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大結局

不知怎麽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我快速擦了擦眼淚,看向師叔:“這是怎麽回事,師叔,我心裏怎麽這麽難受……” 師叔衝我笑了笑:“其實你已經猜到了吧?是七七。她的肉身消散了,魂魄被吸進了這把劍裏。”

我再次看向手中長劍,雙手不由地顫抖起來:“七七……七七……”

我低聲喚她的名字,隻覺得劍柄一熱,劍身竟然滲出了水珠。

把長劍緊緊貼在胸前,透過被眼淚模糊的視線,看向師叔,我問他,還有沒有辦法救七七。

師叔歎了口氣,搖搖頭:“我也說不好啊,方法倒是有一個,就是隻能隨緣了。”

“什麽方法?隻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我急切地說。

師叔告訴我,如果能找到七七的屍體,而她的屍體又還沒腐爛,那麽七七就還有活過來的可能。

而且,到了那時候,七七就是真的複活了。

但七七死後,她的屍體輾轉了幾個地方,已經找不到了,所以師叔也說不好。

師叔還說,就算七七當時沒有帶著這把劍離開,也還是會死,因為她以紙人形態存在,本來就不是長久之計,多虧了她帶著這把劍離開,加速了她紙人肉身的消散,卻也因禍得福,保住了魂魄。

我跟師叔再三確認,是不是隻要我找到了七七的屍體,就能幫她複活了。

師叔點頭說是,她說七七已經經曆了所有磨難,也算是不瘋魔不成活,隻要我能找到屍體,她就一定能活過來,但問題是,時隔這麽久,七七的肉體不可能不腐爛,一旦腐爛,就沒希望了。

我看看手中長劍,暗暗對自己,也對七七說,我一定會找到她的屍體,就算花一輩子的時間。

師叔說完這些,就要走了,我問他以後還能見到他麽,師叔哈哈一笑,說了句耐人尋味的話:“我們兩個啊,以後還是最好不相見。”

我搔了搔頭,把師叔這句話理解為,每次我們見麵,都沒有好事發生,所以不見最好。

師叔走後,我回到旅館,發現瀟瀟沒有睡覺,一直在等著我。

還沒等我開口,瀟瀟就說,她可以自己一個人去鬼斧山,現在的她,已經不再害怕那些雜七雜八的小鬼了,而且有郝岩接她。

我還是不太放心,就說要不我再多送送她,至少送到山腳下的古鎮。

瀟瀟搖頭:“去找七七吧,多一天,她的屍體就多一天腐爛或者其它的危險。”

“你都知道了?”

她點點頭,笑著說:“我現在可是無處不在的,所以你和你師叔的談話,我隻要稍微留意,就能聽得到。”

我恍然明白,暗一尋思,瀟瀟知不知道七七的屍體在哪呢?

這麽想著,我就問了出來,瀟瀟閉上眼睛,好像在用意念搜尋七七的屍體。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搖了搖頭:“七七的氣息很微弱了,但我覺得她的屍體可能還在,至於位置和腐爛的程度,我就不知道了。”

隻要還有一絲氣息,就還有一絲希望,我想。

後來,瀟瀟獨自去了鬼斧山,我則一個人回到了盧家,開始了漫無盡頭的尋找。

所有的門派都步入了正規,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我漸漸鬆懈下來。

兩個月後,我在鄉下老家住著,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停下來尋找七七,但也一直沒有結果,正巧村長來找我給他家裏去世的人縫屍超度,又因為村長原來對我還不錯,所以我就答應了,這才回到村子住些日子。

這天晚上,院子裏突然出現了奇怪的腳步聲,我一個激靈坐起來,走到院子裏,隻見一個穿著紅綢對襟唐裝的漂亮娃娃站在院子裏,衝著我笑。

雖然現在是開春了,但他這樣穿,看著還是挺冷的。

“你不認識我了?”他衝我咯咯地笑。

我看著他:“你是誰?”

“我是血童啊!”他又嘿嘿笑起來。

聽他這嘿嘿一笑,我就想起來了,真沒想到,那像個魚人似的醜乎乎的血童,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個好看的娃娃。

我欣喜的同時,也越發好奇,問他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血童笑著說,這要多謝我的爺爺奶奶。

我不禁訝異,讓他說清楚。

血童就告訴我,他找到了竹家塚的老人,老人把曾經從那玉石做的宮殿裏拿走的玉石台階還給了他,血童又親自把台階送回去。

他在那大殿裏累的睡著了,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裏了,回到了城市裏,而且還變成了一個好看的娃娃。

