子驚才豔絕,今日一見,這豔絕是名不虛傳,李成昀敬你三杯!”說罷飲下三杯,“不過,豔絕李某領教了,不知三皇子可否讓李某也領教下月氏無人能及的驚才?”

戲肉來了,顧惜朝心裏冷笑,舉起杯準備先接下三杯敬酒,卻被李成昀攔住。

“李某是客人才用的小杯,想來作為東道主的三殿下不會也用小杯吧?”

顧惜朝看向上位的老皇帝,他正老神在在的看著李成昀,似乎默許了眼前的挑釁,也正因為老皇帝的態度,座上的一幹大臣也都沒有做聲,靜觀其變。

對麵剛剛黑了臉的尹滄羌反倒饒有興趣的看著顧惜朝,看他如何應對。

什麽世人皆知的驚才豔絕,那都是李成昀編的,而三皇子顧惜朝肚子裏有多少墨水也就能看個清楚透徹了。

“來人,上海碗!”顧惜朝朗聲道。

痛飲了三大碗桂花釀,顧惜朝眼前也有些模糊,胃裏火辣辣的。

“李殿下,惜朝的驚才,是要和豔絕一起的。”顧惜朝離開坐席,步到中間,與之對視,良久轉身迎上尹滄羌的探尋的目光。

“尹將軍,借你寶劍一用。”

右手持劍,顧惜朝踉蹌了一下,再度眯起了雙眼。

“夜夜聞歌思雁潭,江山千裏雪淩亂,一朝無奈隨軍轉。”一個帶劍前點,他開始了他的表演。

虛步架劍連提膝下截,長劍越過顧惜朝月白的長衫畫出了一個優美的圓弧,“歎、歎、歎,可見了紅絲抽到金簪斷?”

皇後看著舞劍的人眼神迷離起來。

“昨日男黍麥倉中滿,今回星火起高台案,”一個左截腕,長劍直刺而出發出空明聲,“他日裏誰看白骨灘?”

尹滄羌飲了一杯酒,顯然是想到了當年在邊關馳騁的時光。

“漫、漫、漫,”劈、刺、削、挑、斬、格,顧惜朝一一將使出來,“誰料了生人死客紛紛換?”

“你說那百年紅顏終凋殘,瓊宮桂樹花也散,那長生殿裏恩情纏,馬嵬坡下淚潸潸,美人名土皆這般,誰說了那奈何橋上生死難?”吟畢,他一個躍步上挑劍指圓月作為結束。

這時,杜貴妃,甚至連顧惜泉身後的肅順都神情戚戚。

月下,白衣,冷劍,清冷的聲音婉轉低吟,配合詞中的內容,竟讓人隱隱有一切成空、潸然淚下的衝動。

“好!不愧是驚才豔絕的顧惜朝,李某佩服。”李成昀看向顧惜朝的目光愈加熾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