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鵲轉過身，往旁邊那張樸實而又有些粗製濫造的木桌走去，提起桌子上麵那一個茶壺，往旁邊杯子倒了一杯茶。
邊倒茶，隻聽他邊說：“要不要先喝杯水？瞧你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長得也算是水靈靈的，不知道怎麽就這麽蠻橫呢！能找到這裏來，也算是我和他有緣，我會幫你救他。不過我這個人呢，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
說到這裏，扁鵲的話音頓時消逝在了屋內。
而後，隻聽他改口說道：“不過，有的時候，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也還是會吃硬的。你先把刀從我脖子上拿開，我幫你想辦法就是了。”
得到這個答複，花因才率性地將那把水果刀插在木桌上。嘭的一聲，刀穿過了那張木桌。扁鵲嚇了一大跳，心裏捏了一把冷汗。
“還愣著幹嘛？”花因用冰冷的口吻問道。
扁鵲聳了聳肩膀，長長吸了一口屋外飄散進來的芬芳，而後說道：“好吧！不過，他的情況可比鑿開腦洞還要複雜多哦！因為他壞的不是腦子，而是心。我看那樣子，好像是中毒的模樣。
不過，又好像本身就已經中毒了。那外麵的腐爛，應該是基於水銀吧？”
“是！中了水銀子彈。”
“咦？”扁鵲抬起眉毛，那雙大眼睛亮出了驚異的目光，“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子彈是水銀做的嗎？我怎麽就沒有聽說過啊！”
花因低下頭，暗暗隱忍著，心想：“如果不是要讓你幫我救張晟，我肯定弄死你！怎麽天底下有這麽煩人的男人呢？”
一邊想著，花因一邊擰著小粉拳，咬牙切齒，道：“你、可、以、了！快、點、救、人！”
“我也想啊！都說醫者父母心。我見他這樣，其實痛在我心啊！我怎麽可能會袖手旁觀呢？我隻是害怕醫不對法，到時候會讓他雪上加霜。”
扁鵲說得貌似也都有道理，“我覺得他的傷沒有那麽簡單！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們，憑借我這24k純真的直覺，就感受到你們不是普通人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他會變得這麽脆弱？為什麽一顆水銀子彈就會讓他傷成這樣？”
“那你說為什麽？”花因一邊說話，一邊重重吸氣，讓自己努力冷靜！如果不冷靜，扁鵲不知道要死幾次了。
扁鵲撇著嘴，斜著眼珠子想著，“呃，我也不太清楚。剛剛用了‘望聞問切’中的望、聞、切我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但是就是不知道本源是什麽，所以我才要問你啊！想不到你竟然還反過來問我！”
“我說你個大男人，說話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這麽輕聲細語，不要這麽婆婆媽媽！”花因說到最後差不多要吼出來了。
扁鵲又是展顏歡笑，不緊不慢，道：“不行啊！這個是我的性格，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你我才剛剛相識，要我為你改變，那、可以！”
為何說到“那”字時停頓了一下？因為花因又拔出那刀子架在他脖子上。
扁鵲雖然活了這麽久，但正所謂醫者無法自行醫治，所以還不想拿自己的
小命來冒這個險，隻好順從了。
“可以那麻煩你快點可不可以？”
“可以。不過麻煩你把刀子挪開一點可不可以？”
隻聽咻的一聲，花因手中的水果刀正中窗子外麵那棵無辜的大樹。水果刀深深紮進了粗糙的樹幹裏，“我要你死，根本不需要刀子。”
“知道知道。”扁鵲舉著雙手，等花因要是撲過來傷害自己，自己好把她推開，“不過你千萬別激動你知道嗎？女孩子一激動，就容易老你知道嗎？”
花因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暗暗隱忍著，“我現在就想殺了你！怎麽辦？你要我怎樣？你到底救不救人！”說著，啪的一聲，花因一掌拍在旁邊那桌子上。隻見那無辜的桌子都散架了。
扁鵲輕輕咳嗽了兩聲，緩解一下那壓抑的心緒，又是不屈不撓地笑道：“好武功！女俠啊！”
“你再廢話。”花因還是克製著，“這張桌子就是你這張臉的下場，我不敢跟你保證，你不會麵癱。”