他高興壞了,第一時間來找到了我。

聽完他的話,我也真心替他高興。

血童卻神秘地說,他要告訴我的,不隻是這一件,但他肚子餓了,要吃飽了才有力氣說。

我把他領進屋裏,給他弄了點正常人吃的飯,沒想到他都能吃進去,吃完後,才那全部都告訴了我。

其實我在竹家塚遇見的老先生,就是我的親爺爺,那個老太太則是我的親奶奶。

他們曾經為了躲避鬼王的追殺,躲到了那玉石宮殿裏,意外發現了裏麵的玉石有著特殊功效,尤其是可以幫助他們隱藏氣息,躲避災難。

於是,他們把掉落下來的一小塊玉帶走,就是我脖子裏戴著的這一塊,另外又從大殿搬走了兩塊玉石階,之後他們就歸隱起來了,死後魂魄不散,也仍然歸隱於竹林中。

當他們見到血童後,聽血童說明了情況,才意識到自己不該拿走玉石階,再說已經沒有人會給他們造成威脅了,所以就把玉石階還給了血童。

我聽血童說,他們的魂魄已經歸天了,但在歸天之前,給我留了一些話。

爺爺讓血童轉告我,在今年鬼節時,我將有大劫難,所有門派都會麵臨生死存亡的挑戰,除非我按照他們說的方法,去殺一個人。

而那個人,就是我自己,確切地說,是另一個我。

黑袍人死前,也曾經警告過我,就算殺得了他,也殺不了我自己,我知道他說的是忘川河底,我遇到的那個跟我長得一樣的人。

爺爺奶奶讓我殺的,也是那個人。

他們要我在清明時,帶著那個玉石護身符,去盧家祖祠,翻過祖祠之牆壁,循著一條溪流一直走,直到看見一條紅色河水的大河,然後跳進河裏溺亡,那麽我就能殺死那個跟我一模一樣的魂魄了。

那個人是人間無數冤魂的怨氣化身,就是依仗著我的生命而存在的。曾經,在我跳進忘川池後,他第一時間複製了我的長相,才算顯出人形。

所以一旦我的生命終止,他也就會消散了。

但因為我有護身符,所以即使溺亡,也隻是暫時死去,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危機就解除了。爺爺特意讓血童告訴我,必須清明時去,這是化解災禍的唯一一次機會。

終於等到了清明節,我按照爺爺教的方法,找到了紅色的河,跳了進去,真正體驗了一次死亡的感覺。

而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盧家古井的井底,井水流進了我的嘴角,甘甜清涼。

之後的幾個月,我都是在惴惴不安中度過的,因為擔心我沒成功殺死那個自己。

直到陰曆七月十五鬼節那天,我沒有遇到任何意外,所有門派也都相安無事,我才算徹底確定,災難已經化解了。

其實爺爺還讓血童轉告我一件事,就是讓我去村外玉米地裏,看看祖師爺的墳,還說讓我有時間了,就把那墳頭起走,把祖師爺的屍骨埋到城郊鬆柏林裏,那裏才是二皮匠的祖墳。

這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單獨提這件事,隻知道祖師爺的墳裏其實並沒有屍體,是一座空墳了,所以也就沒有太在意。

一轉眼,距離七七離開我,已經有一年時間了。

這一年裏,我不斷尋找,卻一無所獲。

冬天又來了,我隻覺得格外的寒冷、孤單,鋼鏰看我天天鬱鬱寡歡,就勸我出去走走,旅旅遊,放鬆放鬆心情。

我聽了他的意見,去了最南方的一座小島上度假。

走在溫暖的海邊,吹著海風,有那麽一瞬間,我也以為自己被治愈了,但一看到身邊的長劍,心情便重新跌入穀底。

這一天,我又來到海邊散步,空無一人的海邊隻有我自己。

過了一會兒,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歡聲笑語,聽聲音是一男一女。

回頭去看的時候,我整個人就僵住了。

那個在陽光下笑得特別好看的女孩子,竟然和幺姬長得一樣。

此時她正趴在男人的後背上,兩個人好甜蜜的樣子。

我怔怔地看著他們,兩個人也注意到了我,女人從男人後背上下來,歪著頭看了我一會兒,跟她身邊的男人說了句話,一個人朝我走過來。

我早已是激動地說不出一句話了。

我們兩個互相看著對方,幾秒鍾後,我問她:“你是幺姬嗎?”

她搖搖頭:“你是不是在等人?”

我慘淡笑了下:“嗯,算是吧,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等到她。”

長得像幺姬的女孩說:“你為什麽不回你們村子等她?她就在那片玉米地裏等你呢。”

我渾身一震,祖師爺的墳就在玉米地裏!

“你……你說什麽?”

她抿嘴笑了笑,拎著鞋子,光著腳丫,輕快地朝著男人跑去,金黃色的長裙在沙灘上飛舞起來,好像金燦燦的陽光。

猛地回頭看向海麵,我忽然發現,這跟我和幺姬還有鋼鏰在焦木林裏看到的海市蜃樓是一樣的景象。

我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就是幺姬,她墜崖後,一定是真的到了這片海。

看她的樣子,她好像已經把過去所有的事情都忘了,也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我打心底裏替她高興。

我衝著她的背影,揮了揮手,然後瘋狂地朝著渡口跑去。

長劍在我手心裏微微發熱,就像七七的跳躍的心髒。

我要去村外麵那片玉米地,找我心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