扁鵲這才回首看向了躺在病**已經失去了所有意識的張晟。
認真地看了半晌，道：“他應該是失去生存意誌了。一個人的生存意誌在很大的程度上，往往都會直接關係到生死。
而我看他這種狀況，是屬於那種典型要放棄生命的人。不管我做什麽，都幾乎沒用。主要看他自己的心了。”
花因站在扁鵲旁邊，看著扁鵲側臉，怒道：“你！有種再說一遍。”
“我再說一遍一千遍一萬遍都一樣的。”扁鵲竟然敢回過臉來和花因相對，那臉上的神色也是冰冷而又認真著。
花因把眉頭一皺，“你要反了？”
“這種事，我不會跟你開玩笑。殺了我都一樣！就是要看他自己了。如果他自己不想活，就算救了他，都沒用！”扁鵲的表情嚴謹而又認真。
花因也算是被打敗了，“那好吧！你跟我說，到底我該怎麽做？”
“你說呢？你說你該怎麽做？”扁鵲來了這麽一個慢條斯理的反問。
花因頓時間無言以對了，糾結著，秀眉微蹙，道：“我、我哪兒知道？你不就是想知道他身上都怎樣了嗎？我說，不過你要答應我，救他。”
“這個是當然的！”扁鵲的語氣很認真，“我作為一個有道德有操守的醫生，救死扶傷乃是我的天職所在。”
扁鵲才自誇到這裏，就聽到花因說道：“停停停。是你要說呢？還是要聽我說！要是你要說，那我就不說了。”
“當然是聽你說啊！”扁鵲口吻堅定道。
花因這才白了扁鵲一眼，道：“那好！我現在說著，你就給我聽著。他身上其實也沒有發生什麽，就是心愛的人一個死了，還有一個身份是凡人的，卻是背叛了他。隻是這樣而已。”
“而已？”扁鵲目瞪咂舌，“這麽慘？難怪不想活了！”
“很慘嗎？他不是還有我、們嗎？”原本花因是隻想說“我”的，不過女生有的總歸多少很矜持。即便愛，都不想表示。
扁鵲露
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道：“這樣啊！那請問你一下哦！他愛你嗎？”
這個問題可真是難到花因了：要是說張晟愛自己，張晟又沒有承認過；要是說張晟不愛自己，張晟又喝了忘情水會忘記自己的感情了；要是說張晟因為忘了自己就是愛自己，那張晟不是也很愛陳紫衣？
這樣花因心理就要不平衡了！
“不說這個！”花因選擇了逃避，“這個都是多餘的！你問這個很不切實際誒！你是要知道他愛不愛我，對吧？那我就不說他怎麽變成這樣了。”
扁鵲冥思了片刻後，說道：“這個嘛！其實你是完全可以先說他愛不愛你的事情，然後再說一說，他怎麽變成這樣的。”
“他不愛我，你滿意了？”
“滿意了，非常滿意。”扁鵲笑得好像撿到寶似的，看來應該是喜歡花因了，“這樣的話，那解釋起來就完全合理了。
你並不是他愛的人，所以他在這個世界上，可謂是再無可留戀的。就算是一個沒有中槍的人，都已經想要自殺了。更何況，難得有這麽一個契機，自然不想活。”
花因將那一雙柔嫩的小手握緊，各自擰得骨節咯咯作響，“你夠了！說正題！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救他？沒有的話你別浪費我時間。我殺了你然後可以趕快帶他卻找別的神醫。”
“嘿嘿。”扁鵲溫文儒雅得有點厚臉皮、缺心眼的感覺了，“你殺了我一定後悔。要是我救不了他，這個世界上到頭來都沒有人能夠救他。反之，你隻要給我一點兒時間，我也許可以一試。”
此時張晟雖然好像死了，但是玉皇大帝招工軟件的法力已經在為他進行修複，一點一滴的，那個傷口還在侵蝕，而且很深。所以軟件的法力要修複好，那就需要費一點時間。
而除此之外，法力總與腐化相抵消。因此，張晟便是處於一個深度昏迷的狀態。這種感覺，靈魂真切存在，卻猶如漂浮於半空中那般。恍若夢寐。一切看得到聽得到感覺得到，卻是記不住的。
扁鵲開始為張晟紮針，想封住穴位。而封住了心口周圍八個穴位之後，便是將那腐蝕範圍，控製在了一個大窟窿那裏。
張晟那應該是血紅色的心，透過胸骨間隙，可見已經變成古銀色。銀色是銀色，卻受到風化而迅速變黑了。歲月饒不了世間萬物。
“你不怕嗎？”扁鵲拿著手術刀看著旁邊正盯著張晟心髒部位看的花因。花因目光緊緊盯著，眨都不眨一下，就是流露出了那有些心疼的模樣。
這一點讓扁鵲對花因很欣賞，別說一個女孩子，就算是普通的男人看到都估計會嚇暈。更何況是花因如此漂亮的一個女孩子，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的樸實，不矯揉造作。在扁鵲眼中，這便是最好的。
“有什麽好怕？”
扁鵲笑了笑，繼續手術。
“他是我最愛的人，不管什麽樣子我都愛他。”
花因這句話剛說完，扁鵲手上的手術刀就停止在了半空之中，整個人在刹那間仿佛石化了，而那臉上的笑容也是僵持住了。
（本章完）